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他聖狼部狼皇之位待了千年,也腐化了千年,早就沒了當初那股銳意進取之氣!
曾經稱霸天下的大趙帝國早就滅亡一千多年,九州諸國羸弱,而我狼族卻遲遲不能蠶食諸侯,並吞海內,至今仍困居東草原一隅之地,
值此亂世爭雄的大爭之世,我白狼部若神選之戰上位,只需十年時間厲兵秣馬,積蓄國力,
必能滅東燕,平朔北,蕩元州,直取大鄭丹水帝都,讓九州諸國匍匐在我狼神煌煌天威下恐懼顫抖!”
海唐滿臉不把聖狼部放眼裡的猖狂倨傲之色,震的烏狼台千戶孛兀歹瞠目結舌,也不知道怎麽接話,也不敢接話茬了。
“你知道,為什麽領兵圍攻鄴都城的是我,而我父麾下主力大軍又去哪兒了麽?”
海唐故作志得意滿之色,拿出偽造的一封飛鴿傳書,甩在孛兀歹的臉上。
“帕蘇乾殿下,定是在忙無比機密的軍國要事,卑職又怎敢相問。”
孛兀歹心中也對白狼部狼主帕蘇乾的去向,甚是好奇,白狼部圍城多日,只見狼主大纛,卻不見狼主本人,隻一個少狼主統軍,這也是狼皇陛下要他們烏狼台要查清楚的。
海唐仿佛沒看見,目光忍不住一直朝地上那張密信上瞟的孛兀歹,他裝作不經意間說漏嘴道:“嘿嘿,我父親,已經出奇兵西進,早在五六日前就攻佔了太陽汗王庭!”
“帕蘇乾殿下攻佔了太陽汗王庭?
這...,
這怎麽可能?”
那封偽造的密信狼族字所寫,反著落在地上,孛兀歹看了半天也看不真切,此刻聽到‘阿古達’所言,頓時震驚的嘴巴張開,都能吞下一隻沙包大的拳頭。
“哼!
攻陷王庭這種事,誰又能做得了假?
他阿勒坦皇鼠目寸光,明知太陽汗在設計利用我們狼族拖住朔北,讓其可以放心攻入大虞腹地,
還心甘情願的,願為死敵太陽汗前驅,命我白狼部去繞道怯列部偷襲朔北,
朔北地廣民稀,窮的叮當響,黑甲軍又極為善戰難纏,就算攻下了三郡,死傷之重恐怕朔北十年所出都不能相抵!”
海唐話鋒一轉,指著北方,接著道:“可太陽汗既征下涼,又征大虞,大草原老巢正是守備空虛之時,
此刻不去搶上一把,天理難容!”
“攻取太陽汗王庭之役,除卻右賢王攣鞮稽逃遁,共擊殺右大都尉以下一萬一千兩百零八人,
俘虜三萬四千一百余人,戰馬近兩萬匹,牛羊十萬頭,南人工匠,女奴共計三萬余,
並獲太陽汗閼氏帖額侖,幼子托忽,側妃,太陽汗老叔祖拙赤合,左右相國、僮仆都尉,當戶等貴人官員四百一十三人。”
極度驚愕的孛兀歹,再顧不得僭越,一把抓過地上正反面都寫滿密密麻麻字的密信...。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烏狼台千戶孛兀歹匆匆進府,又匆匆離府,連要回烏狼台暗中產業的話,提都沒提,就趕緊跑回落腳點,準備向狼皇飛鴿傳書,一字不漏的密報過去。
“玄虎暗衛都跟過去沒?”
海唐問向一旁消失了半天的霍仲。
“大將軍,您放心,
一共派出去了五路玄虎暗衛,南城內狼族烏狼台細作的落腳點已基本摸清,
剛剛這個孛兀歹,等他一回完狼皇密信,就會被我們拿下,嚴刑審問,
今後狼族烏狼台在鄴都的所有密諜都會被一網打盡,
北城那幾個,明日破城後也一個跑不了。 在狼皇察覺前,我們的人將全部取代烏狼台在鄴都的原班人馬,接收來往信鴿傳書,發送給狼族任何我們想要的密報。”
霍仲一早就安排了不少玄虎暗衛散出去,借著狼族各部挨家挨戶收平安錢,記下了不少暴露了的狼族烏狼台細作身份的落腳點,又通過盯梢鄴都的細作頭子千戶孛兀歹,發現了一些其他還未暴露的狼族密探。
等利用孛兀歹向狼皇發出,確信白狼部即將發起神選之戰的假消息後,將開始收網,而以狼皇阿勒壇之脾性,接信後,必會盡數撤回朔北關外南院大王之軍,舉國之力攻打博常關,堵住白狼部回歸東草原的路。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你等會親自去統領清除烏狼台密諜的行動,
記住,讓動手的人都穿上便衣,扮作江湖俠客,
外圍也多派玄虎暗衛,飛虎軍不要插手,防止有漏網之魚起疑,識破身份。”
海唐還是不放心,又叮囑了一下霍仲。
“諾!
大將軍,我這就去。”
霍仲知道事情緊要,也不敢怠慢,立即領命出府...。
“怎麽有一多半的狼軍出城了?
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海唐剛邁過大堂門檻,準備轉去後宅,結束巡城,府外急匆匆奔回的楊宓,就遠遠地朝他嚷嚷開了。
“好不知禮數,你該叫我什麽?”
謀算諸事皆按計劃大有進展,海唐心情不錯,瞥了楊宓跟她身後氣喘籲籲追上來的侍女一眼,有意逗逗她。
“朔...,
朔北侯殿下!”
楊宓掃了周遭一眼,院中都是朔北的兵丁,沒有外人,就有些咬牙暗恨的瞪了海唐一眼,極為敷衍的行了禮,她的侍女尋春,倒半點沒有馬虎,行禮甚恭。
“你說過的話,還算數麽?”
海唐突然一本正經的,臉色嚴肅,目光炯炯的盯著蒙著面紗的楊宓。
“什...,
什麽?”
楊宓被那極具侵略性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要不是有面紗遮擋,都要差點嚇得退後幾步。
“只要我與東燕真的議和了,你就做我的侍妾。”
海唐有些玩味的瞧著掩飾不住慌亂的楊宓,又朝她走進幾步。
“你...,
你怎麽可...,
怎麽可能真心議和?”
被貼近身前僅數寸,甚至鼻息間能聞到那股男子特有的陽剛氣息。
楊宓第一次跟陌生男子靠這麽近,近得能清晰看見海唐眼中她的倒影,不由的滿臉漲得通紅,強忍著不退後半步,但有些磕巴的聲音和無風自揚的面紗,都出賣了她心中的極度忐忑。
“小半時辰前,就於東燕簽好了和議文書,
連國主慕容明華稱臣納貢的國書都有,
不信,你自己去看。”
揚起的面紗帶著少女的清香,拂上海唐的鼻尖,癢癢的,海唐腦海中不禁想起六年前那人飄然若仙的影子,不由的退後一步,拉開距離,為了掩飾,就將楊宓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和議上。
“怎麽可能?”
果然,楊宓的臉色很快被一臉震驚取代,她避開擋在身前的海唐,快步跑進了大堂。
“你莫不是在使詐?”
楊宓拿起官案上的和議文書和國書,看了數遍,都一臉的難以置信,她望向轉過身來的海唐,滿是孤疑。
“愛信不信!”
海唐想起那人的身影后,再沒了調侃楊宓的興致,甩了下衣袖,徑直拐往後宅...。
“天還沒黑,你去後宅幹什麽?”
楊宓瞧不出議和文書破綻,追了上來,一臉的不死心,就是覺的其中有貓膩。
“去看慕容汾。”
海唐非但沒回頭,還加快腳步。
“慕容汾?
他好好的一個吏部尚書,怎麽會在這裡?
難道他是議和的使臣?”
楊宓更覺得其中有問題,一邊腳步不停,一邊回頭招呼了下,傻楞在原地的侍女尋春,示意她快點跟上來。
“奧!
小姐等等我。”
尋春後知後覺,反應總是慢一拍,見自家小姐走遠了,趕緊抬腳小跑追了過去。
“他剛圍城時就被罷免了,還打入了天牢,
今日出使才脫身。”
海唐憶起前塵往事,心情有些低落,本不想理楊宓,可轉念想起南城破後,鄴都府府衙伺候的下人們基本跑的差不多了,慕容汾看樣子病的不輕,飛虎軍和玄虎暗衛都是笨手笨腳的漢子,正好誆她們主仆照顧,便耐著性子回答。
“可議和結束了,他不是應該回北城麽?
怎麽還待在這裡?”
楊宓越來越跟不上, 要小跑才能不至於落後走的越來越快的海唐太多。
“他被朝堂奸人所害,
應該他們家三族都被誅殺了,人頭現在還掛在白虎門城頭。”
海唐眉心一挑,問向楊宓道:“你爹現在已經不是國相,新任丞相是你表哥張劭,
構陷慕容汾一家的,就是你這表哥,你願不願意替他贖點罪?”
“贖罪?”
楊宓一愣,她很奇怪,慕容汾才是東燕的國之柱石,要說現在東燕朝堂唯一能挽狂瀾於既倒的恐怕就是他一人了,可其如今卻淪落得家破人亡,為什麽她那國主姐夫要自斷一臂。
“對,
慕容汾親眼目睹家族遭此厄難,都昏厥過去好一陣了,
你不是很好奇我使了什麽詐麽?
你們主仆好生照料他,等他醒來,以他之才,雖當時想不到,但之後定能一眼識破議和文書的破綻。”
此刻七拐八拐的,已到了後宅安置慕容汾的客房外,屋中傳出一股濃鬱的藥湯味,海唐突然停下腳步,轉身詢問楊宓。
“哎呦!”
楊宓也聞到了藥味,見前面海唐停步,知道到地方了,她也停了下來,卻不防後面蒙頭趕路的侍女尋春一頭撞了下,還好是冬天風雪天,穿的厚,她沒怎麽樣,侍女尋春捂著腦袋喊疼。
海唐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他不明白這麽迷糊的貼身侍女,貴為相府之女的楊宓,什麽樣機靈的找不到,偏偏就留她在身邊十多年,他有些同情屋中不知醒沒醒的慕容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