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伴隨著一聲巨響,牢門被再次打開。
不同於先前所造訪自己之人,這次,韓非能聽到那沉重的腳步聲,來者應該是個壯漢。
終於來了嗎。
各位,告辭了。
韓非閉上眼,很平靜的等待。這一天,他早料到了。只是沒想到,他們動手的速度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快,好在,自己臨死前,幾個重要的人,都已經見過了。
扶蘇,這一次,師父可能要食言了。
只是靜坐了片刻,韓非能感知到自己面前有一道巨大的人形,但是他依舊閉目。
“終於來了。”
“你……你知道我要來。”
“聽你聲音有些慌亂,想必你不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殺手。這不符合姚賈的風格。”
那人笑笑,“還殺手,對付你,我一個就可以了。”
情況不對,依照姚賈的個性,他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派遣一個非職業殺手,這不符合常理。
韓非剛要睜眼,卻發現自己腦袋一沉,四肢則軟綿綿的,沒有半點力氣。
下毒……
在意識還未全部消失之前,韓非能感知到自己好像被人扛起了……
……
等到韓非再次恢復,入眼的卻是一個面容俊雅的小姑娘。
這女子,自己好像在哪裡看見過。
醉香樓。
所以,這裡是……
這次,韓非微微有了些力氣,他掙扎著艱難起身,那女子並不扶韓非,只是轉身極其溫柔道,“公子,他醒了。”
聞言,趙騰這才將手中竹簡緩緩放下,”你出去吧。“
韓非起身,看到趙騰正翹著二郎腿,將腳搭在桌案上,斜著躺坐在藤椅上。今日,他換了身裘皮衣裳,用青玉冠將頭髮束起,一雙丹鳳眼顯得格外狹長,似笑非笑。
“救我,花了很大力氣吧。“
“用街邊一條乞丐的命換了一個太傅的命,倒也不是很費事。”
“移花接木之法。”
“韓太傅果然機智,”見韓非神色冷峻,趙騰又道,“事實上,現在鹹陽城中的很多人,都已經以為你死了。”
“我知道為什麽。”
“你說了不該說的話,做著不該做的事。鬧出這樣的結果,現在滿意了。”
“而你,卻救了不該救的人。”
趙騰放下竹簡,眉心一疼,“該不該救,王上說了算。要是我稍微動手晚一點,你現在可能已經去見了列祖列宗。”
韓非勉強一笑,“你這可是劫獄。”
“所以,我在想,要不要乾脆現在就把你毒死,這樣一了百了。反正現在大王已經相信你死了,而其他人,貌似除了扶蘇,沒人想讓你活著。”
扶蘇麽……
韓非起身,下了床,腦袋裡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空白。
“王上現在,一定發了好大的火吧。”
“是啊,因為你,祈年宮現在都快要燒起來了。”
……
祈年宮中,嬴政正在批閱奏章。
見嬴政今日神色平靜,趙高便知眼下是告訴他一個噩耗的好消息。
“稟王上,太后娘娘來了。”殿前小廝突然進來傳話,這讓趙高不得不耽擱進言此事。不過,趙太后不在后宮待著,出來做什麽。趙太后一直因為她和嫪毐生的那兩個孽子而耿耿於懷。王上是他的親骨肉,所以她就將害死她孩子的罪名歸結到自己頭上。
好在,
她回來後,一直安分守己,規規矩矩的待在高泉宮,從未主動來過祈年宮啊。 “母后來了,快請。”嬴政忙道。
“政兒,”趙姬今日換了身白色雲裳,隻別了一隻青色發簪,雖然趙姬年事已高,但是依舊風姿綽約。
趙高見了,心中頗為疑惑,這老賤婦,半月前撞見她,不還是頹喪的很嗎。難道說他又找到了新的男寵,所以才容顏煥發?
見到這樣的趙姬,嬴政倒是眼前一亮,自從母后回宮,便一直氣色不好。今日突然來此,但是看她神氣色卻是極好,難道說后宮之中又有了什麽喜事?
“母后今日氣色極好,莫不是有什麽喜事?”
趙姬卻頗為哀怨的道,“這倒不是,不過哀家聽闌珊說,扶蘇的太傅被趙高給綁入了大牢。扶蘇是哀家的心頭肉,他沒了師父,自然鬱鬱不安。哀家心疼孫子,所以過來問問大王這其中的緣故。。”
趙高心頭一緊,她來這裡居然是為了韓非的事情。趙姬,你這個老賤婦,不好好待在宮裡,出來添什麽亂!
嬴政還是有些不相信,“趙高!這是真的?”
趙高聞言,急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道,“回王上,方才廷尉李斯派人傳來消息,說是韓非畏罪自盡。”
趙姬抿唇,笑問,“畏罪自盡?可是扶蘇告訴哀家,他與韓太傅定下了一個約定,韓非答應扶蘇,等他出獄後要去青陽殿探望他呢。”
嬴政眉頭緊擰,渾身氣勢驟變。趙高服侍嬴政多年,深知嬴政憤怒到極點後,一定會動殺心。眼下嬴政這般惱火的情形,也是極為少見。
“傳廷尉李斯。”嬴政壓低了聲音,怒不可遏道。
“哀家不明白,政兒為何要傳喚廷尉李斯?”
”廷尉負責掌管牢獄,韓非死了,寡人自然是要找他問責。“
趙高急忙道,“回大王,李斯上報這個消息時說, 牢中獄卒深知自己看守的犯人非同尋常,見韓非死了,也紛紛畏罪自殺了。”
“那還真是巧啊。“說著,嬴政拍案大吼一聲,“趙高你把寡人當小孩子嗎?”
趙高急忙叩首,“奴才所說,句句屬實。”
“哼。連哀家這久居深宮的婦人都知道,所謂的畏罪自殺不過是某些有著害人之心所故意做出的粉飾之舉。”
趙高心中暗罵,趙姬你這個老賤婦,就不能閉嘴嗎。想當年若不是我在趙高相助你們母子,你們母子又怎麽會有今日。
嬴政又問,“方才母后說,韓非是你提走的?”
”回大王,卑職得到大王說要將韓非下獄的消息,所以便命人將他交給了廷尉。“
”趙高,你好大的膽子。捉拿犯人,是廷尉的事,你一個中車府令,已經管到廷尉的頭上了嗎。“
“奴才惶恐,是奴才一時心急,想要將大王的心頭之患及早關起來,所以忘了分寸。”
“忘了分寸。行啊,趙高,如果寡人沒有記錯,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忘了分寸了吧。“說到這,嬴政不由得心頭一陣懊惱,趙高如此膽大妄為,還不都是因為自己之前對他所行的僭越之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沒想到,這條狗非但不領寡人的情,反而變本加厲。
“啊,寡人的韓非。”嬴政懊惱萬分,無比頹喪的倒在席上,”難道這就是天意,天意讓寡人注定得不到韓非?”
趙高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他本來都已經想好了說辭。告訴大王韓非畏罪自盡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