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糧草隊伍明日還要繼續趕路,所以這召見,自然是等不到明天的。
卻也不知樊於期到底用了什麽手段,居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將典慶五花大綁押到了自己面前。
“末將處置不甚,讓這人驚擾到了太子。求太子寬恕。”樊於期披著涼涼月色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卸了頭盔,那汗水在額間不住的留。足見方才製服典慶,樊於期也親自出手了,而且還費了很大功夫。
“樊將軍親自為本宮值夜,扶蘇感激還來不及又豈會怪罪。倒是,你且將他提進來,本宮有幾句話想單獨對他講。”
太子畢竟年少,見到外面的奇人異士免不得要好奇一番,但是殿下安危第一,樊於期明知希望渺茫,還是硬著頭皮勸道,“殿下,典慶此人十分危險,還是由末將陪同您問話吧。”
“不必。夜已深了,你先下去歇息吧,明日行程不可耽擱。何況寡人有虎賁軍在側,樊將軍無需擔憂。”
“虎賁軍乃王上軍隊精銳中的精銳,有虎賁軍在側,末將自然放心。可……”見扶蘇挑眉已然是不悅不肯再聽自己的話,樊於期隻好悻悻住了口,一臉疲態道,“末將告辭。”
典慶被十個體格健碩之人五花大綁押了進來,場面一度很是滑稽,似是一群強壯的猴子縛了一頭狂暴的巨熊。先不說典慶體格龐大肌肉發達異於常人,但說他那不知疲憊的神態,便讓方才費了好些心神才將他擒住的士卒們心中惱火,甚至,有些害怕。
“跪下。”那戍衛呵道。另一個戍衛見典慶昂著頭,一副桀驁之相,全然不將太子放在眼裡,所以便拿出一根大腿就朝典慶腿部打去。
連連一番狠手,可是典慶卻仍紋絲不動。典慶本就體格巨大,雖然一言不發,但是現下佇立在這殿中,卻依舊猶如一隻凶悍無比的猛獸,隨時都有可能將人撕碎。
“百戰無傷,銅牆鐵壁。果然有點東西。”扶蘇在塌上斜坐著,極為愜意。
隔著屏風,扶蘇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看清自己的模樣。但是他見典慶側過頭去,顯然是連和自己說句廢話的面子的都不給。
戍衛見了,更是惱火,“這廝好生對殿下好生無禮。”說著,就又要棍棒相加。
“行了。你們這樣的攻擊,對他而言不過是撓癢癢的把戲。”扶蘇有些不耐煩道,“先退下。”
“殿下,此人十分危險。”
“本宮知道,你們先出去。”扶蘇重重道。
幾個戍衛聽著,面面相覷,遲疑在原地不肯出去。但是也是此時,扶蘇卻注意到了一直立在他們最後方的那個人。
這個人,從始至終,不出一言,不行半舉。本宮身邊的銳士都極為敏銳,但是卻鮮少見他這樣冷靜的。算了,等招呼完典慶再去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麽人物。
“守在外面即可,若是有事,本宮會傳喚你們。”
“唯。”幾個人這才邁步後退。
扶蘇盯著先前引起自己注意的那個守衛,他持劍的姿勢,似乎也有些微妙。看來,本宮的身邊已然來了一個陌生人。
他是何時潛伏到本宮的身邊的?又是什麽人派他來的?要不要將此事告訴樊於期讓他去查?一連串的疑惑在扶蘇心中叢生。
登時,屋內又恢復了先前的寂靜。
典慶立在地上,雙手為鐵製枷鎖束縛著。沒想到,他們連夜將自己擒住,居然是來把自己獻給秦國的太子。
扶蘇起了身,
這才從屏風後面顯出真人。見到典慶,扶蘇溫溫一笑,那雙眼睛極是清澈,“你好典慶,我乃秦國太子趙扶蘇。” 典慶這才看到秦國太子的真容,一雙狹長的眼睛,像是藏著無盡的壞點子;那雙鼻子倒是挺直,不過鼻尖那麽薄,足見又是和秦王一樣刻薄寡恩之人;一張臉倒是白淨的很,定然是因為常年享用我們魏國的貢品所致。
哼!典慶我今天非要拆了你不可。
傳聞秦國太子少負盛名,涉獵儒道墨法四家學說,且對秦國政務頗有見地,秦國上下都極為敬重這位乳臭未乾的太子。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是嬴政的愛子,那麽倘若自己將他這小身板折成幾段,秦王必定心痛萬倍。也該讓秦王嘗一嘗失去的滋味了。
“怎麽,秦國的太子似是不信?”典慶那雙飽經滄桑微微凹陷的眼睛直直瞪著扶蘇,怒火在眸子裡灼燒著,扶蘇看的出,他的眼神,似是要把眼前之人撕碎。
此人欲將我殺之而後快,顯然,單憑說幾句話,是不可能說服他讓他跟從我的。
“信。不過我更好奇的是,你出身於魏國大梁披甲門下,隸屬魏武卒,怎麽如今卻在趙國被俘。”扶蘇說著,手中的劍卻攛的緊了幾分。他能感受到,此人身上已經有隱隱殺氣,是衝著自己來的。
典慶環顧四周,除了一個水桶和前面的不可一世的長毛孩子,並無其他。他居然敢單獨召見自己,“看來秦國的太子是方才沐浴時不慎將水灌到了自己腦子裡。”
扶蘇並不惱,平靜道,“你的本事不小,但是口氣卻大了些。這樣不好,你該需要有人教導一番。而本宮卻剛好有這個時間。”
典慶心中頓時怒火燃起,“廢話少說,來吧!”登時,典慶便用力將束縛自己的鐵鏈掙斷,只是,那束縛了他的手的鐵枷卻還頑固的束縛著他的手。除此之外,他的腳鐐和手鐐也仍舊紋絲不動。
秦國的鐵器熔鑄,有著獨特的手法,金屬材質有著不同的熔鑄比例,熔鑄出來的東西極為剛硬。
不過,掙不開,那又如何!
典慶一個箭步衝向扶蘇,直接以身上鐵枷做武器向扶蘇撞去。
扶蘇嘴角一揚,輕輕側身向後退了三步,輕輕松松便閃過典慶的第一擊,笑道,“你若是今天能碰到本太子,那本太子便心甘情願放你走。”
“哼,走,誰稀罕。我典慶今天要扭斷你的脖子,為魏王報仇,為魏國百姓報仇!”典慶擰了擰脖子,那筋骨活動的聲音,在這空蕩蕩的房間內格外清晰。
“殺我?”扶蘇冷哼一聲,眼底也浮現出一絲“這代價會很昂貴,而且,你連能不能碰到我都是一件難事。”
……
聽到屋裡有大動靜,門口的幾個戍衛便要往裡衝。卻被其中一人橫劍擋下,“殿下方才金口玉言,沒有傳喚,不許入殿。”
“可太子年歲尚低,如何能應付的了有銅牆鐵壁、百戰無傷之稱的典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