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於期順著聲音向城樓下看去,但見弓箭手已然全部列好陣行,搭好弩箭,那箭頭的方向全部朝著自己。
“太子,快讓他們撤退,否則您今夜小命不保。”樊於期惡狠狠的要挾道。
“本宮不明白,燕丹究竟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甘願背叛大秦,投靠他一個已經燕王廢除的太子。若是你能告訴本宮緣由,本宮尚可對你網開一面。否則……”
“沒有否則,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樊於期大吼一聲,就要動手時,樊於期卻看到自己眼前的地面之上,又多了一個黑色身影。
殺氣——
一股突如其來的殺氣突然在樊於期背後騰起,樊於期握著劍的手早就已經出了汗,但是現在,那些汗已經涼透了。
這股強大的壓力,吞噬了自己,讓自己完全陷一種死亡的恐怖氣息之下。
樊於期察覺到,似乎有一個小東西在身上爬來爬去,但是他又無暇去看,他不能給太子奪劍的機會。太子的修為,他最為清楚,若不是因為自己知道太子心存仁念,篤信扶蘇會念著昔日情分不對對自己下殺招,所以他出手遲了,否則,自己便不會有機可乘,將劍架到扶蘇脖頸之上。
直到,那個小東西,速度極快的爬到自己的劍上。
樊於期這才看清楚。
一隻黑色的蜘蛛——
“天羅地網!”樊於期登時瞪大了眼睛,只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扶蘇也盯著地上那道來自身後的黑色影子。
雙劍!
看來是他,黑白玄翦。
想必是父王命人安排的。
“哐當——”
樊於期終於放棄了,手中的劍陡然脫落在地。樊於期頹倒在地,再次跪在扶蘇面前,眼淚如注,哀求道,“樊於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不敢再求太子原諒,還求太子放過末將的家人。”
“放過,如何放!不過本宮一言既出,自當信守承諾。告訴本宮,你和燕丹究竟有什麽計劃?”
“末將,悔不當初啊。”樊於期趴在地上,不停的用手捶地,“燕丹對末將說,他已經聯系到了趙韓兩國王室貴戚,他們合謀聯合齊楚再起合縱之約,共同扛秦。一旦功成,便將秦國一半的土地給予末將,讓末將自立為王。”
扶蘇聽了,都要被樊於期的愚蠢給氣哭了,居然是這麽個理由。
蠢!怎麽歷史上的樊於期有著家人被秦王嬴政所戮之後,願意以自己的人頭去幫助荊軻刺秦王的舍身成仁的膽量和勇氣,而如今居然被燕丹的隻言片語所蠱惑。
“蠢貨!簡直愚不可及!便是韓趙魏未滅,齊楚不衰,一齊攻我大秦,也向西入不了我大秦函谷關。你這莽夫,居然蠢到相信燕丹片面之詞,背叛秦國!好好的秦將不做,非要自取滅亡。”
樊於期哭訴道,“都是末將的錯,是末將被燕丹花言巧語迷了心智。末將久居秦王身邊一不得重用,二不得升遷,所以心生二念。今日,末將跪求太子一劍賜死,以保全末將家人。”
你還真是應了那句話,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好好的秦國將軍當著覺得不滿意,非要做貳臣。
作死!
“本宮先前說過,只要你肯坦白,本宮自然從寬處置。不過,你方才說燕丹已經聯系了韓趙魏三國王室貴族,那你告訴本宮,他聯系的都有誰。”
“韓國公子成,公子宇;趙國公子嘉;以及魏國庶公子糾。”
“一群亡國無家之徒,
居然還不死心。公子嘉,聽說他逃往代郡,自立為代王。至於韓成韓宇,一山不容二虎,也是好辦;至於魏糾,此人本宮倒是從未聽說過。”扶蘇說著,將插在地上的劍收回了劍鞘,而後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沉聲道,“樊於期,本宮今夜帶你一人獨上城樓,為的就是給你個機會。不過,現下看來,是本太子自作多情了。” 此時,樊於期已然確信太子能保自己的家人完全,心中也頓時再無惦念,隻懇求道,“末將自知犯下滔天大罪,死罪難逃,還求太子放過末將的家人。”
這個人,還真是無時不刻不在惦念自己的家人。只是,一個意圖造反作亂之人,即便你懸崖勒馬,及時回頭,但是本宮今夜不殺你,便是在告訴其他人,本宮可對預圖謀反的人網開一面。
所以,樊於期,必須得死。
“準。另,交出兵符,本宮代父王賜你以劍自刎。”
“兵符在末將房舍,太子自取便是。”說著,樊於期便拾起地上的劍,對著皓月當空,抹頸自殺了。
那一刻,樊於期隻覺得自己解脫了。在王上跟前侍奉幾十余年,整日戰戰兢兢,好不容易求王上給末將機會出戰,卻是讓末將負責押運糧草。
這憋屈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看著樊於期的人頭滾落到自己腳邊,扶蘇心中自是百感交集。沒想到,第二個死在自己眼前的人,居然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樊於期。
人心,還真是難以琢磨。
只是,扶蘇環顧四周,卻沒看到玄翦。單憑殺氣,便讓樊於期放棄了多余的抵抗,玄翦不愧自己心目中有著“殺神”稱號的男人。
不過正事要緊,現下自己的任務就是去抓了燕丹。之所以先從樊於期入手,扶蘇為的就是套取消息,畢竟,燕丹是絕對不會告訴他的計劃的。
今夜,還真是沒完沒了的意外。
“我們走,去捉拿燕丹。”扶蘇眉頭一揚,抽了劍便殺向驛站。
今天,非得活捉燕丹。
熊源快步跟了上去,“燕丹,他不是死了嗎?”
“這世界上多的是該死而沒死的人。”
趙拓看著太子和熊源二人急匆匆的下城牆,又看了看腳邊樊於期的人頭,無奈搖頭,“為人臣子,心懷二意,當有此戮。”隨即,趙拓也快步追了上去。
“拓,你去取兵符。阿源,你去召集諸都尉和各千夫長、百夫長。其他人跟著本宮去捉拿燕丹,捉到他,本宮賞千金。”
“諾!”
銀揮灑在隨風肆意招展的黑色披風之上,扶蘇提著劍,步履矯健如風,向驛站走去。
身後跟著的弓箭手們一個個看著在前面領頭的少年太子,心中都不由得生出敬佩之意。
領頭的騎兵都尉更是對扶蘇十分佩服,“沒想到,殿下年紀輕輕,遭遇這樣的事情之後居然還能這般鎮定自若,處變不驚。其氣魄和膽識,足以和王翦大將軍媲美了,末將佩服之至。”
扶蘇回首,只見一個面色黑黃,目光炯炯的黑甲男子,見他腰間配著劍,扶蘇便知他是個將領。“你是何人?”
“隨軍都尉霍成。”
“都尉。那日後你便時時跟隨本宮左右,本宮從未帶過兵,日後還要你多多提點。”
“末將不敢。”
郎朗月下,眉清目秀的少年郎身披銀揮,手持利劍,那目光之中是任憑誰也無法撼動的堅定和執著,那個曾經看起來單薄瘦弱的背影,在月下越拉越長……
以後,我不會再給任何人將劍架到本太子的脖頸之上的機會。
今夜之事,是個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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