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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的旗幟》第三百二十五章 提防
侍衛覺得自己聽錯了,不由得發出疑問。但李珙卻沒有任何解釋的心思,只是站在原地,又吩咐一句不要向外人透露劉琦在大營中後就不再說話,似乎思考起來。侍衛見狀立刻提著兩份餐具退下。

  ‘真是難為劉琦了,能做到這份上。’李珙在心中想著:‘以後我建立一國,就衝他如此費盡心思幫我提升威望,也絕不會虧待他。’

  適才劉琦與李珙說話,表面上嬉笑怒罵,十分不嚴肅,也與平時做派差距極大;但實際上,劉琦與李珙說的話的內核卻是十分要緊之事:我來替你指揮,但不會有任何人知曉是我指揮,你也就能在軍中樹立威望。

  劉琦身為副都護,安西無可置疑的二號人物,李珙在繼續重用他的同時心裡也悄然變得提防。這並不是針對劉琦,而是針對副都護這個官職,不論何人擔任他都會提防。

  李珙其實本心不願任命一員武將為副都護,他想任命一個文官,專職掌管後勤與各地官府。但此時是戰時,不任命立下大功的武將卻任命文官,恐怕會引得軍中將領士卒不滿,他只能任命武將。劉琦立功最大,並非安西本地人容易掌控,年紀又最適合成為他妹夫,從而成為副都護。

  李珙關於副都護的第二步打算也不得不更改。現下正在打仗,讓武將,還是喔鹿州之戰立功最大的劉琦去掌管後勤與各地官府,更會引起非議。他不得不讓劉琦做副統帥。

  這進一步影響了李珙在軍中樹立威望的打算。只要他與劉琦在一塊,同大食人交戰若敗,眾人都會認為是他胡亂指揮導致;若勝,眾人則認為是劉琦指揮有功,不論勝敗他都落不到好。

  李珙為樹立威望,將全軍分為前後兩部,自己得到幾日單獨領兵的機會。可前軍中仍有趙光密,自己做出指揮還有可能被認為是接受他的建議;而且李珙頭一次領兵,對自己的信心也不足,擔心敗於大食將領之手。

  就在這種情形下,劉琦首先在分開前的交談時先是引導李珙想出一個計策,一個按照趙光密的性子絕對不可能想出來的計策,使李珙稍稍提升在將士心中的用兵之能。

  之後他又偷偷趕來大營,願意指揮卻不掛名,甚至不讓幾個人知曉自己來到營中,默默無聞地幫助李珙,甘做幕後英雄。

  李珙的心情因而十分複雜。他對劉琦為何這樣做心生疑惑,想不明白緣故;但不論劉琦為甚這樣做,都對他極有好處,他也因此極其感激。

  ‘他為甚會這樣做?難道是……’李珙又想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一種情形。他不由得又是一頓,回到帳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才繼續想著:‘若真是我想的這樣,那對我十分有利。我應當好好感謝他們夫妻。

  不過,以後行事就要更加小心,不要在火候到了之前再被旁人看出。’

  這樣想了一會兒,李珙停止琢磨這件事,坐到桌旁開始看今日從各處送來的文書。這些文書清晨已經送來,只是他對大食人是否出兵埋伏十分關切,沒心思看;之後劉琦又來了,也沒功夫看,這時才抽出時間看一看。

  “葛邏祿人又派出一千士卒去往大食人所控之地後方?”李珙看到這裡,自言自語道:“算上之前派出的一千人,一共兩千人。不過之前派出的才一出現就被大食軍發現,屁股後面立刻綴上兩千多大食騎兵,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全殲,能擾亂大食軍後勤補給的只有這一千人。

  要不要命令葛邏祿人再多派騎兵去往後方?”李珙又嘀咕一句,正琢磨著忽然見文書中寫道:葛邏祿各部口共計五萬余,因許多青壯死於大食人之手,其中青壯僅有四千余。現已派出兩千,阿爾斯冷萬萬不會答應再派出部族眾人。

  “葛邏祿竟然這麽慘?按理說這種遊牧部族青壯應當較多,現下卻隻佔部族人口一成一下,之前確實被大食人殺死太多了。”

  想到這裡,李珙心中有一瞬間的憐憫,但轉瞬即逝。若葛邏祿人之前不投靠大食人,大食人攻打喔鹿州會更晚,他們就有更充足準備時間,死傷必定會更少。

  所以是葛邏祿對不起大唐,不是大唐對不起葛邏祿;葛邏祿慘重的人口損失也不是大唐造成的,他更不會代表大唐將這筆帳認下。大唐是一個講理的國家,他李珙也是一個講理的都護,葛邏祿對不起大唐就得彌補,派人擾亂大食後方就是彌補的手段;何況他還出錢出糧了,命令葛邏祿人更心安理得。

  “既然不願再派人去往後方,那就讓阿爾斯冷派出更多部眾在大食軍營寨北面騷擾。要他們騷擾大食人又不是正面交戰,女人和十幾歲的半大孩子也能做到,不缺人手。”

  這樣定下心思,李珙在文書上寫了幾筆,放到桌角,翻看下一份文書。

  “是碎葉城的反抗軍派人送來的?內容是,甚,他們將手雷埋在道路上?

  這可真是個聰明到極致的想法!哈哈,我怎麽沒想到呢!埋進土裡的手雷殺傷有限,幾乎只能傷到一人;但對軍心士氣影響極大,遠不是在平地上扔出手雷傷到十幾人能比擬的!

  我來看看想出這個法子的人是誰?竟然沒寫姓名?大約是擔心信使半路上被大食人抓住、搜出文書從使得這人被大食人擒殺。看來想出此方法的人在碎葉城身份不低而且被許多人知曉,若是默默無聞之人也不必擔心泄露身份。

  既然如此,此時先回一封書信誇讚幾句,待將來收復碎葉城後再找到此人,進行嘉獎。”

  李珙一邊笑著,一邊開始寫回信。因這個法子實在太妙,李珙十分高興,不時走神,字也歪七扭八,完全不像他寫的字。

  “能看懂就好。”李珙又嘀咕一句,拿起信件放進信封,又用膠水粘死,走到帳篷前叫來一名護衛:“立刻將信件交給碎葉城來人,讓他帶回去。”

  “是。”侍衛答應一聲。

  “你將信件交給碎葉城來人後,帶他們去火器營,指領一百個手雷;再囑咐碎葉城來人,讓他回去稟報碎葉城反抗軍首領:切勿采取太過冒險舉動,只要按時在道路上埋設手雷就是大功一件。”李珙又囑咐道。

  “是。”侍衛答應一聲,見他沒別的吩咐,躬身退下。

  “你等會兒。”李珙忽然又想起一事,而且將周圍的大半侍衛都叫來,問他們道:“你們是否已經知曉副都護隱秘來到大營中?”

  “秦統領已經告知屬下。”

  “你們是否對別人說過了?”李珙緊張地問道。他半個時辰前告知姓秦的侍衛此事時,因當時心裡正琢磨很要緊的事,隻囑咐一句‘不要向外人透露劉琦在大營中’,可哪些人算作外人他沒說,擔心侍衛將外人的范圍弄錯了。

  “都護放心,只有我們這些保護都護的侍衛知曉,旁人皆不知曉。屬下當時告知眾人時也反覆囑咐不能告訴除侍衛之外的人。”秦侍衛回道。

  “我們並未對旁人說過。”眾人都這樣說道。

  “這就好,你做的很不錯。”聽到這話,李珙放下心來,誇讚秦侍衛幾句,又道:“我賞賜你黃金十兩。”

  “多謝都護。”秦侍衛立刻高興地跪下行禮。他們本就是按照親王護衛培養的,嘴嚴是訓練時被反覆強調的一件事,他們在訓練時就因為嘴不嚴被打過不知道多少次,早已將這個規矩刻到骨頭裡,萬萬不會違反。所以秦侍衛覺得這十兩黃金等於白撿,旁人也只是羨慕他的運氣。

  李珙掃視一圈,將眾人的表情都看在眼裡。 他也知曉這些侍衛在訓練時被反覆強調過嘴嚴,但自己也要繼續強調,讓他們嘴更加嚴。

  說過此事,李珙沒別的事情吩咐侍衛,讓他們散開繼續保護,自己則返回帳中。

  可他才走進來,忽然見到桌旁站著一人,被唬了一條,以為有外人潛進他的帳篷,張嘴就要喊人。

  話還沒出口,他就聽這人笑道:“都護對待侍衛果然寬厚。”

  “是你呀!”李珙聽著像是劉琦的聲音,又想起他確實在自己帳中,忙止住要脫口而出的話,定下神來仔細看幾眼確定這人就是劉琦,不由得說道。

  “不是我,還能是誰?”劉琦笑著問道。

  “是我糊塗了。”李珙也笑了。

  “都護也沒午休,怎忽然也糊塗了。”劉琦說笑一句,又轉回最初的話題:“都護對侍衛真是寬厚,隨意賞出十兩黃金。”

  “我雖然寬厚,這十兩黃金也不是白賞的。”李珙隨意說了一句,又問道:“這麽這時就醒來了?”

  “我午休一向不會休息很長時間。中午這樣好的時候,雖因為困乏不得不休息,但豈能休息太長時間?晚上多睡一會兒更好。”劉琦道。

  “說的不錯。”李珙說了一句,想起之前碎葉城送來的那封文書,臉上又露出笑容:“劉琦,碎葉城研究出了手雷的新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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