元歡微怔,扭頭看殷樂:“你怎麽知道夫子習武?”
“因為我觀察細致。”殷樂一挑眉,憑什麽元歡挑著回答問題,而她就得問什麽答什麽?
黑夜裡飛來一顆石子,大晚上站得遠遠地偷聽她舞刀。跟殷樂說她的夫子是個文弱書生?殺了殷樂,估計她就信了。
只見元歡朝她勾了勾手,衝虛空中一指:“看見那安山旭了沒?”
殷樂搖頭:“不久前看見了,現在看不見。”
元歡勾唇一笑:“夫子六成實力,就能把他揍趴下。”
殷樂被元歡的話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開口:“你,你說的是那個年僅十六,雙目有疾,身體抱恙的宋夫子?”
元歡誠實點了點頭:“那個安山旭,也只能欺負欺負你們這種三腳貓,凡是遇到了會武的,都能讓他哭著回家。”
殷樂唏噓不已,她的母親啊,她一直以為她的夫子是為病弱的少年郎。
“不對啊,宋先生身體一向康健,怎麽會抱恙?”正笑著,元歡敏銳地捕捉到了不對勁。
殷樂亦是愣怔,偷眼看了元歡一眼,伸手摸了摸後腦:“有次我聽夫子咳了幾聲,還以為他身子不好。不過如此看來,恐怕是即墨咳嗽,我搞混了。”
元歡,不知道夫子喝藥的事?看來嚴家和秦王,其實不是一條心。
如果不是為了治病,夫子喝的那個藥,到底是什麽東西?一想到這兒,殷樂的心裡著實有些摸不著底。
“原來如此。”元歡點頭,隨後往殷樂腦殼上敲了一下,“別嫌棄你夫子小,等八月十五,夫子過了生辰,他就到十七了。”
“這生辰日子不錯,可夫子連及冠都不曾,小,還是太小了!”殷樂抱著腦袋,堅決控訴她的夫子太過年輕。
三個問題問完,兩人邊走邊聊,就走到了分叉口。
“我要回青嵐院了,元郎君要不要送我一程?”殷樂調侃。
“男女有別,還是算了。”讓元歡與殷樂平起平坐,元歡能接受。可要元歡去那姑娘的屋子,還是算了吧。
話雖如此,元歡心裡還是有些不甘心,偷摸著補上了一句:“樂娘子,你對你的夫子,就沒些更私密的問題?”
這一次,反倒是殷樂不明白元歡在說什麽。她一臉茫然地扭頭看著對方,問:“我該問什麽?”
“聽聞娘子與夫子教學,一直隔著屏風,樂娘子難道不好奇你的夫子樣貌如何?”元歡一臉無辜,心說為何樂娘子就是不好奇。
“我沒必要知道。”殷樂輕笑,“就算那位夫子沉魚落雁,又如何?男人,我見多了。”
且不說她在七裡橋,就曾扮做青樓花魁。連當年長安城最美的男人,都是死在殷樂懷裡的。
元歡目瞪口呆——蒼天啊,這位樂娘子在西子湖的七年,都經歷了些什麽啊?
殷樂斜了眼不知如何接口的元歡,施施然行了一禮,悄聲道:“既然郎君不送,那位就先回去了。”說完,她左手攬翠右手鋪紅,一副大小姐的派頭,緩步遠去。
元歡默默扶額,心說這位姑娘果然太不尋常。
姑娘啊,你剛剛可是錯過了解一個謫仙人的機會。作為宋先生的學生,你怎麽就不能珍惜珍惜呢!
……
殷樂對殷瑾賢的處理,很快傳到了徐氏的耳中。
第二日,殷樂是被丫鬟的急報驚醒的。等殷樂匆匆趕到上房,只看見徐氏如同發了瘋,不斷撕扯著碧心。
碧心拚了命地攔著徐氏,不讓她撲向老夫人。 “老夫人,你要為賢兒做主!”徐氏哭喊,“賢兒分明死於郭采練之手,你怎能讓真凶逍遙法外?”
“老夫人,那是您的孫子啊!”
“老夫人,那是殷家唯一的孫子啊!”
“老夫人,那是未來的定國侯啊!”
“你說,誰是未來的定國侯?”
徐氏正哭著,背後突然不冷不熱傳出一聲問話。那聲音涼颼颼的,如同十二月的寒風,鑽入徐氏的心口。
殷樂的心情,著實有些不好。
昨日未曾練武,入睡前,還琢磨著一早安排元歡見了老夫人,之後趕緊驅車去見夫子。結果一覺醒來,發現徐氏竟然衝出屋子,鬧到老夫人跟前。
“我說賢哥兒是未來的定國侯?有錯嗎?”徐氏轉頭指著殷樂,“你父親倒了血霉,娶了你娘這個煞星,到現在年過半百,連個兒子都沒有!定國侯子嗣稀薄,除了我兒,誰還有資格繼承這爵位?”
殷樂扶著老夫人坐好, 慢悠悠吩咐:“鋪紅,徐氏辱罵定國侯夫人,掌嘴二十。”
徐氏說了什麽,她暫且不管,就衝她敢說她爹娘這一茬,殷樂就不打算放過這女人。
“區區七品官的太太,就敢嚼定國侯的舌根?二嬸,你未免太看得起二叔了吧?”碧心盛了安神湯,殷樂哄著老夫人喝了幾口。姚老夫人與殷樂對視片刻,看到了少女眸中滿滿的自信。
“還是二嬸覺得,父親會老糊塗到把殷瑾賢過繼到他的名下?然後讓這個貪圖美色、不務正業禽獸不如的東西繼承侯府產業?”殷樂站在徐氏面前,問。
說這些話的時候,鋪紅一點兒也沒閑著,下手又快又很,啪啪啪好幾個大嘴巴子打了下去。頃刻間,徐氏那煞白的臉就紅了一塊,還熱乎乎的。
“我呸。”徐氏的眸子裡滿是狠厲,一口唾液就對著殷樂吐去,攬翠拿過放安神湯的托盤擋住,眉宇間全是嫌棄。
“你這個女人,分明就是你害了賢哥兒,現在居然反咬一口?我兒子是老侯爺唯一的孫子,他不繼承,誰還能繼承爵位。”
“哦……”徐氏了然地點了點頭,向前爬了幾步,差一點兒就要抱住老夫人的腿,“老夫人,這女人狼子野心,想讓定國侯的爵位就此消失,她想害您啊,老夫人!”
“公公的赫赫戰功,就要毀於這個女人之手了!”徐氏喊得撕心裂肺。
可她剛喊到一半,只聽殷樂一聲令下,鋪紅抬腳踩在徐氏的背上,一腳踹得她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