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二年六月初十的夜晚，天上月亮不是很圓，但很亮。

　　月輝拋灑下來，把在營地裡站得筆直的飛鳳軍女兵們面容映的清晰可見。她們從下午演習結束後就一直站在這裡，臉上的神情透露著自責、悔恨與愧疚。

　　圓珠還在帳裡給傷員們進行治療，帳內在不同方位上點了很多蠟燭，燭光交錯，照得幾乎看不到影子，這是圓珠設計的“無影燈”。

　　這次演習造成的所有傷員加一起有一百一十人之多，其中需要緊急治療的重傷員有十二個，還好都沒有傷及筋骨，多是因為傷到動脈後還堅持劇烈運動導致失血過多造成，休息一段時間就能恢復，就是……以後身上得留疤，但現在也顧及不了那麽多了。

　　把最後一名傷員處理完畢，圓珠就留下老奎頭一人在這裡觀察照料，然後帶著幫忙的玉盤幾女出到帳外。

　　幾女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歸隊站立，等待圓珠訓話。

　　圓珠掃了在場眾女一眼，把她們的神情盡收眼底，她無聲的笑了笑:“大家感到愧疚自責?嗯……是該愧疚的，但愧疚的原因不是因為傷了自家姐妹，而是你們還沒有領悟到這次演習的意義。”

　　她揮了揮手:“受傷流血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面對傷亡的勇氣。——當然，你們學藝不精，掌握不好分寸傷了自己人……這也不對。”

　　她略一停頓，繼續開口:“記住今天發生的一切，記住你們刺出的每一刀;揮出的每一拳，這都是用自己人受傷流血為代價換來的經驗。要想以後自己人少流血，除了加強自身鍛煉外就是在面對敵人時盡一切可能的讓他們多流血。大家身上的傷我能治好，但要想治好心裡的傷只有女真人的鮮血才是最好的靈丹妙藥，到那個時候，你們會發現這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

　　她讓眾女把這番話消化了片刻:“好了，明天還有更嚴酷的訓練等著大家，解散！”

　　很快營地裡就飄起了炊煙，眾女們開始準備這頓遲來的晚飯。

　　吃完飯後，圓珠在她的馬車旁搭起了一方小桌，一把藤椅，還有一個小板凳，她翹著腿斜靠在藤椅上端起桌上的茶碗灌了一口:“……啊！這才是茶葉的味道！”

　　這是老奎頭按照她的吩咐沒有再磨成“咖啡”，而是把上好的茶葉直接放入碗中衝泡所得。

　　第一次喝茶時圓珠想了很多，在後世的英國學者“艾倫·麥克法蘭”的著作《綠色黃金:茶葉帝國》一書中說過這樣一句話:“只有茶葉成功地征服了全世界。”茶葉在漢人眼中或許只是一件奢侈享受之物，但在少數民族尤其是長年以肉類為主食的遊牧民族眼中可是不可或缺的生活必備物資。

　　這個要是用的好，將來就是一件“大殺器”，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考慮還為時尚早。圓珠也就放棄了深想，沒再繼續琢磨。

　　“報告！第十一小隊隊員小環前來報道。”一個稚嫩卻帶著幾分冷酷的聲音傳來。

　　圓珠放下腿，坐直了身體，她看了看筆直站立在不遠處的小環，向她招了招手:“過來坐。”

　　小環來到圓珠對面的板凳上坐下，她挺直脊梁，雙手放在膝蓋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姓什麽?”圓珠臉上帶著笑，語氣平靜柔和。

　　小環的眉頭皺了皺，似乎有什麽讓她不願回憶的東西被想起，但最終還是開口答道:“報告將軍，屬下姓王。”

　　圓珠一擺手:“現在這裡沒有將軍，

你放輕松些，我們隨意聊聊。”　　小環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的坐在那裡不再言語。

　　“唉……”

　　圓珠盯著她看了好一陣，無奈歎息一聲:“心中有恨、有殺意是好事，但你畢竟還年輕，戾氣太重終究不好。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比如身邊的這些姐妹……等我們度過了眼前的難關，以後還會有很多。”

　　她雙手拖著下巴，望著天上的明月:“直到有一天這個世界上將不會再有戰爭，不會再有殺戮。到那個時候所有名族和平共處，人人有飯吃、有書讀，士農工商各司其職，男女平等不分貴賤……”

　　圓珠眨了眨眼睛，偷瞄了小環一眼:“我們要做的就是每天完成自己工作後就穿梭在花叢裡追著蝴蝶;奔跑在草地上放著風箏。你在前面跑，一群孩子在後面追，大家跑啊、跳啊、鬧啊……玩累了就躺在綠油油草地上看看藍天白雲，一隻調皮的小狗撲到你身上來打著滾兒、撒著歡兒。不一會兒它又跑進花叢裡驚起了一群鳥兒和蝴蝶，鳥兒清脆的鳴叫著飛進樹林;蝴蝶翩翩起舞的來到你身邊打轉，帶來了陣陣花草的芬芳，與泥土氣息混雜在一起讓人陶醉……”

　　她起身走到小環身後，抬手輕輕拍了拍她她的肩膀:“窗戶打開了才會有陽光，回去後好好想想，去吧。”

　　小環身體身體微微一顫，回過神來起身告辭。

　　望著小環離去時那孤獨蕭索的背影，圓珠有心找人詢問一下她過去的經歷，想了想終是驀然一歎:“罷了，還是不要揭她的傷疤為好。”

　　一小片烏雲遮住了天上的明月，漫天的星星還在眨呀眨的堅持拋灑星輝，不讓大地陷入黑暗。整個營地都安靜了下來，只有傷員所在的帳篷裡還有幾盞微弱的燈光傳出，與天上的星光交相輝映，似乎在告訴人們夜已深了，該好好睡覺。

　　可圓珠卻睡不著，她夾緊雙腿坐了起來，臉上表情變幻不定，看了看手指上的一抹殷紅:“特麽的，做女人真麻煩！”

　　叫來了在附近守衛的蘭兒，圓珠吱唔著開口:“那個……咳，……嗯……你們，你們來大姨媽了是怎麽處理的?”

　　“啊?大……姨媽?”

　　蘭兒迷糊了起來，她哪有什麽大姨媽，再說就算有現在也根本就來不了呀。

　　現在正是蘭兒守衛的時間，除了三姐妹每晚與圓珠一起修煉時安排了其他人負責警戒守衛外，其它時間都是她們一人兩個時辰輪流替換負責。以她們現在的功力，這個小小營地裡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們耳朵。圓珠都有些好奇她們現在到底達到了什麽程度。

　　“呃……，那個……月事、月經、天葵，懂吧?”

　　圓珠把她能想到的名稱都說了一遍，然後無比尷尬的看著蘭兒。

　　“哦——，將軍稍等。”看著圓珠的表情，蘭兒恍然大悟的捂嘴一笑，迅速消失在了圓珠眼前。

　　她想不到自家將軍還有尷尬臉紅的時候，這不是女兒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嗎?也不知道將軍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感覺就像個男子一般，想想都覺得好笑。

　　待到蘭兒回來後，圓珠看著她遞過來的東西頓時傻了眼。

　　一個長條狀的紅色布袋，兩端都有套結，一個套結裡還有一根細長的絲帶穿與其中。布袋裡鼓鼓囊囊的，用手摸了摸，裡面應該是草木灰。

　　“這……這能用嗎這個……”圓珠有點擔心這東西用了會不會生病。

　　她倒是知道草木灰可以止血消毒殺菌，但是她沒做個女人呀，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會不會引起什麽婦科病。

　　“放下吧將軍，這個是新的，沒人用過，保證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