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

凜冽的破空聲驀然呼嘯，虛空中驀然閃過一道白金色的刀芒，朝著約翰遜砍去。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艾倫自然是清楚的很的。

此時對面的幾人之中，只有約翰遜一個人是處於虛弱狀態，雖然沒有當場昏迷，但是也就好上一點罷了。這麽好的機會，艾倫不乘勝追擊，簡直就是看不起對方。

鐺！

清脆而鏗鏘的金屬撞擊聲驀然轟鳴，虛空中拉扯出一道刺眼的火花。

勉強回過神來的約翰遜拿出反手拔出長劍上撩，擋住了艾倫快若疾風的劈砍。

不過也僅限於此了，下一刻，勉強跟上艾倫速度卻並沒有做好任何防禦卸力動作的約翰遜宛若炮彈一般的朝後激射而去。

猩紅的鮮血在夜空中飛揚，被狂暴的刀氣攪碎，化作破碎的血霧，在銀白色的月光下被渲染上了一層妖異的色彩。

下一刻，因為刀劍相交空中短暫出現殘影的艾倫再次消失，朝著倒飛而去的約翰遜追了過去。

痛打落水狗，本就是一個極好的策略。

不過，下一刻，伴隨著叮叮當當的聲音，因為速度過快而消失的艾倫再一次顯現身形，出現在了並不怎麽寬闊的列車車頂。

“雖然我並不在乎他的性命，但是也不可能讓你在我面前將他殺死。”

格萊恩站在阿春身前，有些嗜血的舔了舔鋒利的手中的彎刀，臉上帶著瘋狂的笑意，此時的他，全無之前那種雍容貴氣，更像是一個被逼到絕境的瘋子。

柔軟的舌頭在彎刀刀鋒上摩擦，被銳利的鋒芒劃出鮮明的血痕。

珠圓玉潤像紅寶石更甚過鮮血的血珠一滴一滴的掛在森寒的彎刀之上，被無所不在的重力所牽扯順著刀刃滑落，滴在車頂，綻放出絕美的血花。

兩把樣式一模一樣的彎刀被握在格萊恩的手中，一正一反，鮮血點綴其上，顯得格外血腥暴戾。

好似被喚醒一般，血珠滾落的同時，刀身上也流轉著妖冶而殷紅的血光，絢爛奪目，帶著駭人的殺機。

艾倫隨意的打量了一眼格萊恩，似乎全然沒將他放在眼裡一般笑著回答道，“那就試試。”

不知道是不是艾倫的語氣太過輕蔑，讓格萊恩想起了什麽不願回首的往事，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堪起來。

恐怖而躁動的殺意開始沸騰，格萊恩的身旁似乎出現了一層有無數冤魂沉浮的滔滔血海。

不，似乎不是錯覺。

艾倫面無表情的看著格萊恩身旁的異象，看著那些在血海中掙扎咆哮，卻始終不得解脫的冤魂，眼神中閃過一絲的殺意。

通過敏銳的靈覺，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那些在血海中沉浮的冤魂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冤屈，身上纏繞著何等恐怖的怨念。

他們在血海中痛苦的哀嚎，宛若癲狂的掙扎，眼神或是暴戾、或是麻木，或是瘋狂、或是淒涼，但是在那眼神生出，隱藏的，卻是同樣的仇恨。傾盡三江四海、踏遍星空寰宇也無法洗淨的仇恨。

“你，該死。”

雖然之前也有開口，但是艾倫主要是為了激怒對方使對方露出破綻，以便自己速戰速決。

但是現在，艾倫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殺死對方。

他不再想用費盡心思的話語激怒對方，讓對方露出破綻，也不再想從對方的隻言片語中得知對方的來路，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他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砍下這個畜生的狗頭，告慰逝去卻仍不得安息的亡靈！

澎湃而熾烈的殺意驀然升騰，空氣似乎也變得扭曲，宛如水波般層層蕩漾的波紋在空中浮現，

卻並不如之前的那般威力巨大。此時的異象，更多的，像是虛空中有什麽恐怖的怪物即將浮現。

吼！

威嚴無比好似天生神聖的咆哮聲驀然震徹，並沒有實質的傳播，但卻在所有人的精神世界中震蕩回響。

蕩漾的波紋愈發巨大，宛如沸騰水面開始愈發翻湧，恐怖到極點的殺意與決絕無比的意志相混合，打破了物質與精神的界限。

時隔多日，艾倫的“勢”再一次完完整整的顯現於現實世界。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但是格萊恩和艾倫身上的變化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快的不可思議，哪怕是對面的那些人想要阻止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有點意思。”

感受著艾倫身上咆哮的肆虐的殺意，格萊恩面色癲狂的笑了起來。

颯！

下一刻，雙手持彎刀站立在艾倫身前的身影驀然消失。

與之相同的，艾倫也是毫不遜色的在同一時間消失在了原地。

兩人的聲音在空中看不清晰，只有伴隨著叮叮當當的金屬撞擊聲而短暫停頓的殘影還能讓人看見他們的大致軌跡。

堅韌鋒利的彎刀和長刀在極致的大力和速度下，在空中猛烈的碰撞摩擦，拉扯出一道道炫目無比的火光。

而伴隨著艾倫他們開始交戰，之前因為艾倫突然動手而沒有反應過來導致約翰遜被擊飛的其他六人，這時候也終於跟上了節奏。

從不知道什麽地方拔出自己的槍械開始射擊。

是的，他們用槍械。

扣動扳機的聲音、撞針撞擊底火的聲音、火藥驀然爆炸的聲音……各種各樣的聲音夾雜在艾倫他們打鐵似的密集交鋒中，混合成了一首雜亂而帶著別樣美感的奇異曲目。

恐怖的好似高烈度戰場上密集的聲音在列車頂上產生，伴隨著夜風傳遞出極遠的距離。

燦爛的火光在黑夜中閃爍，給這清寒的夜晚帶來了別樣的色彩，暴躁，而刺激。

列車行駛的廣袤平原上，許許多多夜行的野獸被這聲音、這火光所威懾，在漆黑的夜晚開始了一場不符合常理的遷徙。

它們那敏銳的源自於無數生死中的感知告訴他們，遠離這個龐然大物，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不過，與之相反的，在這樣暴躁而雜亂的聲音中，艾倫他們腳下的車廂中的旅客，卻是一點清醒的跡象也沒有。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畢竟，雷納德早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不僅是防備安全的準備，還有防止這些旅客被驚醒而看見什麽不該看見事情的準備。

說實話，並非是艾倫不想一開始就讓雷納德解決後顧之憂，然後大殺特殺。

關鍵是這列列車十幾列車廂，數百米的長度，哪怕雷納德已經進階白銀也需要一定的準備。

而當時的情況是，他們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如果艾倫沒有出現，再過兩個車廂，他們就會發現奧斯汀他們的存在了。

也因此，艾倫直接站了出來和他們對剛，想的挺好，如果直接解決了，那麽就不用在浪費精力。

如果沒有解決，也可以給雷納德爭取時間，讓雷納德能夠完成相應的術式。

畢竟，艾倫相信，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會願意對列車上的普通人動手。

如果真的那樣做了，那麽他們面對的，就將是帝國的怒火，凱撒的怒火。

砰砰砰……

密集的如雨打芭蕉一般的槍聲響徹夜空，橙黃的銅殼子彈從被改裝過的槍械發出，裹挾著巨大的足以擊傷頂尖黑鐵超凡者的動能朝著空無一物的虛空激射而去。

不過，這些全都變作了無用功，哪怕此時受到了【不朽聖痕(偽)·王權】的壓製，但是艾倫的速度依舊超凡脫俗，超出了他們能夠應對的極限。

虛空中流轉碰撞的兩道身影，哪怕在這六人眼中，那也是屬於道道殘影的級別。

而且，格萊恩還在和艾倫交戰，雖然他們並不喜歡，也不怎麽準備格萊恩，但是他們還是領的清楚如今的狀況，知道如果格萊恩敗亡，那麽他們也逃不脫死亡的下場。

所以，他們的射擊都極為克制，憑借著百戰余生的經驗，對艾倫的動作進行預測性的攻擊。

其主要目的並非是為了擊傷、甚至於擊殺對方，單單只是為了給正處於下風的格萊恩喘息的機會罷了。

沒錯，哪怕開大、掀開了底牌，格萊恩依舊無法佔據上風。

“怎麽可能?”

身形破空，撕裂了狂風的艾倫看著對方面龐上那扭曲的神情，似乎讀懂了對方的疑惑。

不過，他只是嗤笑了一聲，“怎麽不可能。”

“你以為，你和我只是身體素質的差別。”

“你以為，當我被限制之後你就可以與我比肩。”

“究竟是什麽樣的錯誤，才讓你生出了這樣的錯覺。”

“你和我，天差地別。”

被艾倫緊握的長刀驀然長嘯，刀身上流轉的白金色光輝驀然收斂，好似冬雪消融一般融進了平平無奇的長刀之中。

沒有破空的聲響，沒有超越音速的爆鳴，也沒有那顯現與物質界的怪獸的咆哮。

看似平平無奇的長刀，以一種極快而又仿佛極慢的速度，在空中拉扯出一道完滿的圓弧，朝著格萊恩豎劈而下。

“喝啊！”

被艾倫的話語打擊的有些心神失守，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的格萊恩感受著好似生死一線的危機驀然回神。

手中的長刀猛然高舉，格萊恩身體周圍的血海開始了無止境的沸騰，一個個血泡從血海深處升起，然後又在血海表面爆裂，仿佛油鍋一般的開始翻滾。

無數的冤魂在其中哀嚎，他們的神情震怖驚恐更甚以往，好似感覺到了什麽一樣，他們的掙扎遠比過往更加激烈。

其淒厲的不甘的怒吼，幾乎隱隱震動了長空，開始影響物質世界。

不過，他們之中終究沒有主角，並未能上演奇跡。

怒吼著的，在血海中掙扎的冤魂在沸騰的血海中，宛如牛油入熱鍋一般開始消融。

繼失去了他們的身體之後，他們的靈魂也迎來了終結。

在這樣的變化發生的同時，格萊恩的身體驀然染上了一層血紅，猩紅的好似無數鮮血凝固的色彩在他體表浮現，隱隱凝結成塊，好似一副堅不可摧的板甲。

而就在這血光板甲出現的一刹那，格萊恩身上的氣勢也開始急速攀升，宛如海浪拍岸一般一波一波，永無止境。

虛幻縹緲的血光凝結成宛如實質的血焰在格萊恩身上熊熊燃燒，將格萊恩整個人映照的宛如天神，威武不凡。

就在這樣燃燒底蘊，玉石俱焚一般的招數中，格萊恩原本哪怕在血海加持下也只是超脫黑鐵階巔峰的境界，終於打破了那層無形的壁壘，達到了白銀階的領域之中。

感受著格萊恩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磅礴的威嚴，那種自然而然逸散而出的絕強的威壓，站在後方劃水的六人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絲豔羨的神色。

哪怕他們知道格萊恩並非本身真正立在了那個領域之中，但哪怕只是一瞬間的白銀，也值得他們羨慕。

不過，感受著格萊恩身上的氣勢，艾倫卻是臉色不變。

衝鋒的勢頭有進無退，甚至驀然加快了三分，更加決絕而強硬。

他的眼神冰冷而森寒，閃爍著刺骨的鋒芒。

哢嚓！

一聲清脆無比，細微無比，卻又清晰無比的斷裂聲驀然響徹。

場面上一時寂靜起來，站在格萊恩背後的，似是有意、似是無心的將眩暈在車頂上的約翰遜保護起來的其余六人臉色大變， 心中驀然警鍾長鳴。

轟隆隆！

澎湃而肆意的狂風仿佛平地起驚雷一般驀然炸響，朝著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恐怖的衝擊波帶著無可匹敵的威勢和力量，撞擊在這些站在車頂的超凡者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被艾倫和格萊恩兩人交戰余波而誤傷的幾人在這絕強的衝擊波下，不由得後退開來，在車頂上踩踏出極清晰的腳印，緩解著自身所收到的壓力。

饒是如此，他們也並沒有因此而錯過最為關鍵的對決。

狂暴如龍卷的風暴緩緩消散，模糊的空氣中，格萊恩和艾倫兩人再次顯現出身形。

格萊恩衣衫襤褸，原本華貴大氣的燕尾服已經被撕裂成一條一條的乞丐裝，手中握著兩把只剩刀柄的彎刀。

車廂頂部，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數百個各式各樣的破洞，透過這漏洞向下看去，似乎還能看見躺在光罩上或大或小形狀不一的彎刀碎片。

噗嗤！

仿佛被劈砍了數百刀一般深可見骨的傷痕在格萊恩身上驀然顯現，猩紅的鮮血從他傷口處噴湧而出，匯聚成湍急的激流，滴落進車頂的凹坑，流入到車頂的破洞。

原本血焰滔天的異象已經消失不見，格萊恩身上的血色板甲也再次歸於虛無。

他的身軀微微有些佝僂，堅硬的脊柱已經在艾倫之前凶猛的一擊中節節斷裂，但卻始終不願意低頭，想要維持自己最後的體面。

艾倫手持長刀，面無表情的掃視了對方一眼，然後越過已經徹底失去生息的格萊恩，看向對方身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