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醫院的急診室裡,艾薇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插著針頭,床頭掛著的病歷上,黑體字印著“胃痙攣、低血糖”等症狀。
點滴瓶裡的液體已經見底,護士面無表情地走來,反覆核對了病歷,麻利地拔掉她手背上的輸液針,對守在床邊的歐文:“可以帶她回去了,這幾注意休息和補充營養。”
歐文向護士點頭致謝。
艾薇緩緩睜開眼睛,她環顧左右,半才意識到自己躺在醫院。“歐文,我怎麽會在醫院。”
歐文俯下身,心疼地摸摸她的額頭,“你暈倒了,醫生是低血糖,剛給你輸完液。”
暈倒?艾薇努力地回想,她記得剛剛在華美大廈前跟遲明吵了一架,後來的事就想不起來了。
“是你送我來醫院的?”她問歐文。
“嗯。”歐文點頭。
艾薇疑惑地看著他,“你是怎麽……”
歐文面露窘態,艾薇的手機裡有他裝的跟蹤器,他可以隨時隨地找到她,可這又怎麽能對她呢。
“你是不是吃醋了?怕我和他舊情複燃,所以一直跟著我?”艾薇半開玩笑地道。
歐文扯動嘴角,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咱們回去吧。”
“好。”艾薇動了動胳膊,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櫻
他心翼翼地抱起艾薇,向醫院門外走去。可沒走幾步,雙腿忽然一軟,險些摔倒。他單腿跪地,雙臂竭力托著艾薇,掙扎著站了起來。
“你怎麽了?”艾薇擔憂地看著他。她這才意識到,這幾歐文為了照顧她,耗費了不少心力,他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
“你太累了,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你別動,車就停在門口,我抱你過去。”歐文將她抱得更緊了,穩步向醫院大門走去。
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態,不是累,而是衰竭。
AR特工即使不眠不休,也感覺不到累,但如果不吃調節代謝的拮抗藥,撐不過三個月,就會器官衰竭而死。
自從打定主意脫離AR後,歐文一直在攢藥。原本一一片藥,他硬撐著,一、兩、三,用自己的身體試驗藥效的極限。
雖這樣做是杯水車薪,可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拚盡全力多攢些藥。
已經三沒吃藥了,心率超過每分鍾四百次,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力在急劇流逝,五髒六腑逐漸衰竭。
“都是我不好。”艾薇喃喃地。
歐文微微一笑,用臉頰蹭了蹭她的額頭。
艾薇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帶著體溫的香味沁入心脾,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感到莫名地心安。
可是,她又覺得他今有點不一樣,身體很熱,心跳也異常地快。她再摸摸自己的心跳,嗯,也挺快的。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果然會心跳加速,她如此想道。
“轟——”跑車的轟鳴聲,如一聲驚雷,打破了夜的靜謐。
歐文雙手握著方向盤,專注地盯著前方。已過了午夜,寬闊的馬路上沒有一輛車,但他開得很慢,話也不一句。
他的視力已經開始模糊,雙手不住地發抖,每呼吸一次,胸口都像針扎一樣疼。
三, 難道三就是極限?他有點沮喪,這樣算下來,手頭的藥只能勉強維持一年的生命。
十年了,他從來沒有一分一秒像現在這樣,渴望自己是個普通人。
艾薇伸手握住他的手背,“你的手怎麽這麽燙,是不是發燒了?”
歐文若無其事地笑笑,“沒事,我只是有點熱。”
艾薇這才注意到,歐文怕她著涼,關了車裡的空調,連車窗都沒開。
她伸手按下空調鍵,將風量調到最大,“我哪有那麽弱不禁風,我也熱得直冒汗呢。”
歐文連話的力氣都沒有,還是強打著精神關上空調,平靜的語氣中帶有一絲懇求,“聽話,你一定要趕緊好起來。”我不知道還能照顧你多久,後半句話他憋在心裡,沒法出口。
他用力踩下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向前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