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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的旗幟》第七十九章 迎接之日前2天
  “依照行程,後日豐王殿下就要到龜茲鎮了,你可將禮儀規矩背的爛熟,禮節能夠不假思索做出來了?”岑參問道。

  “倒著背是不成的,但正著背,不管豐王殿下怎麽考,說出三個字學生就能跟著背下去。”

  “至於向王爺行禮的禮節,更是熟到不能再熟了!為了練習,我在自家院子裡擺了一根木頭,每日出去回來都要對著那根木頭行禮,久而久之瞧見木頭就想行禮,上次出城辦事見到一根光禿禿的樹我下意識就翻身下馬,走到禿樹前才回過神來。”劉錡說道。

  “哈哈,”岑參忍不住笑出聲。

  這一日已是八月十二日。自從一個半月前封常清告訴劉錡豐王殿下要護送西平公主前來,而且吩咐他在豐王李珙面前認真表現後,劉錡拿出了當初自己高三複習的勁頭,將禮儀規矩背的滾瓜爛熟,請了熟悉禮節的幕僚認真教導自己,保證任何細微的動作都不錯。

  但劉錡也把自己弄得十分疲憊。他白日還要練兵,只能晚上與清晨練習禮節,一天忙碌八個時辰,不可能不疲憊。岑參看出劉錡非常勞累,今日下了值約劉錡吃酒。劉錡想著自己其實已經準備好了,只是出於擔心仍在每日練習,休息一日也無妨,就答應了。

  “還有一點你要注意,拜見豐王殿下時不要過於緊張。如果緊張了,動作定然會做不標準——你當初首次見到高將軍的時候就十分緊張,身體有些顫抖。注意克制。”岑參笑完了,又囑咐道。

  “不瞞先生,學生也想過這個問題,但這可不好克服。雖然學生的身份與當初拜見高將軍時已是千差萬別,但面見千歲,學生多半仍會緊張。”劉錡說道。當初的高仙芝與他即將拜見的豐王李珙有一個巨大的相同點,就是可以任意處置他;面對可以主宰自己人生的人物,很少有人能不緊張。更不必提緊張是可以傳染的,即使劉錡起初不緊張,旁人緊張很容易讓他也緊張起來。

  “這也說的是。”岑參舉起酒杯吃了一口,說道:“盡力克制吧。話又說回來,你年紀輕輕,本就因為能文能武且立有戰功被封節度提拔,若面對千歲還能談笑自若,那也太妖孽了些。所以對你來說緊張也未必是壞事。”

  “那學生到底是該緊張還是不緊張?”正話反話都讓岑參說了,劉錡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我也不知如何才是對的。”過了一會兒,岑參竟然這樣說道。

  “岑先生,”劉錡有些沒好氣地說道:“那適才咱們豈不是白費口舌了。”

  “是我說錯了,”岑參也不以意,畢竟他與劉錡不是正常的師生關系。“若想知道怎麽做最好,得問封節度。為了讓你被另眼相看,封節度必定在豐王殿下面前提起你,豐王也多半會召你上前說話。我當初雖中過進士,但從未與千歲說過話,沒有經驗可以指導你。”

  “封都護這幾日十分忙碌,還是不要去勞煩他老人家了。”劉錡道。

  “這也說的是。可安西其余面見過陛下或某一位千歲的將領你都不熟,也不好上門請教。”岑參道。

  ‘我能熟嘛!我總共在龜茲鎮待了沒兩年,而且因為身上打著封都護的標簽也不好與其他大將軍走得太近,熟就有鬼了。’劉錡在心裡吐槽道。

  “還是後日我自己把握吧。”劉錡說道。

  “只能如此了。”岑參說了一句,與劉錡一起舉起酒杯吃了一口。

  放下酒杯,他們正要再說話,

忽然聽身旁傳來聲音:“請問,能湊個桌嗎?已經沒有空桌子了。”  聽到這話,劉錡側頭一看,就見到有兩個人站在他們這一桌旁。其中一人年紀大些,看起來約三十歲上下,正微笑地看著他們;另一人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眉目俊朗,略帶有一絲好奇之色打量著這家飯館。二人都穿著用中等綢緞做成的外衣;雖刻意隱藏,但劉錡還是能夠看出他們神情中含著俯視。

  “無妨。”劉錡看向岑參,岑參說道:“坐下吧。”

  “多謝二位官人。”年長那人行了一禮,拉著年輕人坐下,要了一壺酒兩碟下酒菜,不時輕聲交談。

  “你麾下的兵練得如何了?”岑參又看了他們幾眼,不再注意,回過頭來問劉錡道。

  “還行,還算整齊,不至於在豐王千歲面前丟臉。”劉錡道。作為一個被前世閱兵養刁了眼光的人,劉錡其實對麾下將士列陣的整齊度是很看不上眼的;但經過與其他各支軍隊比較,他發覺自己人馬的表現竟然還算好的,因此違心地說出了上述評語。

  “那就好。”岑參道:“雖然封節度使讓你在豐王殿下面前多多表現,但首先要保證沒有過失,再論留下好印象。若是哪一環節表現的太差,其他環節表現的再好也無用。”

  “我記得了。”劉錡答應一聲。

  他們又說了幾句有關後日拜見豐王殿下的注意事項,岑參舉起酒杯正要吃酒,忽然發覺酒已經吃完,又看酒壺也空了,笑道:“你瞧我,只顧著吃酒說話,酒都空了桌上的飯菜還沒怎麽動。趕快把飯菜吃掉才是。”

  “先生不說,我都感覺不到已經餓了。”劉錡也笑著說了一句,將杯中的酒吃完,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可這時,坐在他身旁那個三十來歲的人忽然說道:“敢問二位官人,可是在議論後日豐王殿下護送西平公主抵達安西後迎接之事?”

  “確實如此。但你問這作甚?”劉錡說道。

  “不瞞二位,”那人道:“在下是萬年人,常年往返於京城與安西販運貨物。聽說豐王殿下要來安西,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是做甚生意的?”岑參問道。

  “在下將絲綢從京城販運到龜茲,再從龜茲將西方來的貨物,如青金玉等販運回京城。不過這不是在下自己的生意,在下只是個掌櫃的,替東家打理。”那人回答道,又暗暗指了身旁的年輕人:“這是在下東家的少主人。”

  岑參與劉錡對視一眼。他們兩個都覺得這人不像是商人,至少不像是販運他說的這些貨物的商人。他一看就是練過武的,而且武藝不低。商人不是不能練武,但他們就是覺得他不像。至於那個年輕人,倒是很像有錢商人家的少東家。

  “在下年輕時候與旁人合夥販運過馬匹,大宛馬,甚至大食馬都向京城賣過。京城有錢人真的很多,而且大多喜好騎馬,一匹正當年紀的大宛馬就算扣除購買的價錢和路上的開銷,也能賺數百貫。只是販馬太辛苦,後來在下就不做了,投奔現在的主家,打理絲綢、青金玉等生意。”那人又道。

  這番話略微解了劉錡與岑參的懷疑。劉錡又與他聊了幾句馬匹好壞的心得,發覺這人比自己專業多了,頓時信了他的話。

  “在下姓劉、名錡,不知閣下姓甚名誰?”劉錡問道。

  “在下姓李,至於賤名就不足掛齒了。”那人道。

  “李掌櫃,不知你明日可有時間?我想請閣下幫我瞧瞧我那匹馬是好是壞,可有甚底要注意的。”劉錡道。

  “真是不巧,明日在下有事要忙。後日如何?”李掌櫃露出為難的神色, 說道。

  “後日我要迎接豐王殿下與西平公主,沒有時間。大後日如何?”劉錡又道。

  “這,在下說不好。”李掌櫃想了想,露出歉意的表情說道。

  “這樣,”劉錡說道:“我住在石苕巷東面從北數第三個院子,李掌櫃若有時間,可在伴晚時分來找我。我會給你報酬,必定不會虧待你。”

  “既然劉官人反覆邀請我這一個商人,即使沒有時間,在下也一定抽空去瞧瞧。”李掌櫃答應道。

  “多謝李掌櫃。”劉錡笑道。

  他們二人議定此事,劉錡心情大好,夾起肉吞進嘴裡;可這時適才一直沒出言的年輕人忽然說道:“劉官人,你明日也要去迎接豐王殿下與西平公主?”

  “是,怎麽了?”這人說話的口氣讓人有些不舒服,但他心情好,也就不與年輕人計較。

  “劉官人年紀輕輕,已經是折衝府果毅了?”年輕人用略有些疑惑的聲音說道,而且上下打量了劉錡幾眼。劉錡正低頭吃飯沒看到,可岑參注意到了,臉上浮現出思索的神情。

  “嗯。”劉錡也沒心思對一個陌生人分辨自己已經是折衝都尉了,從鼻子裡哼出一個音算是回答。

  “可是,”那個年輕人的話沒說完,但臉上充滿好奇的神色,顯然對劉錡這麽年輕就能成為折衝府果毅很驚訝。

  “這位郎君,”岑參忽然說道:“他不僅做過折衝府果毅,而且現下已經官居折衝都尉。而他之所以能這個年紀就爬升高位,憑借的是三次軍功和能文能武,並無家世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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