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極致的寒冷。
深夜的寒風本就料峭,在艾倫和約翰遜兩人的唇槍舌戰之下,更顯得冷厲。
無言的沉默宛如極北的冰川,有著鋒利的棱角,蘊含著足以洞徹骨髓的寒意。
艾倫和約翰遜四目相對,一低,一高。
但是眼神中的東西,卻是如此的一致。
放肆的殺意,清晰的殺機。
那種從眼神深處透露出來的血腥,哪怕雷納德和特洛普兩人只是旁觀,卻也能夠感受的清晰。
呼!
伴隨著兩人之間那種壓抑氣氛的加重,兩人之間驀然平地風起。
氣勢相交,宛如雷鳴震徹,有著沉悶而有力的衝擊。
“不過,果然是羅伊的種,夠勁。”
約翰遜看著艾倫,臉上的笑容愈發危險,吐字冰冷。
“還有更夠勁的,想要見識一下嗎?”
艾倫仰頭,不甘示弱的回復到。
“你的勇氣讓我矚目,但是我相信,那一定是個愚蠢的決定。”
約翰遜對於艾倫的回復不置可否,眼神中透露出顯而易見的戲謔和暴虐。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說法,可能,我父親和你當年交戰之後,他應該也這樣給出過這樣的結論。”
對於對方的挑釁,艾倫並沒有產生什麽惱怒的神情,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不過,這樣的態度,卻是比起那種肆無忌憚的發放氣勢,彰顯自己強大的姿態,更能給予約翰遜沉重的打擊。
因為,當年的那件事,一直是他的心中之痛。
平日裡,哪怕有人不小心說道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給對方穿小鞋,更何況是艾倫這種當面扎心的做法。
“如果你的目的是激怒我的話,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做到了,小子。”
“我會把你的骨骼捏成粉碎,讓你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麽樣的過錯。”
說著,約翰遜轉過身朝著門外走去。
宛如雷鳴般的低聲怒吼,在呼嘯的寒風中愈發分明。
“我讓所有人知道,修利亞斯,不過是我腳下的失敗者。”
聽到對方的發出的挑戰,艾倫輕笑了一聲,然後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腳步沉穩,健壯有力。
雷納德對於約翰遜這種打不過對方家長就欺負對方孩子的行為極為鄙夷,嘴角勾起了一個輕蔑的笑意。
不過,他對於艾倫依然很有信心,神色期待的招呼著特洛普跟上去,並沒有絲毫的擔憂。
四人在深沉的黑夜中穿梭,因為都是白銀階強者的緣故,他們的前行速度極快。
不過幾分鍾的時間,他們就幾乎穿越了大半個帝都執行部總部,到了總部佔地區域的後半部分。
“這裡是?”
看著眼前的一系列擂台,雷納德的臉上不由得掛上了一抹驚訝的神色。
“這裡是執行部總部的大擂台,是用於執行專員切磋交流的場所。”
“你應該明白,閉門造車永遠出不了高手,實戰永遠是將所學徹底吸收、化為底蘊的最好方法。”
“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獲取寶貴的經驗。”
特洛普看著艾倫和約翰遜兩人,目不斜視的對著雷納德解釋道。
“這裡有什麽規章制度嗎?”
雷納德有些好奇的問道。
“沒有,基本上每個人都可以使用。”
“挑戰的雙方必須要達成一致,不能進行強迫、脅迫等非法措施。”
對於這個答案,雷納德倒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畢竟,他們並非是什麽非法的組織,合理和合法,應該是制度所應該保持的底線。
艾倫和約翰遜自然是不知道他們的交流。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著走上了在一眾擂台之中,最大,也是最堅固的那一個。
“這裡的擂台雖然是可以隨意使用,但是也有著相應的潛規則。”
“大體而言,黑鐵階是一個檔次,白銀階又是另一個檔次了。”
“而艾倫和約翰遜他們兩人所在的那個擂台,就是唯一一個可以承載白銀階戰鬥的擂台。”
看見這一幕,估計是為了讓雷納德了解的更加清楚,所以特洛普主動化身解說,解釋起了其中的詳情。
聽到這話,雷納德也是不由得稍稍留神了一下這個號稱可以承載白銀階戰鬥的擂台。
要知道,普通的白銀階都已經是摧城拔寨的破城級戰力了,像約翰遜這種好手,對於環境的破壞力更是不在話下。
更別說艾倫這種破格級存在了。
如果擂台的質量不好,那真的是會出事的。
所以,雷納德很好奇,這個擂台,究竟有什麽奇妙的地方。
不過,可惜的是,他還沒有研究出來太多,只是發現這擂台的材料格外優秀,本身就足以抵禦白銀階的戰鬥衝擊之後,擂台,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
走上擂台之後,約翰遜看著艾倫,似笑非笑的說道:“如果你現在反悔,還有活路。”
“只要你選擇大喊一句,修利亞斯家族的人都是軟蛋,我就可以放你一馬。”
“要不然的話,你的下場,不一定會比你那早已經不知道死哪去的老爹好得多。”
對於這種明顯的激將,以及並沒有多大誠意的勸降,艾倫表現的並不在意。
他的面色依然平靜,宛如一口沒有絲毫動靜的古井,翻不出絲毫的波瀾。
“修利亞斯家族的是不是軟蛋這個問題,從當年你敗在我父親手下就已經有了定論。”
“我相信,用一個白銀階強者鑄就的威名,並不是那麽不可靠。”
艾倫看著隨著他的話語臉色逐漸潮紅,脖頸上青筋暴起的約翰遜,淡然的繼續說道。
“不過,我有一件事很好奇。”
“從你的語氣中,我可以很清楚的得知,你想要對我做的,並非是簡簡單單的給我一個下馬威那麽簡單,而是真真正正的想要下狠手。”
“所以,請告訴我,究竟是什麽給了你這樣的勇氣。讓你敢於對一位已經給帝國立下了大功的功勳之後,如此肆無忌憚。”
說著,艾倫慢條斯理的從空間魔具中拿出一把精鐵長刀,好奇的問道。
他的動作不急不緩,帶著一種從容不迫的風度。
就仿佛,他並非是要和一位有著夙願的敵人上擂台打生打死,只不過是深夜出來吃一頓夜宵那麽簡單。
看著艾倫的樣子,本就對修利亞斯這個名號積怨已久的約翰遜,臉色更顯得潮紅。
灼熱的氣息從他的鼻翼噴出,在寒冷的夜幕下化作白色的氣霧,給周遭那寂靜的黑色增添了一份生機。
“想知道嗎?”
約翰遜氣喘如牛,仿佛在壓抑著什麽。一邊從空間魔具中掏出自己的證件,放在擂台邊沿的感應器上,一邊詭異的笑著說道。
“當然。”
見狀,艾倫也是掏出自己的證件,放在了自己身邊的感應器上。
嗡!
震顫如同蜂鳴的嗡鳴聲驟然降臨此間。
原本深沉宛如融入了這夜色的擂台豁然變化,繁複的魔能回路瞬息開始充能,點亮了這深夜的黑暗。
下一刻,就在擂台上的魔能回路盡數點亮的同時,一道道璀璨的流光豁然升騰,飛到了高空。
這些流光五顏六色,卻有著一種協調統一的美感。
當它們升到了一定高度之後,仿佛接收到了什麽指令一般的開始呼應,閃爍著變換光芒。
然後,一道道光柱彼此縱橫交錯,連接起了所有固定在空中的光芒。
轟!
伴隨著一道沉悶的聲響,光芒驟然擴散開來,變成了一道道看似薄弱卻極為堅韌的光幕,將整個擂台籠罩起來,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六腳光籠。
“打贏了我你就會知道。”
直到這時,約翰遜那一聲飽含著殺意和殺氣的低聲咆哮,才傳到艾倫的耳邊。
也就在這同一時刻,就在這六腳光籠一般擂台搭建好的那一刻,戰鬥,正式拉開了帷幕。
轟!
伴隨著一聲爆炸式的轟鳴,約翰遜整個人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原地,隻留下了一朵白色的音爆雲。
這個六腳光籠樣式的擂台並不算小,甚至可以說,它在所有擂台之中不僅是材料最好的、布置最用心的,連面積也是最大的。
其佔地約有七萬平方米左右,如果是最大對角線,四百多,近乎五百米。
但問題是,這樣的距離,如果是對於常人,自然是夠用的。
甚至對黑鐵階而言,也是有著足夠輾轉騰挪余地的戰場。
但是對於白銀階而言,這真的是有些狹小了。
畢竟,但凡是一個白銀階戰職者擺脫了萌新的稱號,都可以觸及到音速的領域。
哪怕法師並非是肉體見長,不能直接的達成肉身突破音障的成就,但是他們的【閃現】,卻一點也不遜色,甚至比起白銀階戰職者的“笨辦法”更加優越。
更何況是對於艾倫和約翰遜這種級別的強者而言。
說真的,五百米,他們可能剛剛完成提速就要考慮減速了。
所以,這個擂台,雖然可以說是一個合格的擂台,但也只是擂台,並非真正的戰場。
對於那些需要依靠機動力來完成殺傷和戰略目標的職業而言,就有些不太友好了。
不過,幸運的是,艾倫並非是這極為可惜的小部分。
轟!
聽著耳邊狂暴的轟鳴,“看著”以最標準姿態開始【衝鋒】的約翰遜。
艾倫的心湖波瀾不起,艾倫的心神卻如同穹天高照,將整個擂台都完完整整的映照在了心湖之中。
風聲、爆鳴聲、音障聲、狂風被撕裂的沙啞、擂台在暴力踐踏下的輕微嗡鳴……
這一切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被艾倫所截取,洞察,和其他各種各樣的信息一起,組成了一副生動而及時的3D圖畫。
擂台下,特洛普有些緊張的看著這一幕。
“艾倫怎麽傻愣愣的站在那裡啊?他不會沒有反應過來吧?”
擂台雖然被極具防禦力的光幕所籠罩,讓其變成了一個六腳的光籠。
但是這並不影響擂台下面的人進行旁觀,別說這兩人還是白銀階了。
哪怕只是黑鐵階,那也能夠享受觀戰的樂趣。
因為,這些光幕除了保護、防禦等主要的功用外,還有著記錄戰鬥,進行轉放和慢放的功能。
不過,對於雷納德和特洛普兩人而言,他們只是需要觀看最直接的直播,就已經足夠了,根本不用這麽多花裡胡哨的功能。
“放心吧,艾倫會給那個囂張的家夥一個記憶深刻的教訓的。”
“就如同,上一位修利亞斯一樣。”
一開始,雷納德還是帶著對於艾倫的強烈自信安慰著特洛普。但是到了後面,他的語氣卻愈發的縹緲,好似,在懷念著什麽一般。
就在特洛普看著艾倫紋絲不動的造型在擔憂對方是不是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戰鬥,依然在繼續。
擂台之上,一道若隱若現的真空通道在一瞬間被開辟出來,直愣愣的朝著艾倫衝去。
逼近,不斷的逼近。
衝鋒,不斷的衝鋒。
沒有絲毫的猶豫,沒有半點的遲疑,只有決絕,也只需要決絕。
不需要一絲半點的遲疑。
約翰遜很清楚自己的長處,也很明白自己的弱勢。
他很清楚,當年一戰後,自己受到的反噬不僅讓自己黃金無望,更是極大的影響了自己的戰鬥方式。
要知道,最初的他雖然不說是什麽敏戰派系的,但也絕不是這種莽夫的打法。
但是沒辦法,身形的走樣讓他不得不做出轉變。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現在的戰鬥方式基本上和戰士中的莽夫,狂戰士沒有絲毫差別。
甚至於,要不是因為心中還有這一絲的渴望,他直接轉職成為狂戰士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都是戰職者,在鬥氣具備的情況下,完成另一個職業體系的培養,這並不是什麽大難題。
不過,雖然沒有徹底的轉型,但是約翰遜的轉變卻是顯而易見的。
他明確的知道,自己已經不適合那種遊鬥一般的打法。
所以,選擇了將優勢發揮到極致。
哪怕他看不起艾倫,但是多年的謹慎以及上一個有著修利亞斯姓氏的男人給他留下的深刻印象,還是讓他選擇了全力以赴。
畢竟,他已經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敗了。
強自壓下了所有的雜念,約翰遜開始心無旁騖的衝鋒。
腳步有力,氣勢磅礴,宛如能夠衝刺到星河的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