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看著楊文忠，看出了他的不願。

心裡歎了口氣，她咬了咬下唇，才道:“二姐姐說得對，楊公子是無辜的，現在他只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用不著來向我下跪道歉。只求……只求楊公子今日心裡舒坦了，日後就放開了心懷，不要再與蘇家計較過往的事情了。”

楊文忠怔住，沒想到自己能從一個小姑娘聽到這一席話。

他不確定的問道:“四小姐，你當真……不用我下跪道歉嗎?”

“不必了，想來我自己也有錯，當初你要與大姐姐結親，我若肯提醒你一句，事情可能就不會發展成這樣。”蘇落芙言辭簡介直白，還帶著一絲愧疚。

這是楊文忠從未聽過的話，旁人都在笑他愚蠢，卻從來沒有人替他委屈的。

他盯著蘇落芙，覺得她臉龐白白淨淨，眉眼清清亮亮，沒有半點矯揉做作，他苦笑一聲，道:“凌王妃說得對，隻怪我自己當時雙眼被蒙蔽，竟瞧不出半點端倪來，才被他們算計了。”

蘇煙凝在他私宅住著的時候，各種做作獻媚，說話扭捏，明明與以前一樣，可楊文忠這才看清楚了她的本性，犯了惡心。

虧得他之前還信了蘇煙凝的話，教訓起了蘇尹月，勸她多讀讀聖賢書，尊敬長輩。

他起了身，向蘇落芙揖手做禮，說道:“今日是對不住四小姐了，還請多見諒。”

蘇落芙笑了笑:“楊公子解開心結就好，如此就可以好好準備明年的秋闈了。”

楊文忠呆呆看著蘇落芙，頓時心生愧疚之意。

這是多好的一個姑娘啊，卻因為他今日所作所為，名聲毀於一旦！

他而後深深看了眼秦燁，有些妒忌的說道:“難怪秦公子會與四小姐訂了親。”

秦燁知道這門親事是假的，隻道:“我的眼睛比你好多了。”

楊文忠臉色訕訕的，最後只能黯然離開。

他人一走，蘇尹月便帶著蘇落芙坐了過去，要小二上一壺上好的碧螺春。

蘇落芙的臉頰漫開了兩片淡淡的嫣紅，不露痕跡的看了秦燁幾眼。

秦燁並未注意，看著蘇尹月說道:“楊文忠害了你妹妹的名聲，你不該就此作罷，日後你妹妹嫁不出去，你可有想過?”

蘇落芙的心一緊，足以可見，秦燁是真沒打算要娶她……

她不該多想，不該幻想著什麽。

蘇尹月沒好氣的說道:“他也是個可憐人，我跟他計較什麽。我家落芙這麽好，哪裡會嫁不出呢。”

秦燁哼了哼:“你是太小瞧京城裡的人言了，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

“不一定要嫁京城裡的男子吧?天下這麽大，何須拘泥在這裡?”蘇尹月說道，“妹妹，是吧?”

蘇落芙心裡難受著正失神，聽到蘇尹月的問話，才慌忙的點點頭。

秦燁端著明白裝糊塗，說道:“四小姐能這樣想就好了，天下之大，要什麽樣的郎君沒有呢?”

蘇落芙如何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其他人可以，唯獨不可能是他罷了。

她雙眼水汪汪的，鼻子微塞，勾起嘴角，盡量讓自己笑得好看些。

“是，我是這樣想的。”蘇落芙說道，“今日多謝秦公子了。”

本來她們不知道此事，是秦燁正好在回府的路上看見了，立即派人去了凌王府通知，而後又讓人把蘇煙凝打暈帶走。

“我和王爺相交多年，應該的。”秦燁暗暗松了口氣，只要她想明白了就好。

蘇落芙一怔，忙把目光移開。

她是不該自作多情，秦燁今日肯出手，完全是看在姐夫的面子上啊。

秦燁不多留，說了個借口便離去。

等人一走，蘇落芙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抽泣不止。

蘇尹月驚了驚，趕緊用帕子給她擦著眼淚，可這根本沒用，眼淚還是不停止的落下。

“芙兒，你是不是不想放過楊文忠?沒事，我讓桑玉把人帶回來，任你處置，讓你出氣。”

“不是……”蘇落芙語調碎不成聲，她慌忙搖著頭，“跟……跟楊公子無關，是我自己心裡難受。”

蘇尹月不明所以，但看著蘇落芙小小的人兒哭得這麽傷心，她哪裡會好過。

她握住了蘇落芙的手，道:“你有什麽委屈都可以跟我說，我一定會替你出頭。”

蘇落芙傷心的看著她，還是搖搖頭，不願意說。

蘇尹月想了想，就讓桑玉兩人退遠一些:“只有我們兩人了，你告訴我為何，我替你解決好不好?你是不是怕蘇家名聲受損，以後再難嫁人?”

蘇落芙又是搖頭，想了想，還是選擇說了出來:“二姐姐，是因為秦公子與我無緣，所以我才難受罷了。你讓我哭一會，等會就好了。”

蘇尹月怔了怔，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樣。

她隨後才輕聲問道:“你是喜歡秦燁?”

在自家姐姐面前，蘇落芙沒有多難為情，點頭默認了。

蘇尹月再想起了剛才秦燁說的話，就明白了蘇落芙為何這般傷心了。

她說楊文忠蠢，實際自己也蠢，這麽久了，竟沒看出蘇落芙的心思。

“芙兒……”蘇尹月說道，“有很多事情都能勉強，可唯獨情愛之事難以勉強。”

“我知道。”蘇落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聲音雖然還是哽咽，但總比剛才好了一些，“我知道秦公子為蘇家出頭，心裡還是有些幻想的，可他剛才所言，我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秦公子只是看在姐夫的份上才會幫忙。”

蘇尹月心裡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秦燁長得好，醫術又高明，女子的確是很容易對他動心。

“要不，我和王爺替你籌謀一二?”蘇尹月說道，“秦燁這個人冷情，他有可能只是現在不喜歡你，不代表以後。”

蘇落芙卻斬釘截鐵的拒絕了，道:“二姐姐剛才說了情愛之事很難勉強，怎麽現在又要勉強呢?秦公子現在不喜歡我，以後亦是不會喜歡我的，你們不必為我籌謀了。”

“芙兒……”

“二姐姐，若我硬是要嫁給秦公子，我們兩以後亦是不會高興的。”蘇落芙停住了哭泣，很是平靜，“畢竟沒有多少對夫妻，能像你和姐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