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公公知道楚玥璃的心思，可這一腳，他是避無可避，必須接。陶公公開口道:“既然縣主讓雜家說，雜家就說說。這個‘契衣教’，興起於兩年前。實則，近兩個月，才開始在帝京裡藏頭露尾、興風作浪。信‘契衣教’的人，大多數都是些病入膏肓的愚昧百姓。那些教徒聲稱，有神仙能救他們的命。這不，一個個兒跟中了魔怔似的，深信不疑。只不過，‘契衣教’的教眾並不多，大多數人又都是得了重病的，倒也不足為慮。”

皇上頗為不滿地掃了陶公公一眼，怨他沒有提前說這茬。

陶公公低眉順眼地道:“是老奴狂傲，沒將他們放眼裡。”

這話，卻取悅了皇上。皇上笑道:“不過是裝神弄鬼者，著實無需將其放在眼中。”笑容收斂，“若瓊珠之死，與其有關，便絕不能姑息！”

陶公公道:“皇上所言極是。”看向楚玥璃，“縣主因何篤定，瓊珠郡主之死，與其有關。”

楚玥璃道:“瓊珠郡主容貌被毀，與廖展相比，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言一出，許多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卻因身處高位，習慣於掩飾表情，所以並不明顯。

楚玥璃的視線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將每個人的表情都收入眼中，發現這些人還真是不曉得瓊珠容貌被毀容。她繼續道:“瓊珠容貌被毀，自然要尋奇人異士為她醫治。”

一聽到奇人異士四個字，皇上就停下了轉動扳指，臉上卻沒帶出異樣。

白雲間暗道:真是膽大妄為。明知道奇人異士四個字，是皇上的禁忌，卻敢隨口而出。

楚玥璃皺眉，重重一歎，道:“瓊珠尋得一位老者，自稱活神仙，說能醫治好她的臉，但是需要童男童女的鮮血為祭。瓊珠打起我的主意，派廖展帶人去偷我的丫頭和小廝。我追了過去，從她口中得知了真相後，便帶人離開了。眼下看來，殺了瓊珠郡主的，就是那個神秘的老者。後來，那‘契衣教’找上我，說要渡化我，讓我當聖女。我裝傻逃脫，還砍掉了其中一位什麽狗屁天尊的兩根手指頭。”虛虛實實，添油加醋，楚玥璃的故事雖然有漏洞，經不起推敲，但是她已經成功將罪名推到了“契衣教”的身上。

皇上一拍扶手，道:“膽大妄為！”

楚玥璃道:“皇上一定要小心。這些‘契衣教’的人，頗有手段。那些個天尊，也滿口都是什麽前生今世的，聽得人都害怕。”

皇上一聽這話，瞬間就起了殺心。

他問:“他們還說了什麽?”

楚玥璃看似思忖了片刻，然後露出“不得解”的表情，回道:“他們對玥璃下了迷m藥，若非我將大腿掐得青紫一片，定無法保持半分清醒。因中了迷m藥之故，很多話都沒聽清楚。只是聽了個一知半解。他們說什麽日沉月升，殺……”

皇上追問:“殺什麽?”

楚玥璃回道:“殺什麽，沒聽清。”

皇上的臉沉了下去，道:“日沉月升?暗月之神?”

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唯恐帝王一怒，牽連眾人。畢竟，誰都聽得明白，日沉月升是什麽意思。日，比喻的不就是大宴的皇上嗎?唯有他這顆照耀整個大宴的太陽沉下去，那些捧著月亮的魑魅魍魎才會爬上來。

真是，好大的狗膽！

皇上越想越氣，再一聯想自己曾經做過多次的夢，殺心瞬間激起，面上卻只是冷了三分，道:“此心，當誅。”

陶公公道:“諾。”

太子道:“此等妖言惑眾之徒，不可留！兒臣願意親自出手，

緝拿那些妖孽！”皇上看向太子，點了點頭，道:“好。此事就交給你去辦。”

太子抱拳道:“定不辜負父皇。”轉頭看向楚玥璃，“縣主既然知道是瓊珠之死與‘契衣教’有關，為何不早些說明?還是說，不到最後，縣主都不願意供出‘契衣教’?縣主似乎與’契衣教’的淵源頗深，否則……怎會被擁護為聖女?”

楚玥璃回道:“我和太子不一樣。我又沒親眼看見‘契衣教’殺了瓊珠縣主，所以不好直接說他們就是殺手。我只是把疑點說出來，請皇上和太后，以及諸位來判斷。至於太子說的，我和‘契衣教’的淵源頗深，卻不盡然。我與陶公公相比，也只是知道一個皮毛罷了。至於這個聖女，我可不敢要。我拜訪瓊珠郡主的當晚，她還和我說，她是‘契衣教’選中的聖女，一定可以恢復容貌， 長生不老。結果呢?這人就這麽沒了，還死得那麽淒慘。這個聖女，誰願意當誰去當，反正我是不敢當，唯恐落得一個和郡主一樣的喜下場。”

太子被懟到無話可說。

陶公公道:“這麽說來，瓊珠縣主是因為被選中成為‘契衣教’的聖女，才會死得那般淒慘?”

楚玥璃道:“陶公公不妨追查下去，也好讓我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何如此膽大妄為?！盡敢殺郡主！”

太后問:“你說瓊珠被毀容?”

楚玥璃回道:“回太后，是的。”

太后問:“可知是何人所為?”

楚玥璃不知道，但是不妨礙她繼續踩“契衣教”的人。她回道:“‘契衣教’想要瓊珠郡主信服他們，自然要挖坑給她跳。就像這一次，’契衣教’的人，言之鑿鑿說，只要我當他們的聖女，就能讓世人不再辱罵我。”微微一頓，將眼睛睜大一分，指著地上的那些證詞和人名，驚呼道，“那些人，難道是?‘契衣教’殺的?！”

皇上的眉毛皺了起來。

白雲間道:“極有可能。‘契衣教’膽敢殺瓊珠，又怎麽會在意無辜百姓的性命。”看向皇上，“父皇，兒臣最近也聽說了一事。”

皇上道:“說。”

白雲間繼續道:“最近民間經常有童男童女走失。聽聞有人聲稱，每個月的月尾子時，可以捆了童男童女到瓊珠的西林狩獵場，換取銀子。由此可見，瓊珠與‘契衣教’的淵源頗深。”

白雲間的話，雖沒有一錘定音，但是卻成功將殺人的罪名，扣在了“契衣教”的頭上，將楚玥璃開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