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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末竊國傳》第68章 王佐之才
  潁川距涿縣,約有一千四百裡,這是一段漫長的路程,也是公孫續穿越三國以來所走經的最長一段距離。

  長路漫漫,外加上時間充裕,所以公孫續並沒有著急,一路之上悠哉的走走停停,遊覽了這時代的山川景色,也領略了各地不同的風土人情,也算是別有收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下動亂,烽煙四起,受戰爭和山賊的影響,很多村莊都已經人去屋空,斷壁殘垣,滿目瘡痍。

  更有甚者,在一些荒野路邊,還橫七豎八的殘留著不少森森白骨,令人頭皮發麻。細問之下,方知這些不幸的人中,除了少數人是被山賊殺死,或者是饑寒交迫而亡,更多的則是當初感染瘟疫的病人,因為無人敢給他們收屍,所以他們的屍體才會曝露在荒山野嶺,被野獸啃食,只剩下一副白骨。

  這些,都是公孫續的隨從,王越的兒子告訴他的。

  王越的兒子名為王奇,劍術盡得王越真傳,一直以來王奇都在效仿自己的父親王越,遊歷天下,增長在自己的閱歷,磨煉自己的劍術,學有所成之後方才回到王越的身邊。一開始,王奇本想入暗靈,成為一名神出鬼沒的刺客。但王越認為自己在暗靈中的地位已經足夠高,沒必要再加一至親之人,無端惹人猜忌,正巧又趕上漢靈帝要讓公孫續如洛陽做質子的事情,王越心中一動,在與王奇商議之後,令王奇貼身保護公孫續,同時,也有做質子意思。

  於是,在公孫續要啟程前往潁川的時候,王越將王奇送到了公孫續的身邊。

  此番舉動,令公孫續很是感動,當即同意王越的主意,令王奇為自己貼身侍衛,而王奇在經過父親王越的反覆洗腦和強調之後,又久聞公孫續聲名,對公孫續忠心耿耿,寸步不離左右,用心守護。

  王奇久歷江湖,見多識廣,對於這些事情都已經見怪不怪,他還告訴公孫續,爆發瘟疫的時候,在一些重災區,死者的屍首能夠將數十米深的大坑填滿,焚燒屍體的大火燒了數天都沒有熄滅,發病的絕望的人就坐在坑邊,靜靜的等待死亡的到來,等待著下一次焚燒屍體的時候,來人將他們的屍體一起丟進火坑之中。

  想象著那種令人絕望,令人窒息的場景,公孫續深深的被觸動了,這讓他第一次有了一種責任感,一種為整個時代做點貢獻,改變些什麽的責任感。

  公孫續回憶起,漢末、三國時期,造成華夏人口銳減的罪魁禍首其實並不是戰爭,而是瘟疫,僅在漢末三國短短三十多年的時間裡,就爆發過十多次瘟疫,導致東漢人口十去七八。這才是導致漢末人口大量減少的主要原因,若能夠控制住瘟疫,必然能夠控制住人口的銳減。

  在前幾年,公孫續從暗靈處得知中原地區爆發大瘟疫,雖然知道人口減少不少,但一來當時公孫續也有些無能為力,二來公孫續沒有親自經歷過那種絕望,內心並沒有被觸動。而如今,公孫續經歷過沿途的悲慘情況之後,方知這個年代瘟疫的可怕,這讓他深深的覺得,或許自己穿越回三國,並不應該只有金戈鐵馬一件事。

  一千四百裡,在各種情感變幻的過程中,歷經整整十五天,公孫續終於正式邁入了潁川境內。而經歷半月舟車勞頓,公孫續雖然身體上並沒有什麽不適,但是面容上卻有些風塵仆仆,略顯憔悴。於是,公孫續決定先在潁川城中修整一日,次日再去拜師,而後一一拜訪那些潁川的才俊。

  第二日,天剛放亮公孫續便早早被生物鍾叫醒。

三月的天,還有些冷,尤其是南方的濕冷,在微微清風的帶動下似乎透入骨髓一般,令公孫續微微有些不適應,於是公孫續便在客棧後院之中練了一會武,暖了暖身子。  用完早膳,太陽也不過剛剛慵懶的攀上東山頭,略有些朦朧的光尚且穿不透晨間的霧氣,無法讓人感覺到一絲暖意。

  一日之計在於晨,公孫續不想浪費時間,所以天氣雖然還有些濕冷,但公孫續還是穿戴整齊,掛上龍淵劍,帶上推薦信和禮物,來到了此行潁川的第一個目的地,荀氏宅院。

  荀爽雖然名義上隱居於潁川,但實際上他就住在荀氏的宅院內,而荀氏是潁川有數的名門望族,其宅院又豈會簡陋,偌大的一座宅院,就坐落在潁川城中,十分好找。

  來到荀宅門外,王奇上前輕輕叩門,一名小廝迎出,恭敬的朝公孫續二人作揖行禮之後,彬彬有禮的問道。

  “請問公子,所為何來?”,

  公孫續心中暗讚,不愧為名門望族,連看門小廝,都與別處不同,待人有禮,言行得體,既不卑遜,也不倨傲。

  “有勞通稟,仲躬公曾外孫,涿郡公孫續,前來求見慈明公,欲拜在慈明公門下求學,還望慈明公百忙之中,不吝一見!”,公孫續也微微拱手行了一禮,自報家門。

  聽到公孫續的名字,那小廝面上不由的浮現一絲驚訝,但很快便被其掩蓋過去,只是更加恭敬的躬身行了一禮之後,不卑不亢的回道,“公孫公子見諒,主人早間便出門訪友去了,約得午間時分方能返回。”

  公孫續點點頭,也回了一禮,“既然如此,多有叨擾,續午後再來!”。

  時間尚早,這一上午的時間也不能無端荒廢,於是公孫續和王奇在潁川城內逛了一圈,準備買座宅院,畢竟公孫續需要在潁川待的時間並不短,而這一段時間內又不能一直住在客棧,所以最好是能夠買個合適的宅院。

  黃巾之亂的時候,潁川也是主要戰場之一,受戰爭的波及,潁川人口也出現了大量流失,導致潁川城內空置了不少宅院,公孫續也沒有什麽特殊要求,所以僅僅一上午的時間,在距離荀氏宅院越兩三裡地的地方,公孫續便找到了中意的宅院,將其果斷買下。

  相中宅院後,時間已經臨近中午,公孫續便和王奇簡單了吃了一口,然後讓王奇去辦理宅院的相關手續,公孫續一人再次來到了荀氏宅院。

  “公子見諒,早上忘記說與公子,主人有午休的習慣,現在已經歇息,公子可以在潁川市集中逛一逛,等一個時辰之後再來!”,小廝再一次將公孫續攔在門外,態度十分誠懇的向公孫續道歉。

  公孫續滿不在乎的笑笑,未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和不喜,“無妨,反正左右無事,我在這裡等候便是,等到慈明公醒來,我再入內拜訪!”。

  小廝點點頭,再沒有多說什麽,輕輕關上門回到了宅院之內。公孫續聽著門內快速離去的腳步聲,嘴角不由的拉扯起一絲弧度,心中感覺好笑,這慈明公竟然玩這麽老套的一出,以此來考驗自己的品性和耐性。

  荀爽知曉自己午時要來,正常情況下怎麽會做出如此無禮,無視他人的行為,竟然自顧自的午休酣睡,這明顯不是荀爽的為人和處事方式,那麽結果便很明顯了,他就是在故意試探自己。

  和衣守候陳寔半月自己都能夠做到,何況這等上區區個把時辰,就算天氣稍微冷點,公孫續也絲毫沒有在意,隻抱著懷中禮物筆挺的站在荀氏門外,靜靜的等候著。

  ……

  “咦?”,時間一分一秒的不斷流失,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就在公孫續閉目養神,在心中暗自思索自己潁川此行的諸多事宜之際,一聲輕咦傳來,打斷了公孫續的思緒,“敢問公子何人?為何冒寒守候在寒舍門前?”。

  公孫續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滿面疑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儒生,穿著講究,容貌儒雅,氣質不俗,尤其一雙眼睛,滿含睿智之光,此時正好奇的看著自己,面露疑惑。而在其身後,還有二人,只是被其身形擋住,看不清面貌。

  “在下公孫續,特來求見荀氏慈明公!”,

  對方口稱寒舍,又如此氣質不凡,公孫續的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麽,只是微微動了動已經略有些僵硬的身子,朝對方恭敬的行了一禮。同時,趁著彎腰的功夫,借余光看向其身後二人,二人皆面貌不俗,其中一人身形略顯消瘦,但目光靈動,看著公孫續嘴角帶笑,似乎已經猜出了公孫續的身份。

  “原來是幽州麒麟兒公孫公子!在下荀彧,見過公子!”,青年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但眼睛轉動幾下之後似乎便猜到了事情的始末,於是面上忍不住露出笑意,笑著與公孫續見禮。

  果然是他!公孫續並沒有多少意外,但還是忍不住面露喜色。

  荀彧!王佐之才的荀彧!被曹操稱為吾之子房,歷史上真正助曹操奉天子,敗袁紹的無雙謀主,荀彧荀文若!也是此次自己想要拉攏的主要目標之一。

  “文若先生客氣,先生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荀彧微微一笑,寵辱不驚,“公子客氣,賤名辱耳,不提也罷!反倒是公子,才是真正的天下聞名啊!”

  “先生說笑,虛名而已,不值一提!”,公孫續也笑著擺手,然後將目光轉向荀彧身後的兩人,“這二人能與先生同行,想來也是俊才人傑,先生可否引薦一番?”

  荀彧哈哈一笑,態度和語氣之間竟然突然親近了幾分,對著公孫續揶揄道,“公子已經猜到,為什麽還要明知故問,他二人的名字,怕是長文早就告訴公子了吧。”,話雖這麽說著,但荀彧還是轉過身來向公孫續介紹二人。

  荀彧指著二人中身形修長,稍年長的一青年道,“此為戲忠,字志才!”,公孫續拱手,笑著道,“見過先生!”,戲志才也笑笑,回了一句“忠見過公子!”。荀彧又指向另外一少年,“此為郭嘉!”,公孫續再次拱手,但公孫續還未開口,郭嘉卻先行上前一步按住公孫續的手,阻止了公孫續的行李,對著公孫續擠眉弄眼。

  “嘉可不敢受公子這一禮,公子也不必客氣了!”。

  公孫續心中疑惑,搞不懂這性格跳脫的郭嘉到底是什麽意思,到底是太看得起自己,還是看不起自己。所以一時間公孫續有些愣住了,愣愣的看著還在對著自己擠眉弄眼的郭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哈哈!公子不要見怪,郭嘉就這個灑脫的性格!”,不過,好在荀彧及時為公孫續解了圍,他笑著上前一步拉開郭嘉,一邊上前開門,一邊對公孫續道,“天氣寒冷,公子也別在外面等著了,隨在下入內坐坐吧!”。

  公孫續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有荀彧這態度,就說明郭嘉對自己並沒有不好的看法,而既然沒有不好的看法,那自己成功招攬對方的可能性就會大一些。

  ……

  歷史上,荀彧、郭嘉先行投奔的並非曹操,荀彧是為了避禍準備北上投韓馥,但未到冀州,冀州便被袁紹所得,荀彧便順勢投在袁紹帳下,後來認為袁紹不能成事,方才轉投曹操。而如今,還有誰比幽州公孫家更能成事,更能成為一個明主嗎?公孫續相信,只要自己說動荀彧北上幽州避禍,讓荀彧入幽州,荀彧就絕對不會離開。可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提前勸荀彧北上幽州,這是一個大問題。

  戲志才和郭嘉與荀彧的關系都非同一般,這一點從歷史上荀彧向曹操推薦二人,二人便毫不猶豫投奔曹操便能夠看出。要知道,歷史上袁紹才是天下公認的黨人新一代領袖,曹操卻並不被黨人所待見,而戲志才和郭嘉都屬於士人團體,卻還是投奔了也不知道到底說沒說“寧可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這句話,但理念確實與士人完全不一致的曹操。

  只不過可惜的是,郭嘉、戲志才這兩個酒友,歷史上皆英年早逝,而英年早逝的原因,必然是身體不好。有民間傳說,郭嘉、戲志才二人皆服用五石散成癮,外加酗酒無度,這才導致英年早逝。但不論真假,二人身體不好是事實,而既然身體不好,公孫續便有讓二人北上幽州的理由,畢竟,華佗今在幽州,並且,下一步,公孫續準備將張仲景也弄到幽州,只要有這二人在,便能夠讓戲志才、郭嘉北上幽州,而只要北上幽州,還可能會另投他人嗎?公孫續認為這種可能性幾乎是零。畢竟,若如今幽州公孫家不可成事,這個世間,能成事的人,怕也寥寥無幾。

  “如此,續就不客氣了!”,此時,公孫續巴不得與三人多多相處,當然求之不得。

  推門而入,公孫續發現荀氏宅院並不簡陋,假山池水、亭榭樓閣,無一不備,花草樹木,靈鳥遊魚,無一不齊,即使如今是三月寒冬,也有不少蒼勁的青松和其他各類植物,可謂是別有一番風景。

  進入宅院,荀彧剛想開口邀請公孫續進入自己房間中小坐一會,但之前小廝卻突然告罪前來。

  “公子,主人已醒,請公子移步!”

  “看來真是不巧,那他日有時間我等再秉燭夜談!”,荀彧強忍住笑意,裝模作樣的對公孫續遺憾道。公孫續也是無奈的聳聳肩,與三人告罪一聲,跟隨者小廝向荀爽所在的房間走去。

  “如何?”公孫續剛走,荀彧便突然轉過頭,笑著對同樣看著公孫續離去的戲志才和郭嘉問了一句。

  “有些羨慕長文兄啊!”,郭嘉答非所問,荀彧也不見怪不怪,郭嘉一向如此。

  “不知車騎將軍如何,但就此麒麟兒,等天下動亂之時,想來便是幽州雄起之日!”,戲志才稱讚道。

  “看來二位已有北上之意!”,荀彧笑笑,看來結果要比他想象的要好,或許自己不用浪費什麽口舌,便能讓兩個摯友陪自己一起北上。

  “尚需看我等可有此命!”,郭嘉與戲志才相識一笑,想來二人已經達成共識。

  “不管你二人如何。”,荀彧收起笑容,神情略顯得有些嚴肅,面露沉思,“天下將亂,中原地帶必將烽煙四起,而潁川四戰之地,實不宜久居。”

  戲志才和郭嘉也神情凝重的點點頭,莫說將來如何,單說黃巾之亂時候,潁川便已經被折騰的千瘡百孔。

  “當初陳氏一族舉族遷入幽州,說實話我並不看好,幽州偏遠,公孫一族更是邊陲小族,我以為難成大事。”

  “我更中意的是冀州,遠離中原而又不脫離中原,在冀州既可以觀望中原局勢,又可以隨時返回中原。”

  戲志才和郭嘉再次點點頭,荀彧說的沒錯,無論從地理位置還是文化氛圍來看,冀州都要比幽州好太多。更為主要的是,冀州世家眾多,黨人在州內的地位比較高,他們若去了冀州彼此之間還有個照應,但幽州不同,偏遠之地,粗鄙之所,若去了那裡,或許就真的成隱居了,與中原脫軌,而這並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但近年來不斷收到長文和孝先來信,我心動了……”,荀彧抬起頭,目光平靜的看著戲志才和郭嘉,“不得不承認,與長者們相比,我們還差得遠了。”

  “當初陳氏要與公孫氏聯姻並舉族遷入幽州,陳氏之中除了仲躬公,族內無一人同意,長文和孝先甚至悲觀的以為陳氏從此以後要一蹶不振了。”

  戲志才和郭嘉會心一笑,顯然他們也知道這件事情。

  “但如今再看看,陳氏族人在幽州皆各司其職,長文和孝先也意氣風發,顯然是一身才能得到了用武之地。仲躬公也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和侯老太守一起設私講學,再無後顧之憂。”

  “陳氏一族,徹底起勢了啊!”

  “所以……”,荀彧轉頭看向公孫續離去的方向,聲音雖輕,但態度卻十分堅定,“我準備趁此機會說服族人,北上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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