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李常安,路過寶方,饑渴難耐,能否向主人討口水喝,討碗飯吃?”
李常安在虎嘯堂山門前,面對上面手持刀刃的虎嘯堂弟子,面不改色,很簡潔的把自己的來意說清楚。
“李常安?”
陳楓走到寨門前,正好聽到了這個名字,他往下一看,果然是個背著劍的中年人,身穿青色布衣,長得仙風道骨,長須飄飄,一看就是個文人。
在這個時代,有很多像這樣背著劍到處遊學的文人,有些是真的文武雙錢,有些純粹是為了裝飾,只是不知道這李常安是哪一種。
陳楓的心思活絡開了,現在虎嘯堂最缺的是什麽?當然是一個教書先生啊!
在陳楓看來,虎嘯堂的所有弟子,必須識字,起碼基本的字得認識。
但是靠他自己教,根本教不了那麽多,況且他也不專業啊。
所以他一直想找個好的教書先生,好好教教手下這幫人。
這個李常安,看上去就很合適!
不過,得先探探他是否有真材實料。
陳楓道:“鄉下地方,沒什麽好東西招待,如若先生不嫌粗茶淡飯,那就進來吧。”
李常安道:“在下冒昧打擾,能得主人款待,已是感激不盡,怎敢挑挑揀揀。”
陳楓點頭道:“既然如此,開門,讓先生進來說話!”
虎嘯堂大門緩緩打開,宛如張開的虎口一般,擇人而噬。
李常安面色如常,背著劍,緩緩向裡面走去。
陳楓心裡暗自點頭,在這個時代,敢一個人遊學的,果然都有幾分本事,至少這份定力很難得。
李常安進入虎嘯堂之後,就知道自己這是入了土匪窩了。
因為那聚義廳三個大字太顯眼了,裡面那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對聯也揭示了一切。
李安常臉上沒什麽變化,心裡卻暗暗叫苦,果然是闖到土匪窩裡來了。
但是這些土匪看上去年齡也太小了,就算是陳楓,也才十七歲,長得也清秀,說話也斯斯文文,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說他是土匪也沒人信啊!
但是既來之,則安之,眼下已經這樣了,且看他們到底給吃刀子,還是吃刀削面。
陳楓沒有給他吃刀子,當然也沒有刀削面,給的是幾個鹽水煮熟的土豆,外加一碟醬料。
這是何物?難道這些土匪想用此物毒死我?
陳楓看了李常安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陳楓拿起一個土豆,剝了皮,往自己碗裡倒了一點醬料,把土豆放下去蘸著吃。
他一邊吃,一邊解釋道:“這個東西叫土豆,是西洋傳過來的東西,想必先生沒吃過,其實味道不錯。”
醬料裡只有醬油,蔥蒜,沒有辣椒,畢竟現在就一棵辣椒樹,陳楓不可能全摘了,他還指望多留點種子,明年種出來吃個夠呢。
這醬油,也是黃家莊的繳獲之一,有好幾桶,深得陳楓喜愛。
李常安見陳楓吃了,他也拿了一個起來,學著陳楓的樣子,剝了皮,蘸著醬料吃。
味道果然還不錯,李常安心裡有些慚愧,是自己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常安一連吃了三個土豆,沒吃飽,又吃了三大碗糙米飯,這才感覺腹中饑餓感稍解。
陳楓道:“先生吃飽了嗎?如果沒飽,鍋裡還有。”
李常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毫不客氣的又吃了兩大碗糙米飯。
他心道:反正入了土匪窩,
不管怎麽樣,先填報肚子再說,就算要死,也得做個飽死鬼。 陳楓等他吃完後,才開口道:“先生想必是飽學之士,不知從何而來,要往哪裡去?”
李常安道:“實不相瞞,我自贛州來,早年間遊學時,曾到過此處,那時,此處乃是一間廢棄廟宇。”
“如今,天下紛爭不斷,戰火不絕,我才疏學淺,無力改變,本想到此隱居避世,沒想到,此間已有主人了。”
李常安的臉色有些落寞,顯然想起了一些傷心的往事,他的經歷,肯定不像他說的那麽簡單。
陳楓道:不知先生今後有何打算?”
李常安有些茫然,選好的隱居地,被土匪給佔了,以後該去哪裡呢?難道返回贛州嗎?
陳楓又道:“現如今到處都鬧饑荒,我說句不客氣的,能找到一個吃飯的地方,並不太容易。”
“不如,留下來吧?我們虎嘯堂正缺先生這樣的大才,定不會讓先生受委屈。”
陳楓的話音剛落,卻見李常安“騰”的站了起來,大聲道:“絕無可能!”
“某雖不才,卻也知禮義廉恥,斷然不會跟你們一幫土匪賊寇攪在一起!”
此言一出,聚義廳裡除了陳楓以外的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鏘!”
薑文景拔出了刀,指著李常安怒聲道:“我們堂主好心款待你,你居然敢侮辱我們!”
其他人也拔出了刀,神色不善的指著李常安,只要陳楓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衝上去,把李常安碎屍萬段。
陳楓指著牆上的一幅字,淡然道:“先生,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這是本縣縣尊親自給我題的字,難道你認為縣尊會題字給土匪嗎?”
李常安冷笑道:“如今天下貪官汙吏無數,一個知縣,勾結土匪也沒什麽稀奇的。”
“鏘!”
李常安拔出了背上的寶劍,道:“我是不會與你們這些賊寇為伍的,想把我留下,也得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陳楓臉色微冷,道:“先生從未了解過虎嘯堂,卻張口閉口喊我們賊寇,未免太過武斷了吧!”
李常安已經認定這所謂的虎嘯堂,就是無惡不作的山賊土匪,哪裡聽得進他的話。
柳燕如忍不住道:“先生,虎嘯堂真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李常安打斷了柳燕如的話, 道:“不必多說,士可殺不可辱,讓我留下來與賊寇為伍,做夢!”
葉秋水臉色慍怒的道:“你真以為我們不敢殺你!”
李常安劍指眾人,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陳楓寒聲道:“我看得起你,才叫你留下,難道你以為虎嘯堂真的非你不可嗎?”
“吃飽了就開始講骨氣是吧?我成全你!”
“拿下他!”
薑文景早就等著陳楓這句話了。
陳楓話音剛落,他已經提刀衝了出去,狠狠的一刀向李常安的胸口砍去。
“來的好!”
李常安揮劍格擋,他的劍與別的書生不一樣。
別的書生都是為了裝飾,大多配輕盈的軟劍。他這把劍卻厚重無比,與薑文景的重刀相撞,絲毫不遜色。
“當!”
刀劍相撞,火星四射,薑文景臉色一變,感受到劍身上一股大力衝擊而來,竟然把他推得倒退了幾步。
“我來!”
魯大壯咆哮一聲,沉重的大刀夾雜著破風聲向李常安斬去,好像要將他劈成兩半。
李常安全身微微一側,劍身也傾斜了少許,卸掉了不少的力,沒有硬接這一刀。
“當!”
即便如此,魯大壯的蠻力是眾所周知的,他這一刀的巨力,不是一般人能擋得住的,即便卸掉一些力也不行。
但是,李常安擋住了!他不僅擋住了,而且一步都沒有退!
誰也沒想到,看似文弱的李常安,居然如此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