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明江家挨著黃昌文家,聽到隔壁傳來爭論的聲音,立刻來到黃昌文家,看發生了什麽事。
剛好看到眼前一幕,心中不由一樂。
上次選舉大會上,他被楊學義一頓數落,心中對楊家人就不分十爽,此時看到楊學禮吃癟,如同大仇得報。
汪財狗見有外人圍過來,知道盧明江一直是支持黃昌文的,更不能讓梁花如此得意妄形下去,立刻擋在楊學禮面前,說道:“你不要狡辯,等黃昌文回來,看他怎麽解釋,是不是他偷的,一問便知。”
陳文彬借機誣陷道:“要是我偷的我也不會承認,黃昌文肯定說他撿的,昨天晚上就串好口供了。”
作為一個男人,剛才被女人一陣搶白,這讓他臉上無光,此時有了機會,自然要找回面子。
楊學禮道:“都是鄉裡鄉親的,這也算不上什麽大事,只要昌文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以後有什麽事先上報給組織,就不予追究了。”
梁花見他們一唱一合,互為捧逗,並不理會,冷笑道:“要得,下回這種事情,我就直接上報到公社,讓他們查個水落石出。”
盧明江附和道:“梁大孃說的對。”
盧明江雖然年過二十,輩份卻低,是故經常被人欺負,不過他性格耿直,是直腸子,一向有啥說啥,亦被其他人稱作愣頭青。
汪財狗競選時就是他從中作梗,此時見他又自找上門來,如梗在喉,怒道:“關你球事。”
盧明江即然站出來,也不怕他,說道:“我只是說句公平公正的話,又錯了?”
楊學禮不想樹敵太多,勸道:“大家都是為公事,都沒有錯,咱們也換位思考一下,但凡容易也沒有誰會這樣做,也不要吵了。”
根據他幾十年的人生經驗,他已經看出來,梁花和其他嫁到下聯合生產隊的女人都不同,性格剛烈,並不是好惹的主,更何況她么爸還在大隊當會計,是宋隊長身邊的紅人。
如果真是惹急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盧明江不依道:“凡事都講究一個理字,現在又不是封建社會,不能說你是當官的,就由你說了算。”
汪財狗道:“你還長本事了是不?”
若在集體時代,眼前這幾人掌握得有記工分的大權,主管糧食分配,盧明江還會懼他們三分,但自從土地下戶,糧食分到家中,盧明江已然換了一種姿態,說起話也不像以前那般客氣。
盧明江硬杠道:“我就是膽子跟到腰褲在長。”
陳文彬見他無理由冒出來抬杠,生氣道:“你算哪根蔥,這裡輪得到你說話?”
他越說越來氣,伸手就要打盧明江!
楊學禮忙拉住他道:“不要和小輩一般見識,明江,聽楊伯的,少說兩句。”
汪財狗作為長輩,又是副隊長,自然不會出手,冷笑道:“小子,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以後有事別來求我們!”
盧明江道:“放心,求誰都不會求你們。”
話音剛落,黃昌文就走到院壩,見到這麽多人圍著,笑道:“喲,怎麽都在院壩站著,快進屋喝茶。”
汪財狗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們不乾這種事,免得讓人說閑話,你回來得正好,老實交待你屋裡這三根杉木哪裡來的?”
梁花道:“給你說別往家裡拿東西,這回安逸了,自己處理吧。”說完轉身回屋,即然男人回來了,這種事就不應該由她解決。
黃昌文這才明白,
這三人是來者不善,忙解釋道:“昨天早上我在大岩上,準備撿點乾柴回來燒火用,結果看到有三根棒棒,不曉得是哪個砍的,我就杠回來了,到了村口我還大聲的喊‘是哪個的?’結果沒人回應我,我就放到堂屋了。” 汪財狗道:“這麽好的事讓你碰著了,為什麽其他人沒有撿的,偏偏是你,一撿就是三根。”
黃昌文道:“這就是趕巧了。”
“趕巧了?”汪財狗有心奚落黃昌文,厲聲道:“我看是有些人圖謀公家財產,借著開荒的機會,往自己家裡撈橫財!”
梁花站在屋裡,聽著外面的談話,見黃昌文不斷解釋,任由汪財狗潑髒水,心中不由來氣,走出來道:“汪財狗,你還糞口亂噴,要講理咱們就去公社,哪個不去,哪個就是放牛娃兒生的。”
“……”汪財狗被她這一通罵,頓時傻了眼,瞪大眼睛看著梁花,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楊學禮忙勸道:“大家都是一個生產隊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不要因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我看就把棒棒拿走這事就算了。”
梁花道:“你也別裝什麽好人,你們踏進這個院子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人是鬼,今天要講公道,我們就去公社,當著社長的面,一是一二是二的說清楚。”
盧明江點火道:“對,當著社長的面說清楚。”
黃昌文道:“行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其實就是一個簡單的事情,大家不要搞複雜了。”
如果不是知道這事是楊學新家辦的,汪財狗定然不會輕易放過黃昌文,但此時見他夫妻一進一退,一剛一柔,像在給自己下套,也不敢再硬剛。
畢竟黃昌文在外多年,在部隊上歷練過的,說不定真有什麽花花腸子,如果真是給自己設了一個圈套,那臉就丟大了。
汪財狗借坡下驢道:“今天看在楊大哥的面子上,就不和你計較了,走,我們去把棒棒抬走。”
梁花道:“是誰給誰面子還說不清楚。”
黃昌文費力把杉木從坡上抬回來也不是為了佔集體的便宜,如今隊長出面,拿回集體,也算了卻一樁心事,但不阻擋,反而勸起梁花道:“小花,你也少說兩句。”
“呵。”梁花覺得黃昌文太過軟弱,斜睨著眼回到屋裡。
汪財狗帶著楊學禮、陳文彬兩人去堂屋拿棒棒,盧明江對黃昌文道:“黃大叔,你用不著怕他們。”
黃昌文笑道:“我這不是怕,咱們凡事都要講原則,這杉樹也是集體的,我們不能隨便佔為已有。”
“那是你不了解他們,根據我的觀察,這幾根棒棒肯定要著他們瓜分。”盧明江道:“現在集體都解散了,還有什麽集體?”
黃昌文道:“明江,你要記住一點,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嚴以律已,寬以待人。”
這廂黃昌文和盧明江說著話,那邊楊學禮和陳文彬扛著杉木走出堂屋,突然“啪”的一聲響,只見汪財狗扛著杉木撞在屋簷的瓦片上,立即落了幾塊瓦下來。
汪財狗看著黃昌文道:“哎喲,這棒棒太長了,碰到瓦了,真是不好意思。”
說完,扛著木頭就走,也不再搭理黃昌文。
盧明江就要上前攔他,卻被黃昌文拉住。
盧明江不解道:“他就是故意的,讓他賠。”
“算了,這點事我自己可以處理。”黃昌文道。
梁花聽到動響,立刻將鍋裡的菜舀起,然後小跑出來問道:“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