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世界,某個深淵之中。
一道黑影輕飄飄地落在深淵之底,踏著漆黑如墨的滔滔水流,順著水道七拐八彎之後,終於進入了一個小小的洞穴之中。
進入洞穴之後,河水分流。
他沿著較細的涓涓細流闖入黑暗深處,默默行走許久,最終眼前豁然開朗,一縷幽暗的光芒從黑暗深處飄來,在他面前輕輕晃了晃,之後飄然離去。
遺魂追著光芒而去,不久之後便見到了他此行的目標——一個深居簡出、見不得光的遺魂。
“濂,你今日怎麽有空來尋我?”洞穴的主人,遺魂暮好奇地問道。
濂在他對面的石台邊坐下,舒了口氣,抱怨道:“你怎麽就喜歡住在這種地方,每次來都特別費勁。”
暮笑而不語,濂每次來都要抱怨一次,他都已經習慣了。
“來找你當然是有事情,”濂掃了眼暮手邊那些刻著各種禁製的碎石,回答了他最初的問題,“別說你沒感覺到,當初引靈陣法你也有參與,這次有兩個人被引進來了……”
“我確實感覺到了。”暮淡淡道,“不過那和我沒什麽關系。”
他就很佛系,和別的遺魂很不同,仿佛一個社恐的死宅。
“我去看了。”濂幽幽歎了口氣,“來的是玄明劍主——哦,現在是玄明劍靈了。你不想去看看嗎?她可是我們的仇人!”
“技不如人,願賭服輸,沒什麽好記仇的吧?”暮很無所謂,“我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沒心情折騰那麽多,就這樣過下去吧,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濂輕輕咳了一聲,“我來也不是喊你去打架的啊,這不是來告訴你,我們和她做了交易,現在雙方暫時算是合作關系,你真不打算去看看?說不定她能告訴你外面世界陣法發展到了什麽地步呢。”
“沒興趣,反正我現在也學不了。”
濂:“……”
就知道他的目標是最難引誘的,暮這也太油鹽不進了!
“不行,你都縮在地下多少年沒見過天日了,”濂佯怒道,“今天你必須跟我出去看看!”
暮:“我要睡了,再見,歡迎下次再來。”
這態度惹得濂很生氣,然後兩人就打了一架——暮宅了太久,一招惜敗,被濂生擒。
濂提著不斷掙扎的暮走出洞穴,心中竊喜不已,“還好暮都快忘了該怎麽戰鬥了,否則豈不是又少了一個分擔麻煩的人?”
暮並不知道自己這個損友在想什麽,在掙扎無果之後,他就跟一條失去靈魂的鹹魚一樣一動不動了,任憑濂說什麽也不回應。
兩天過後,濂和暮來到了一座巍峨高峰山腳下,那裡聚集著許多遺魂,包括聲名在外的宸、鳴等人。
但除了他們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大概是遺魂包圍圈中的那道散發著濃烈生機的身影——這是一個活著的生靈,不像他們一樣不死不活。
“果真和玄明劍主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暮心想。
濂和暮的到來引發了一輪熱烈的討論。
“濂,你和暮不是朋友麽,怎麽舍得把他也抓來?”一個遺魂怪笑道。
“抓來好啊,我們就需要這種大義滅親的人才!”另一個遺魂向濂投去讚賞的目光,“每多一個俘虜,我們安全的幾率就更大一分。”
“嘖……應該差不多了吧?還有誰躲在外面?”
“還有兩個,恕帶人去抓了。”
……
暮聽得一頭霧水,心中猜測,也許是玄明劍靈雖然和恕等遺魂達成了交易,卻需要一些遺魂犯險,於是這些遺魂就把主意打到了不在現場的遺魂頭上——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呢。
濂尬笑兩聲,“暮你別擔心,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我雖然偶爾坑你一回,但從沒把你往死裡坑不是麽?”
暮:“所以我還要感謝你麽?”
“哈哈,哈哈……”
濂但笑不語,心思卻是回到了幾天前的談判現場。
在靈雋——就是玄明劍靈說出她的要求之後,恕等一眾遺魂當然是拒絕了她,但她就很不知變通,咬死了需要研究他們的魂印,否則交易免談。
原本恕還要拿她的同伴正處於危險之中來要挾她,誰知道這心狠手辣的劍靈當即表示人靈殊途,她會記得給那些同伴上墳燒紙。
恕又說要是她不答應這輩子都休想離開這個世界,靈雋居然就很厚臉皮地直接坐下了,還說她之前坐了十萬年牢,現在繼續坐牢感覺就像回家一樣,安全又舒心,他們每個遺魂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不喝酒也能講故事,她超喜歡在這裡的。
一眾遺魂:“……”
所謂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恕等遺魂發現自己居然還真拿她沒有辦法,只能和她約法三章,不甘不願地答應了她的要求。
誰都沒想到,宸居然成了本次談判最大贏家——因為他已經被打過一次,魂印都被研究透了,靈雋之後的研究不需要他配合了。
但遺魂們以前那都是老奸巨猾之輩,拿靈雋沒辦法是因為有求於人,但對內重拳出擊可就毫無壓力了。
這些遺魂達成了一個攻守同盟,決定先去綁架其他不在場的遺魂,讓靈雋先研究他們——說不定光是這些遺魂就夠她研究了呢?
是以, 濂才會將暮也坑進來。
“排隊領號了,排隊領號了!”宸大聲道,“一個個來,別往後躲也別插隊。領到號碼的最近都在這附近住下,別到時候叫到號了人不見了,那所有排在你後面的遺魂都會生氣,後果你不會想知道的!”
他這一副狐假虎威的架勢,十分得意洋洋,讓那些知道他厲害的遺魂都恨得牙癢癢卻又拿他沒辦法。
不久之後,拿到了第一個號碼牌的遺魂一臉麻木地來到靈雋面前,目光中透露出恐懼,甚至有些可憐兮兮。
但靈雋這個莫得感情的殺手絲毫沒有心軟,之前是怎麽揍宸的,現在就是怎麽折騰他的。
不過總的來說,他的運氣比宸好上那麽一點,隻被揍了一天就解脫了,之後便果斷站在宸身邊,欣賞著那些還沒有被研究的同伴那忐忑不安的神色,感覺很是出了一口惡氣。
讓人不得不感歎,遺魂和遺魂之間何必互相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