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道!“肯定不好使啊!別看你爹眾病和普通傷犬差別,其實他的病根兒早就有了,只不過表現出來時,是傷寒罷了。你爹元陽素虛,身子骨平常看起來挺結實,挺壯的,其實內裡虛著呢,無法抵製陰寒侵逼,所以傷寒一到,直入陰經呀!”
屠大個兒卻咧著大嘴,有點不信地道:“可我爹平常確實很壯啊,大夥兒都這麽說!”
“就因為大夥兒都這麽說,你爹自弓也這麽認為,在講述病因時,誤導醫生們也這麽認為,結果不就開出麻黃湯來了嘛。那麻黃湯是治陽經的,而你爹是陰經傷寒!”王平安揮了揮手,命小丫頭拿來紙筆。
陶家的仆人心想:“這個小公子說話好生客氣,竟然說醫生看錯病,是誤導所致,很給人留面子啊!不過要說誤導嘛,倒也不見得!”他轉頭去看陶東升!
這一看,仆人立時愣住了。就見他家的侄少爺,額頭汗珠細密,而且已經有一顆大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流了下來!
陶東升這時心頭砰砰狂跳,這少年如果進了太醫署,怕也走了不起的人物啊!他到底是誰。以前怎麽沒聽說過,聽口音”他是哪裡的口音,肯定不是長安本地的!
王平安提筆開方,道:“以你爹現在的情況看,用藥得稍稍猛一些。需用附子理中湯,而且還要加味使用。服藥之後,需當一劑見效,而且必須是今晚就見效果,否則恐怕會吐利厥逆,驟變虛脫之危侯矣!”
他說的是醫術用語。屠大個兒自然是聽不懂的,看熱鬧的圍觀百姓自然也聽不懂。可陶東升卻是聽得清清楚,再明白不過!
陶東升心中暗道:“附子理中湯,這是什麽方子?還要加味使用,以增藥效,加的是什麽味?”
他癡迷於醫術,為了提高自己的水平,最喜和人辯證。可現在他卻沒法和眼前的少年去辯證什麽他連附子理中湯是什麽都不知道,加味是如何加的,更是半點不知。辯證,需有理有據,這才能夠可辯可證,他啥都不知道,就算是想和人家辯證,也無從辯起啊!
附子理中湯最早出現在宋代的醫書中,而且還不是最完善的,用法單一,直到了明朝,才經過反數辯證,經驗所集有了新的用法,到了現代,又加以改良。前方後方互相印證,療效更佳。
王平安開好方子後。招手叫過屠大個兒,指著方子,用低低的聲音,在他耳邊說了句話,屠大個兒一怔,壓低聲音道:“這個可有點難了!”他嗓門大,就算壓低聲音,附近得人也聽到了。
陶東升自然也聽到了。心中又想:“有點難,什麽有點難?是這方子的煎製方法有點難嗎?”
他現有種衝動。真的很想上去,將藥方搶來,好好看看上面寫著什麽。但他從小生長在醫學世家,別的不懂,行內的規矩還能不懂麽。各人各有師承,各有秘方,巧取可以,豪奪卻是不成,尤其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上前搶取。要是被傳了出去,他自必名譽掃地。連累著叔父也被人歧視!
在他身後的仆人。此時的眼前出現這麽一幅畫面,平常總是一臉嚴肅的侄少爺,此時正伸長了脖子,豎著耳朵,一臉焦急地在“偷聽”!仆人心想:“我地天爺呐,不會又來了吧,又要開始和人家爭論了,我今天晚上不用想睡覺了!”
王平安對屠大個兒道:“如果實在不行,那就按原方來,不過最好還是用我說的,你明白吧?”
屠大個兒重重的點了下頭,道:“我明白,我全都明白!那我就去抓藥,我爹留在這裡。還請小公子你照顧一下!”
王平安笑著擺了擺手,道:“不用留在我這裡,你抬他回家便是,最好是在藥鋪裡直接把藥煎好,讓他服了,然後回家睡一覺,晚上你們留點心照看,明早就能見好!”
頓了頓,他又道:“待明日正午時分,陽氣最盛之時,你和你爹再來我這裡一趟,我給他開個調理的藥膳方子,讓他經常服食,陽氣自然慢慢就會補足了!”
屠大個兒臉上露出喜色,道:“明早就能見好啊!成,成成,我這就抬我爹去藥鋪!”說著,又請鄰裡街坊幫忙,抬著屠老爹,快步出了大殿,去找藥鋪了!
陶東升實在忍不住了。他聽王平安說得如此肯定,那方子必是好使之極,可到底怎麽個好使法兒呢?他實在想知道,心頭象被貓抓的一樣,再也無法保持風度!
上前一步,陶東升難得的陪出笑臉,低聲下氣地道:“這位小公子,在下有個請求,你那方子開的是什麽藥,可否告知在下?”
王平安從來都不吝嗇藥方,可今晚卻是不同,他剛才開的方子,需用到一味在時下的大唐。算是違禁的藥物,萬萬不可以說出來,否則這麽多人聽到,會有大麻煩的。
他搖頭道:小小藥方,不值一提,兄台就不必問了!”不肯告訴陶東升藥方。
隨即王平安衝百姓們一拱手,笑道:“各個鄉親父老,感謝大家來靈感寺聽惠正師父講經。要是明天有時間,不妨大家再來。你們可以一邊聽故事,一邊喝綠豆湯,要是有個小病小難的,我雖醫術低劣,卻也能給大家瞧瞧!”
天色確是不早了。看熱鬧也看得差不多了,再閑的人也要回家睡覺了!百姓們紛紛拱手還禮,他們對惠正並不如冉尊重,但對王平安卻是非常的尊重,王平安禮數到位,他們自然也都客氣!
眾人散了。
可陶東升卻舍不的走。他這時很想給眼前的少年跪下,重重地磕上一個響頭,求他把那個附子理中湯的方子傳授給自己!
看出來侄少爺耍激動!仆人心想:“別著啊,千萬別著,侄少爺你可千萬別腦袋熱,你可是大唐太醫承的親侄子,要是真的膝蓋一軟,那我們老爺以後可沒臉見人了!”
一拉陶東升,仆人小聲道:“沒準兒那方子不管用呢。如果管用,侄少爺你”再和這人結交不遲。喝喝酒,去歌舞坊玩耍一番,還怕套不出來那方子嘛!”
陶東升心想:“請他去歌舞坊玩耍一番,有理有理!還是等見那方子有效後,我再和他結交不遲!”
王平安看了他一眼,有阻!“使人的表情怎地如此古怪,他想要幹嘛”衝舊隊了個請的手勢,那意思很明顯,天晚了,回家洗洗睡吧!
陶東升乾笑兩聲。隻好出了大殿,離開靈感寺。出了寺門以後,他心裡還在想著那劑附子理中湯,忍不住唉聲歎氣。
仆人看出他的心事,道:“侄少爺,你當面和人家要方子,人家當然不會給了。可你不會背後要麽。明的不行,咱來暗的呀!”
陶並升皺眉道:“怎麽個暗法?”
仆人笑道:“偷師學藝啊!那個叫什麽大個兒的,身上不是有方子嘛,他傻乎乎的。給他倆兒錢,就能把方子給你呀!”
陶東升一拍大腿。笑道:“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四下張望,可屠大個兒他們早走了,不見蹤影,他急道:“人不見了,也不知他住在哪裡,這可怎麽辦?”
仆人心中好笑。人哪,就是不能讀書,象我這樣不讀書的,活著可有多滋潤,可再看他。讀書都把腦袋讀傻了!
忽略了人家讀書多,才能憑本事當主人,而他不讀理!
這仆人得意地道:“侄少爺,他們不是去替那個老頭兒抓藥嗎,那肯定是去最近的藥鋪了,咱們去那裡找便是!”
陶東升又是一拍大腿,道:“對啊,虧得你提醒我。可那個最近的藥鋪在哪裡?”
小的知道啊。這長安城裡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仆人得意地道,頭前帶路,主仆兩人往街上跑去。
沒跑多遠,隻轉過了兩條街,就看到了一家藥鋪,而藥鋪門前的台階上,竟坐著那些抬床板的人。可想而知,那壯漢確是抬了父親來到這裡抓藥。
陶東升大喜過望,偷師學藝還是很簡單的嘛,沒什麽難度,至少比給那少年磕響頭。來得更加容易些!他小跑著進了藥鋪,見那壯漢正在堂上轉圈兒,而那老者就躺在鋪子裡的小床上。
陶東升快步到了跟前,滿臉歡笑地對屠大個兒道:“兄台,在下有一事相求,你剛剛的的那個方子,可不可以給我看一看啊!”
屠大個兒一見又是他,臉色刷地就變了,轉頭看向櫃裡的醫生,這醫生的臉色刷地也變了,連連搖頭!
屠大個兒哼了一聲,道:“又是你,你這個家夥,醫術不怎地,閑事倒還管得真多!什麽方子,我沒有方子!”
陶東升一愣。心想:“咦,怎麽翻臉了?啊,明白了。定是那少年囑咐他不要將方子外泄!”心裡一喜,看來那方子確是好方,否則何必捂得這麽緊。他笑著低聲道:“我不白要你的方子。我給你錢,一百貫如何?”
屠大個兒咽了口口水,這個價可真夠高的。但卻仍舊搖頭道:“不明白你說些什麽!”
“兩百貫,三百貫?好,五百貫!還不行,這價兒可不低了,你是屠戶,這筆錢可夠你乾上很久的了!”陶東升急道,他以為屠大個兒在趁機抬價。
屠大個兒心想:“乖乖的,這些上有錢人真多啊,可錢再多,有命花才成啊!”他仍舊搖頭道:“你趕緊走吧,就當你沒說,我沒聽見,成不?”
坐堂醫生心裡也挺不是滋味兒,這人可真有錢,那方子確是不錯,但如果沒有那味藥。說不定我偷偷地就賣他了。可一賣他,估計我這腦袋也就不一定能穩當地長在脖上了!
他走了出來。衝陶東升道:“這位客官,你要是有病,咱這就給你抓藥,要是你沒病。請你立馬兒走人!咱們好說好商量。這總成吧?”
陶東升心想:“奇了怪了,那方子到底有什麽不同之處,竟然讓他們一起捂著不放?”他看了眼坐堂醫生,難不成他也想偷師學藝?唉,他可比我幸運多了!
坐堂醫生神色極是古怪,而且很不耐煩,竟然用手去推陶東升。道:“客官,天色不早了,沒事兒你就回家吧,別在這兒待著了,慢走不送!”
陶東升被他推出了藥鋪。
出來之後,仆人趕緊過來,將他拉到一邊,躲開門前的街坊,道:“他們不答應?小的在外面看見了,他們好象在怕些什麽!”
陶東升呃了聲。道:“你看出他們在怕什麽了?我倒是沒看出!好,有怕的就好。就怕他們什麽都不怕!我現在進去亮出身份,就說太醫署要征用那個方子。諒他們不敢不給!”
他被逼得有些急了,竟想用極端的方法!
仆人忙道:“別著,可千萬別著。你是誰啊,咱家老爺又是誰啊,老爺可是太醫承啊!你要走進去這麽個說法,那就明擺著承認,你在治療傷寒病上,本事不及那少年,也等於是承認老爺也不及他呀,這人可丟不起呀!侄少爺,你萬萬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啊,你今晚要是這麽進去了,明天早上全長安就都得知道了!”
陶東升跺腳道:“那怎麽辦啊,得想個法兒出來啊!”
他對醫術的癡迷已經到了一定的程度,現得知有種良方,卻又得不到,就如同貪財之人見到了隔海金山,又如色中惡鬼見到了畫中佳人,能看到卻得不到。豈有不急之理!
仆人出了個主意,道:“侄少爺, 他們煎好藥後,定是要倒藥渣子的,咱們先去破爛兒堆那兒等著,等他們來倒藥渣子,你去翻不就成了!”
“去翻破爛兒堆?好辦法,我怎麽沒想到!”陶東升大喜,這法子好啊,他誰也不用求。直接就能得到方子!
仆人心想:“你當然想不到了,讓你煎藥可以,煎完了讓你倒藥渣子,你不得抽死我們這些當下人的!”
仆人四下尋找。破爛兒堆在哪兒呢?看來偷師學藝還是有一定難!
過了好半天,屠大個兒從鋪子裡出來,街坊們抬起屠老爹就要走,坐堂醫生卻追了出來。拉住屠大個兒,鬼鬼祟祟地說了幾句話,屠大個,兒擦了把頭上的汗。連連點頭,似是在對坐堂醫生保證著什麽,說完話後,他才帶著人離開!
躲在不遠處偷窺的陶東升忽然自言自語地道:“這回看出來了,他們確確實實是在怕什麽,可一個藥方,能讓他們怕什麽呢?”
仆人跑了回來。對正在牆角後面偷窺的陶東升道:“侄少爺,破爛兒堆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