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寒已經陷入了老人講訴的故事之中，原來這個地下室，真的是鬼魅混雜的地方，雖然經歷了幾十年的變遷，物是人非，但是那些無法超生度化的冤魂，一定還殘留在這個空間裡。
　改造，重建，並沒有徹底解決問題，反而可能激發了他們的怒氣，畢竟，還是活人打亂了他們的生活秩序，怪不得這裡的配送中心業績墊底，沒有出現惡性的靈異事件，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所以，此刻陳寒才感覺找到了機會，一定來一個刨根問底。從老人的嘴裡聽到更多的東西。
　老人身體後仰，就像在回憶一件久遠的事件一樣，說道:“那時候，有一個老人，也是一個瞎子，和我一樣，看上了地下室的生意，一到晚上，就會坐在前往地下室的階梯上。
　有屍體扛下去的時候，他會拉一段二胡曲子，增加一點傷感的氣氛，當然，有時候，也在屍體被運走的時候拉，然後主家就會隨意的打賞幾毛一塊的，老人就靠這個過日子。
　後來，我沒事的時候，就會坐在階梯上，聽老人隨意的拉幾下，最後，我們就成了相互依存的忘年朋友，我這二胡也是和他學的。
　不知道我們在一起乾活有多少年，應該是二十多年吧，後來我年齡大了，扛屍體也扛不動了，有一天，發現拉二胡的老人竟然安詳的坐在台階上死了，他是我扛過的最後一個屍體。
　後來，我就開始白天當保安，晚上拉二胡，直到那家醫院徹底被廢棄，然後拆除了，一晃幾十年過去，不管有沒有人聽老朽的曲子，我都在這裡拉二胡，習慣了，年齡大了，好多習慣改不了。”
　陳寒聽到了一個令人心酸的故事，故事主人公還是兩個人，有某種傳承關系的兩個人。這應該是陳寒知道的最底層的生活了。
　至於這個老人為什麽沒有回老家，有沒有結婚生孩子等一系列問題，陳寒已經問不下去了，陳寒覺得可能再問很殘忍，本來想就此打住，但是一抬頭，又似乎看到了老人那兩個空洞一樣的深坑。
　這裡面還有什麽故事?為什麽老人沒有主動說?陳寒悄悄的從兜裡摸出了錢包，發現裡面還有一千多的現金，陳寒沒有多想，全部拿出來，放進了老人面前的碗裡。
　老人突然厲聲說道:“你這位小哥，也是太好奇了吧?非要刨根問底，你不揭開老朽的傷疤，難道會很難受嗎?”
　陳寒一下子感覺到羞恥，拿別人的痛苦，當做自己的消遣?自己這樣做真的有點過分，陳寒急忙辯解道:“哦，不是的，老人家，我就是想表示一點心意，沒有逼你再講什麽，要不你再隨便拉一隻曲子?”
　老人好像還是有點生氣，說道:“我不需要別人的同情，也不願意拿自己的故事賣錢，總之我不想說了，你把錢拿回去吧。”
　老人雖然雙眼都沒有了，似乎也能看見陳寒給他的是很多的錢，就憑這一點，陳寒也覺得老人很神奇，“不用了，沒有多錢，一點心意，你也別介意。”
　老人突然一把抓住陳寒的手，力量很大，陳寒感覺這不是一個老人的力量，就像是一個年輕小夥子的力量。
　老人冷傲的說道:“你不用騙我，我眼睛瞎了，心裡卻亮堂的很，這不是小錢，是一千四百六十塊，加上你剛才給的一百，總共是一千五百六十塊，要是折合成屍體，就是三千一百二十個。”
　陳寒聽得大驚失色，一個趔趄，差點就撲倒了，哪裡有這樣算帳的，還在用扛屍體一個五毛在計算現在的貨幣數量，這是什麽算法?
　陳寒急忙掙脫老人的手，就要離開，他感覺這老人不是那樣簡單，難道這老人是一個老鬼?不然為什麽會有如此奇葩的想法?
　這個念頭在大腦裡悠忽的閃了一下，陳寒就覺得自己周身冰涼，一陣尿急。
　轉身就要走，但是如何也動不了，就像做夢被夢魘住了一樣，而且四處都是那種鬼打牆的感覺。
　“不要走，既然你給了這麽多錢，我就把眼睛為什麽會被挖走的故事講給你聽，你必須聽完了，然後才能走。”老人突然變得很厲色。
　“我不聽，我不聽，我對你的故事沒有興趣，你放開我，瑪德。”陳寒揮動著拳頭，用力推開老人，雖然他的力量已經非常強大，但是幾乎無法接觸老人的身體。
　然後，陳寒就聽到老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嗡嗡嗡，嗡嗡嗡，好像說了很久，陳寒根本沒有聽明白老人講的是什麽，只是隱約聽到，老人說，他的眼睛是被兩個人在夜半，從背後攻擊他，然後挖走了他的雙眼的。
　為什麽會在半夜被挖走雙眼?是真的被活人挖走的嗎?那應該是為了搶他的器官?這裡面一定還有更加恐怖和瘋狂的罪惡?
　或者根本就是地下的惡鬼做出的一次攻擊，老人被惡鬼害死了?當做了惡鬼的幫凶或者傀儡?這些陳寒都不能做出判斷，因為這一會，陳寒的思維就像被限制了一樣。
　思考和動作， 包括自己的聽覺，都變得非常慢，所以，老人最後一個故事，陳寒隻記住了幾個關鍵的環節。
　“陳寒，陳寒，你在哪裡，你在做什麽?”突然，陳寒聽到宋真真大聲的喊自己，就是這個清亮亮的女聲，突然打破了圍困陳寒的夢魘，陳寒一個激靈，就像從遙遠的夢境裡蘇醒一樣。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真真，你過來。”陳寒急忙做出了回應，然後他就看見宋真真從便利店那邊轉過來，手裡換了一個款式的冰激凌，跑到陳寒面前，詫異的看著陳寒。
　宋真真問道:“陳寒，你在做什麽?你一個人坐在地上，而且你看看你的姿勢，太難看了吧?你到底在幹什麽?你不是說有人拉二胡嗎?我怎麽就沒有聽到，而且也沒有看到人?”宋真真說著，還怪嗔的給陳寒喂了一口冰激凌。
　陳寒此刻徹底驚醒，一看，自己坐在地上，腿撇的很開，很猥瑣，面前有一個搪瓷的破碗，估計是幾十年前的東西，裡面自己曾經放過相當於扛三千一百二十個屍體的紙幣，現在不見了，只有一個破爛的空碗。
　陳寒掏出錢包，確定了裡面的錢都不見了，但是面前沒有老人，更沒有什麽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