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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你對我做了什麽?!”
道衷老祖顯然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盡管已經被魔念化身踩在腳下,他仍極度不甘地怒罵著,“你!你怎麽可能如此輕易便打敗我……我是大乘!是乾鏡之主!我才是……唔唔唔!”
魔念化身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抬手就給他施了一個禁言咒,陰森森道:“乾鏡落入你手中,真是明珠暗投。”
道衷老祖憤怒地瞪大了眼睛,啊啊啊地想說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得到了乾鏡,居然找不到坤鏡,還自作聰明地闖入幻生夢境之中……”
陰陽相生,乾坤相依,乾鏡與坤鏡之間的聯系比其他幾鏡更強,若是道衷老祖能細細感應,或許便能發現坤鏡的蹤跡——那樣魔念化身現在就能收回兩個分身了。
可惜……
魔念化身有些遺憾,但也不會在無可挽回的事情上糾纏,它沒有殺掉道衷老祖,而是控制了他。
道衷老祖自以為聰明絕頂,肆意玩弄人心,今日也成了他人手中牽線傀儡,實在是報應不爽。
魔念化身將道衷老祖扔回了幻生夢境,順手把乾鏡暫時給了他,讓他去收回遺失在幻生夢境中的離鏡、兌鏡與艮鏡。
它已鎮壓了鏡心,自己親自去取也不是不行,但三鏡合一,聯手對敵,戰場又不在鏡心暗世界中,它也有受傷的可能。
這倒還在其次,重點是幻生夢境是三生鏡的夢境,而非魔念一人之夢境,其與鏡心也存在聯系,若那三個暫時得到了寶鏡的人發現什麽端倪,喚醒了鏡心,事情可就又麻煩了。
所以,魔念化身才會讓道衷老祖去解決對方,這樣一來那三個大乘老祖只會以為這是東海的內戰,不會聯想到其他方面,風險就被規避掉了。
道衷老祖消失之後,魔念化身冷漠的目光在寢殿內一掃,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隨即一道黑色的魅影從它體內飛出,轉瞬間便消失在寢殿宮門外。
靈雋與龍應雲正在聽著電台直播,但在魔念化身那句話說完之後,什麽聲音都消失了。
龍應雲低聲道:“道衷老祖隕落了?”
靈雋神色凝重起來,“未必,但也差不多……”
片刻之後,一聲冷哼在兩人心中炸響,那是完全不同於之前那些聲音帶來的感覺,充滿了敵意與殺氣,好似寒冬臘月裡的一盆冰水,幾乎將兩人心神凍結。
不需要任何提示,兩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魔念化身已經發現了他們!
逃?
逃是不可能逃出去的,為今之計只有隨機應變!
靈雋果斷將這具肉身的掌控權歸還給龍應雲,自己則是躲在了他神魂海的角落裡。
平時不杠她兩句就渾身不舒坦的龍應雲此時也沒有說什麽——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確實了解玄卿,知道她這麽做是為何。
並非她貪生怕死,送死就讓自己上,而是為了迷惑魔念化身。
剛剛穩定了神魂,龍應雲便見眼前出現了一道魅影,它似乎有幾分靈智,還掃了他一眼,之後才將他裹進黑霧之中。
龍應雲隻覺得眼前一黑,耳畔隻聞呼嘯風聲,待光明重臨之時,他已被扔在冰冷的地上,被無形的靈壓壓得只能匍匐在地,脊背也無法抬起一分。
他掙扎著昂起頭,正對上一雙被包裹在濃濃黑霧之中、直勾勾地俯視著自己的血色眼眸。
陰沉沉的黑霧覆蓋了寢宮每個角落,但大殿正中那王座上的霧氣卻是最為濃鬱,深沉的陰影與周圍形成色差,隱約可見一個猙獰的怪物輪廓。
龍應雲想想之前見過的玄卿的靈體,這一對比就感覺到了差距。
靈雋聽見了他的心聲,沒有出聲,卻在心中暗暗想著:“那能一樣嗎?蘊靈賦神之法千千萬,魔念賦神卻屬最下乘,這樣養出來的靈駁雜不堪,能好看到哪裡去!”
和她就更是沒辦法比了。
“玄明劍的劍奴……”
一道道黑霧化作鎖鏈,將龍應雲捆了起來,魔念化身饒有興趣地問道:“你竟能破開本座設下的迷障,倒是有幾分本事……難不成玄明還給了你什麽好處?”
龍應雲沒有回答,他現在十分難受。
那鎖鏈看似只是霧氣所化,但當它一觸及皮膚時,就好似化成了無數隻螞蟻,不停地噬咬著他的血肉,細細密密的刺痛感疊加到一起,又有不知名的咒術加持,簡直令人痛不欲生。
可龍應雲也看得清楚,那些感到疼痛的地方,其實根本沒有傷口……
那傷勢究竟是落在何處?
是在神魂上,又或只是一個虛幻的夢?
魔念化身似乎也並沒有指望龍應雲回答問題,它如同尋得了一隻新玩具的大貓,肆意揉捏,像玩橡皮泥一般,磋磨著獵物的身體與靈魂。
“啊——!!”
龍應雲的肉身比之同階體修也毫不遜色,更有蒼帝血脈支持,但即便如此,被一通折磨下來,也感覺渾身上下幾乎骨骼盡碎、經脈破裂、竅穴移位,無法控制地慘叫出聲。
生命力正隨著血液的流逝而迅速消退,哀嚎也漸漸微弱,恍惚中,龍應雲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次血祭時,死亡的氣息是如此接近……
“我這一生還真是可笑啊,似乎無論如何……都休想與玄明劍割舍而開,這就是……孽緣麽……”
他悲哀地想著。
靈雋依舊一聲不吭,對此視若無睹,同伴的瀕死也不能讓她有絲毫動容。
魔念化身終於停止玩弄獵物,而此時龍應雲已經奄奄一息,只差那麽一點點便會形神俱滅。
“竟然不在……”它喃喃自語,“還真是他自己破開的迷障,而非是玄明劍指點的?”
它有虐待敵人的惡習,但方才那麽做可不止是為了滿足日益旺盛施暴欲望,更是為了檢查玄明劍靈是否藏於龍應雲身上。
但它什麽也沒查出來,一切都太正常了,龍應雲和剛剛被抓來的時候沒什麽兩樣。
魔念化身又分出一縷魔念,偷偷去了無邊墓海,想看看玄明劍靈是否在那裡——但很可惜,巽鏡和震鏡共同設下的禁製屏障拒絕它的探查,想要破開禁製,得等道衷老祖帶著那三面寶鏡回來才行。
等一等……應該也無事吧?
這個念頭甫一浮現在心中,魔念化身忽然便有種大難臨頭之感,似乎真這麽做了,下場一定會極為淒慘。
心血來潮!
大能素來相信自己的直覺,魔念化身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決定抓緊時間,就趁現在。
這般想著,它重新將目光落在龍應雲身上。
龍應雲果真不愧是能盜靈雋號的強悍存在,在魔念化身沒有繼續施加傷害的情況下,蒼帝血脈立刻開始發揮作用,修複他的傷勢。
一縷陰冷的魔念無聲無息地侵入他的神魂海中……
·
東海。
承輝尊者是第一個發現道衷老祖失蹤的人,但以他對世界的認識,根本想不到這位高高在上的大能是被人抓去製成傀儡了——他隻以為道衷老祖又去做什麽不能為人所知的事情了。
大能總是有許多秘密,承輝尊者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不過這對於他而言確實是一個大好機會。
之前,他就琢磨著要去搞到一面寶鏡,只是道衷老祖一直在他附近,他根本沒辦法偷偷搞事情,現在……嘿嘿。
給幾個心腹安排了一些計劃之後,承輝尊者悄悄離開了承輝靈境,孤身來到秋明靈境——現在應該稱作原秋明靈境了。
秋明城的陷落將秋家高層幾乎一掃而空,而僅存的那幾個能力不足,無法在亂世中保全家族根本,這個曾經也盛極一時的靈境最終被人瓜分。
附近百萬裡水域,也只有原秋明城所在之地無人問津,因為那個黑色漩渦並未消失,甚至這些年來還在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擴大著。
旁人不知,承輝尊者卻很清楚,這是三大王境的大乘老祖開始力竭的征兆。
黑色漩渦吞吐著天地靈氣,周圍海域狂風呼嘯,驚濤駭浪層層疊疊無休無止,承輝尊者穿過一片萬丈水幕,侵入黑色漩渦邊緣,立刻便察覺到了那股無處不在的吸引力。
過去他畏之如蛇蠍,只有在道衷老祖的帶領下才敢深入,但現在這已嚇不到他。
承輝尊者翻手取出一隻美人紙鳶,將線纏在左手手腕上,之後松開手,紙鳶被狂風一卷,立刻飛上天穹,朝著黑色漩渦深處而去。
順著美人紙鳶的牽引,承輝尊者踏入黑色漩渦之中。
黑色漩渦是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內部自然安穩不到哪裡去,但美人紙鳶卻神奇地沒有隨波逐流,或是被混雜的力量撕成碎片,而是沿著一條蜿蜒曲折的道路飄飛前進,承輝尊者就跟在紙鳶之後。
漸漸地,前方出現了一片朦朧的光暈,似乎是出口,但仔細看去,隱約卻能發現光暈中有著三道小小的身影。
承輝尊者眼睛一亮,就要收起紙鳶,悄悄潛伏過去,偷襲其中一個,搶走寶鏡。
然而正當此時,一種陰風襲來,輕薄的紙鳶忽然一晃,緊接著一道灰蒙蒙的光芒籠罩其上,美人那無神的眼中漸漸泛起一絲神采。
承輝尊者心中一跳,不祥之感油然而生,下意識地收緊手中絲線,要將紙鳶拽回,卻不想只聽得一聲細微的聲響——絲線斷了,他拽了個寂寞。
斷了線的紙鳶本會被風卷走,但這個紙鳶沒有。
美人緩緩眨了眨眼,幽幽的目光死死釘在承輝尊者身上,旋即,唇角一彎,露出一個陰鬱的笑。
承輝尊者心道不好,立刻捏碎了手中一張玉符。
美人紙鳶正是照著虞稚川的模樣製的,虞稚川生前被他改造成連接幻生夢境與現實世界的時空道標載體,盡管如今已形神俱滅,殘留的一絲絲神魂之力也能牽引他人在黑色漩渦中行走而不迷失。
——正是因為有這一重準備,承輝尊者才敢獨自前來,結果紙鳶居然“活了”……
活著的虞稚川他都不怕,更何況是死了的,他害怕的是黑色漩渦本身的力量,因此打都不打就要破空遁走。
可玉符被捏碎了,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承輝尊者依舊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美人飄然來到他身邊,陰鬱的笑容中多了一分譏誚,仿佛他這慫到爆的反應取悅了她。
承輝尊者二話不說,一掌打出!
洞虛強者的一掌足以令一座靈境瞬間面臨毀滅之災,但它落在紙做的美人身上時,卻隻帶起一道清風,將美人烏發吹亂。
承輝尊者:“……”
這就很尷尬,他都有些發懵,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一個連殘魂都算不上,頂多是一縷執念的東西,竟然能化解他的攻擊?這個世界真的還正常嗎?
美人朝他的脖子伸出手,承輝尊者神色大變,迅速後退,但卻驚悚地發現,不知何時,那斷掉的絲線重新續了起來,只不過……
之前是他在放紙鳶,現在是紙鳶在放他!
他輕飄飄地浮在漩渦中變幻莫測的駁雜氣流中,美人拽一拽絲線,他就不受控制地朝她飛去。
近了,越來越近……
冰冷的手終究還是落在了承輝尊者身上。
那一瞬間,他隻覺得脖子一涼,緊接著一股極致的痛苦爆發而開,他引以為豪的自製力完全成了個笑話,如同碰瓷的地痞無賴一般滿地打滾,慘叫連連——明明他身上什麽傷口也沒有。
見到這一幕,美人笑得眉眼彎彎,眼中不見一絲陰冷。
她又伸出手,這次拽了拽承輝尊者的頭髮。
“啊!”
承輝尊者感覺一隻鬼手扯住了他的頭髮,不停地往外拽,生生撕開他的頭皮,一片血肉模糊……
美人修長的指甲輕輕劃過他的皮膚,擦破了一點油皮。
這一次承輝尊者感受到的不再是一隻鬼手,而是無數隻。
它們像是不太鋒利的刀,捏起一小撮皮肉便割了起來,得割好幾下才能割掉一塊肉,之後傷口又恢復原樣,那些手就重複之前的所作所為……
他可是洞虛大修士啊!這點傷害怎麽會讓他如此痛苦呢?
承輝尊者模模糊糊地想著,直到徹底失去意識,也沒想明白這裡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