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下山,虎嘯堂不僅得到了數百斤糧食,還有一匹可以用來駝東西的馬。
嚴格來說,這匹馬才是最大的收獲,有了馬,以後搶了東西,能跑得更快。
哪怕不是戰馬,在山林裡也比人走得快多了,負重能力更是人根本無法比擬的。
這就是馬賊之所以厲害的原因。
幾個少年在門口搶著要騎馬,大呼小叫的,讓山上多了一些鮮活的氣息。
而陳楓,卻提著一把鋤頭,在門前的空地上開荒。
糧食雖然有了,但是蔬菜卻很少,只能經常去弄點野菜吃。
大部分野菜的口感並不怎麽好,所以想吃菜,還是得自己種。
“當。”
鋤頭鏟到土下的一塊石頭,陳楓把它挖了出來,丟到一邊。
韶州府大多是山地丘陵,特別是山區,沒有多少好地,土裡到處都是石頭,陳楓已經習慣了。
“楓哥,我來幫你。”
葉秋水也扛著一把鋤頭過來,在陳楓旁邊一起開荒。
“你怎麽過來了,不去跟他們一起學騎馬?”陳楓道。
葉秋水熟練的揮動鋤頭,先把上面的草皮鏟掉,然後把土翻過來,撿掉其中的石頭。
“騎馬什麽時候都可以學,但是地要快點翻過來,等過兩個月天氣變冷,下了雪,把地裡的蟲子都凍死,土也會結凍,等明年開春,雪融了之後,土就會變得松軟,好種東西。”
陳楓有些意外的看著葉秋水,道:“沒想到,你懂得那麽多。”
在前世,那些十二三歲的小孩,天天不是手機就電腦,大部分連鋤頭都不會使,更別說種地了。
葉秋水笑了笑,道:“我娘死了之後,他什麽都不乾,我就跟鄰居學著種地,要不然的話,早就一起餓死了,哪能活到今天呢。”
陳楓知道,葉秋水說的“他”,就是她那個禽獸不如的父親。
“這些年,你受苦了。”陳楓輕聲說。
葉秋水搖了搖頭,笑道:“都過去了,現在跟著楓哥,我覺得特別開心,有人關心,有飯吃,有房子住,還可以學寫字,學武術,我以前做夢都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生活。”
陳楓想說點什麽,但是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同時,他心裡開始有了一種責任感,他必須要讓這些跟著他的人過的更好才行。
這座山,因為虎嘯堂在這裡的緣故,被陳楓命名為虎嘯山,至於它原本叫什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現在它是虎嘯堂的地盤。
虎嘯山雖然三面都是峭壁,但是山腰處這塊平地卻很大,而且相對平整。再往上,其實山頂也是一大塊的平地。
如果能把山腰和山頂全部開墾出來,然後種上土豆,紅薯等不挑地的糧食,像現在的人數,完全可以自給自足。
陳楓想到這,停止了鋤頭,低聲道:“對呀,我怎麽把土豆、紅薯給忘了,這才是重中之重啊。”
陳楓很肯定,土豆紅薯這兩樣東西,現在已經傳到了大明王朝的領地上,但是出於種種原因,還沒得到朝廷的認可,只有極少數的地方種植有這兩樣東西。
清朝之所以能持續數百年,並不是它統治的有多好,而是因為土豆、紅薯、玉米等一系列容易種植,產量又高的糧食出現。
這些糧食,讓百姓有了飯吃,抗災的能力,也大大的增強了。只要朝廷不使勁的折騰,盛世自然而然就出現了。
這就是所謂的無為而治。
不管多難,一定要把土豆,紅薯和玉米弄到手,而且要盡快,陳楓眼神逐漸堅定。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崇禎元年以後,天氣會變得極端反覆無常,幾乎年年都會遭災,不是水災就是旱災,甚至是冰雹。
如水稻,小麥之類的作物根本就無法扛住如此極端的環境,顆粒無收都是常有的事。
但是紅薯和土豆不一樣,首先它們長在地裡,而不是在水田裡,不太可能被水淹。
其次它們不怕乾旱,哪怕是西北那樣乾旱的地方,紅薯和土豆都能生長,並且產量不低。
玉米也是如此。
想要得到這些東西,有兩個選擇:一就是去京城,京城肯定有,因為徐光啟已經把這些新糧食帶回來了,但是暫時沒得到朝廷重視。
第二個就是去西京路上劫道。
西京路是廣東進入內陸的大道之一,有許多商賈常年運送貨物。
而這些商賈,都是從沿海來的,沿海一帶與西方接觸多,肯定會有土豆,紅薯,玉米等西方早已當成主糧的農作物。
另外,許多洋人,也會由西京路走,有些是商人,有些是傳教士,這些人百分之八十會攜帶土豆等糧食做口糧。
對陳楓來說,現在去京城是不可能的,他的力量太弱了,現在到處戰亂,稍有不慎就會丟了命。
那就只剩下第二個選擇了——去西京路劫道。
陳楓心裡下定決心,手上的動作也漸漸快了起來,荒草叢生的山地,在他和陳水兒的努力下,一點一點的被翻過來。
晚上,陳楓把所有人都召集了到聚義廳。
“從明天開始,我會每天帶一個人去西京路上劫道,你們五個人輪流跟我去。”
“剩下的人,每天至少要用一個時辰去開荒地,下雪之前,一定要把山上,包括山頂的所有荒地都開墾出來。”
“這件事關系到明年大家有沒有飯吃,誰也不許馬虎!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薑文景等人面面相窺,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陳楓這麽嚴肅,這裡面肯定有重要原因,但是他們也不敢問。
“明天文景跟我去,秋水你帶著弟弟妹妹們去開荒,誰要是偷懶,吊起來打!”
“遵命!”
葉秋水衝著魯大壯等人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把三人嚇了一哆嗦,都低下頭,老實的像個鵪鶉。
他們不怕薑文景,甚至也不怎麽怕陳楓,就怕葉秋水,因為她下手是真的黑,毫不留情。
“就這麽定了,文景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今晚早點睡,明天早點起。”
陳楓揮了揮手,讓他們都回去睡覺。
薑文景有些忐忑不安的留了下來,看著陳楓,等他說話。
“文景,你是他們之中的大哥,年齡稍微比他們大點,成熟一點,有些事,也該讓你知道了。”
“楓哥,你說。”薑文景莫名的有些緊張。
陳楓歎了口氣,道:“文景,你覺得我們能搶多久糧?”
薑文景有些茫然,道:“不……不知道……”
“山下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這幾年到處都遭災,許多地方顆粒無收,甚至鬧起了饑荒,要不然的話,糧價也不會逐日上漲。”
“我原本覺得,像黃淮仁這樣的大地主家, 囤積了無數糧食,就算我們的人數再增加幾倍,把黃家莊搶了,也足夠吃。”
“但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眼下秋收的收成極差,到了明年,這個情況會更加劇,到時候,那些餓極了的饑民,什麽都能做的出來,包括去搶地主家的糧。”
“所以,黃家莊可能等不到我們有足夠的實力去搶,就徹底的完蛋了。”
“那個時候,到處都沒糧了,我們去搶誰?吃什麽?”
薑文景聽完陳楓的話,頓時陷入了恐慌之中,他是真正挨過餓的,要不是家裡實在沒糧,他也不會被賣掉。
所以,缺糧對他來說,是真正恐怖的事,想想都頭皮發麻。
“楓哥,那我們該怎麽辦?”
“有辦法!”陳楓看著薑文景,道:“去找一種旱澇不懼,產量又高的新糧食,自己種,自給自足!”
“有這樣的糧食嗎?”薑文景有些不敢相信,這聽上去像神話。
陳楓肯定的道:“有!但是需要我們去西京路上搶回來!”
薑文景握緊了拳頭,咬牙道:“如果真有楓哥說的這種糧食,我豁出命也要把它搶回來。”
陳楓點了點頭,道:“好,明天就跟我去西京路上等,不管等多少天,一定要把新糧食搶回來!”
“回去睡吧,明天一早跟我走。”
“是,楓哥。”
薑文景滿懷著搶糧的決心走了,陳楓臉上露出了笑意,這樣很好,以後他不可能什麽都一個人扛起來,總得讓他們也學著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