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入化勁,武者對自己身體的掌控便達到了洞悉入微的地步,全身各處,由內而外,都能控制自如,指揮自己的腸子,就和指揮手臂一樣靈活。
李無涯在塔中閉關半月,細細體悟了一番入化後的變化,待身體狀態恢復到巔峰後,便再次降臨了“龍蛇世界”。
化勁階段的修煉與之前不同,想要增進修為,需要更加注重的是玄之又玄的精神修養,通過對生活、天地、自身的感悟,漸漸內斂精氣神,心、意、形收縮鋒芒,處處見圓,最終成就金丹,邁入丹境。
而感悟這種東西,並非無根之果,閉關空想的效果十分有限,李無涯清楚,想要增進修為,最好的辦法就是如小說家所言:
紅塵煉心!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小說家之言,也並非全然虛構,多有可堪借鑒處。
因此,他再返龍蛇,打算四處遊歷一番。
光影轉換間,出現在王超家別墅客廳內的李無涯,並未如往常一般看到那道溫潤如玉的身影。
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有如小規模地震似的不可描述聲從臥室遠遠飄來,令得他臉現稍許尷尬:
這破塔,真賤!
旋即,心中便忍不住升起幾分感慨:
不愧是天下第一,做起那事來的動靜如此不同凡響。怪不得要住這麽偏僻的別墅,真有公德心!
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模樣,李無涯輕步出了別墅,向著海灘行去。
漸漸地,海風拂過面龐,平息了三十歲大齡單身漢那略微有些躁動的氣血…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心緒歸於平靜。
身體過於強健了,有時候也是麻煩。心猿降不住,意馬烈難伏,在修行上,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夜晚的海灘,靜謐而清幽,澄淨的月光撲灑在米白的沙子上,織就了一張如夢似幻的白席子,李無涯完全放開了身心,漫步於松軟而冰冷的“涼席”上,突然一陣孤獨感襲來。
蓬島還需結伴遊,孤身難上碧岩頭。
若將枯寂為修煉,若水盈盈少便舟。
雖說此伴非彼伴,可老王有他的神仙姐姐,快活勝神仙,為啥咱就要做個單身狗呢?
此念一開,浮想翩翩,紛至杳來,不知不覺間,在海邊已走出了很遠。
眼前驀地出現一道紫色的身影…
翩若驚鴻,矯若遊龍,在海灘上迎風起舞…呃…武。
李無涯宛如鷹隼的雙目透亮,在那飄忽不定的人影中,捕捉到了一張秀美的臉龐。
霍玲兒?
大半夜的來海邊練功,還真是藝高人膽大啊。
他腦海中下意識地冒出這個念頭,旋即便自嘲地笑了:
這個女人功至化境,簡直就是人型凶獸,若有人不長眼,怕是得自求多福…
視線中,那晃動的紫色身影驟然收了架勢,宛如黃鸝鳥般清脆的聲音乘著海風,遙遙送至了李無涯耳旁:
“哪位?”
氣血又有些不穩的征兆,李無涯連忙放空心神,遙遙伸手抱了抱拳:
“在下李無涯。”
“啊?是你?李…李大哥…”聽出了來人聲音的霍玲兒目露一絲訝色,“李大哥你還在島上?我以為你接著隱居去了呢。”
隱居?看來這就是老王對外的說辭…
李無涯笑著道:“花花世界這麽美好,隱居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隱居了。最近就在老王這裡練功養傷。”
說話間,
兩人的身形漸漸接近,停在了相距兩、三米的位置。 看著眼前身姿窈窕、娉婷嫋娜的少女,李無涯實在無法將之和一位能手撕虎豹的化境宗師聯系到一起。
不動不知其凶啊…
“李大哥跟師父關系很好啊…”霍玲兒俏目撲閃,狡黠一笑:“以前都沒聽師父提起過呢,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啊?”
“我們神交已久。”李無涯笑了笑,實話實說:“但相識不過月余。”
“一個多月?”霍玲兒臉現吃驚之色,“你們隻認識一個多月,就…這麽…這麽熟了?”
“很奇怪嗎?”
“倒也不奇怪。”霍玲兒搖了搖頭,感慨道:“伯牙子期一見而傾心,或許,這就是男人之間的浪漫…”
她沉默半晌,驀地輕吟道:
“欲尋陳跡悵人非,天教心願與身違。子期身故,伯牙終生不複鼓琴,用情之深,實在令人心折。”
少女情懷滿是詩…
雖然感覺用“浪漫”兩個字來形容他和王超有些別扭,但看著面前這位鍾毓靈秀的才女,想到她渺無希望的執著與堅持,李無涯卻也無心計較什麽了。
幸或是不幸,身為外人,他無從評判,但作為當年的讀者,對於這位感情上飛蛾撲火的少女,心中還是存著幾分憐憫的。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遇到了唐紫塵的王超,心中再難裝下其余女子,而見到了王超的霍玲兒,眼裡也再容不下其他。
這是段注定沒有結果的虐戀。
一如郭襄,終是癡心空掛,虛耗了年華,殘生隻余青燈相伴,抱憾而終。
李無涯忍不住輕歎:
“世上鍾愛伯牙鼓琴的人數不勝數,可伯牙甘願為之棄琴的,唯鍾子期一人。 空山有雪相待,野路無人自還。明知前路茫茫無人煙,不如另尋寶山佳處。”
正傷春悲秋的霍玲兒面上一滯,旋即回過神來,妙目狠狠地剜了李無涯一眼。
聰慧如她,怎聽不出李無涯的意思。
她傾心於王超之事,從不在人前遮掩,已是眾所周知之事,但除了父母親人外,李無涯還是第一個出言相勸的。
霍玲兒心中生出幾分不喜。
此刻氣血激蕩、心緒難抑的李無涯,卻是犯了交淺言深的大忌!
而此時霍玲兒的情緒,同樣有些異常。
化勁通玄的她,在一定距離內,對於與自身相關之事,冥冥中會生出些許微弱感應。因此,每到王超與唐紫塵相親相愛時,住所相距不遠的霍玲兒就會變得心緒不寧,輾轉難眠。
處在這種狀態下的霍玲兒,顯得有些情緒化,和今夜氣血受激、心緒難安的李無涯倒也相得益彰。
不過身為化境宗師,霍玲兒很快便察覺到了自身的不妥。
不願輕易交惡師父摯交好友的她,暗地裡調整了一番心情,淡笑著道:
“明月本無心,行人自回首。月在中天,她唐紫塵能賞,我便賞不得?”
李無涯笑著搖了搖頭,不再相勸。
他方才話一出口,便覺得有幾分冒失,但終歸是覆水難收。
驀地,卻見霍玲兒燦爛一笑,皓齒如玨:
“李大哥擂台上的霸氣,玲兒記憶猶新,今夜相遇也是緣分,搭把手怎麽樣?”
要切磋?
李無涯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