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娘的幌子打得不錯，楚玥璃卻懶得和她周旋，一擊即中、直搗黃龍。徐姨娘若是繼續裝傻充愣，定要翻船的。許是真的怕了，她竟連滾帶爬地從床上掙扎起身，噗通一聲跪在楚玥璃的腳邊，道:“三小姐，救命啊！”

　楚玥璃目露玩味之色。這個徐姨娘多有意思啊，她不求她原諒，竟讓她救命。由此可見，徐姨娘雖然臨危，卻能不亂，著實是把好手。奈何……從她聽從楚珍株的安排，對自己下手那天起，二人便不可能再成為真正的同盟。

　楚玥璃也不攙扶徐姨娘，只是又吃了一塊糕點，吞咽下去，這才開口道:“姨娘這話聽起來特別怪異。我一個庶出的小姐，還不如曼兒金貴，姨娘理當去求曼兒，怎會求到我頭上?”

　徐姨娘道:“三小姐是明眼人，怪妾，被大小姐威脅，失了冷靜，被豬油蒙心，打起了小姐的主意。幸而，沒有鑄成大錯，否則……妾……妾唯有以死謝罪了。”

　楚玥璃伸手，道:“水。”

　小柔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去給楚玥璃倒水。

　徐姨娘望著楚玥璃，含淚道:“妾也不敢奢求三小姐原諒，只求三小姐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不要怪罪。妾……妾早晚自食惡果。”

　小柔將水捧到楚玥璃的手邊。楚玥璃拿起，飲了一杯，這才道:“當初我剛入府，你雖沒幫我大忙，卻也不曾添亂。只是這份情，我領。而今，你若能為虎作倀，我反倒要為你開心些。最起碼，證明你眼光不錯，尚能在這楚府中立於不敗之地。卻不想，你混得如此淒慘，處處被人拿捏。夾縫中求生存的滋味，不好受。日後，你好自為之吧。”仔細包裹好糕點，再次將其提在手中，站起身，就要走了。

　徐姨娘忙喊道:“三小姐！”

　楚玥璃垂眸看向徐姨娘。

　徐姨娘問:“三小姐果然不計較?”

　楚玥璃勾唇一笑，回道:“話從我口出來，自是認真的。只是一點，你在我屋中看見了什麽，拿了什麽，還需守口如瓶。否則……我保證，你再也不能有說話的機會。”

　徐姨娘的淚水終於掉落。她忍著痛，彎下腰，以頭觸地，道:“謝三小姐。”

　楚玥璃看著徐姨娘那卑微至極的姿態，心中卻並沒有半點兒憐憫之心。盡管徐姨娘面上功夫做得好看，但她被扔進北角小屋時，唯有楚書延曾真的表達想要幫她一把的意思。在這個人心複雜陰冷的楚府，若說誰值得她手下留情，也就一個楚書延了。至於楚照月，她已經不將她當成楚府人看待。楚照月，是一股難能可貴的清流。自己富貴時，她不攀附。自己落魄時，她倒是會來湊個熱鬧，添把炭。

　楚玥璃轉身離開，出了紅袖居，卻正好看見楚大人抓著淺柔的手迎面而來。二人臉上紅霞飛舞，皆是一副眉眼含情的模樣。

　楚玥璃給楚大人施禮，喊了聲:“父親。”

　楚大人點了點頭，聲音格外柔和地對淺柔道:“這是玥璃，行三。”

　淺柔曲膝一禮，卻是低呼了一聲，好似扯痛了哪兒。

　楚大人立刻將人抱住，疼惜地道:“仔細些。”

　淺柔眉眼含情，道:“謝姑父疼惜……”

　楚大人耳語道:“在人前，叫老爺。”

　淺柔點頭，乖巧地改口道:“老爺，妾曉得了。”

　楚大人撫須而笑，一副魘足的模樣。

　淺柔重新給楚玥璃見禮，道:“給三小姐問安。”

　楚玥璃回了半個禮，對楚大人道:“恭喜父親得美嬌娘。”

　楚大人臉上的笑容越發璀璨起來，拉著淺柔就要進紅袖居，卻突然想起楚墨醒來，於是問道:“聽說墨醒和你出去了，怎還沒回?”

　楚玥璃回道:“大哥要去喝酒，打發我先回了。”

　楚大人點了點頭，不再問，拉著淺柔就進了原本屬於趙姨娘的屋子。從此，紅袖居多了一位柔姨娘。

　楚玥璃轉身離開，回到紫藤閣，換了身墨綠色的夜行衣裙從後牆翻身而出。剛落地，就看見了白雲間的馬車。她幾步躥上馬車，一掀車簾，坐到了白雲間的身邊。二人同時開口說話，卻又同時閉嘴。

　楚玥璃噗嗤一笑，詢問道:“王爺要說什麽?”

　白雲間回道:“月掛西梢，你要去哪兒?”反問，“你想說什麽?”

　楚玥璃回道:“今晚月色正圓，王爺這是想我約我花前月下?”

　白雲間面色如常，低聲詢問道:“本王為你而來，你要為誰而去?”

　楚玥璃打量了白雲間一眼，笑眯眯地道:“王爺這話聽著怎麽有些吃味呢?”用肩膀拱了拱白雲間的肩膀，“自然是去尋你嘍。”實則，她是要出去尋封疆。

　白雲間的唇角上揚出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卻很快消失不見。他道:“聽聞你入侯府之事，推至十月?”

　楚玥璃裝糊塗，道:“長公主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我這都準備好了，她那邊又變了主意。”

　白雲間挑眉，道:“準備好了?”

　楚玥璃點頭，裝出一臉正色，道:“是啊，準備好為你當個細作，奮鬥終生。就算你要長公主的肚兜、顧九霄的底褲，我也要為你拿到手。如何，感動不?”

　白雲間問:“若本王要顧九霄的命呢?”

　楚玥璃本是在和白雲間打趣兒，卻不想白雲間竟然問了這麽一句。她見白雲間眸光森森，似乎不像開玩笑。略一思忖，點頭道:“依你。”

　白雲間看了楚玥璃一眼，轉開目光，挑起窗簾，看向窗外， 唇角緩緩勾起，笑了。

　楚玥璃覺得白雲間有些怪異，探頭看向他的臉。

　白雲間恢復如常，放下車簾，問道:“你看什麽?”

　楚玥璃拉長了調調兒，道:“王爺，我怎麽覺得你在偷笑?”

　白雲間矢口否認道:“為何偷笑?難道本王不能光明正大的笑?”

　楚玥璃雙手抱拳，道:“那你笑吧。”

　白雲間回道:“沒什麽可笑。”

　楚玥璃嘀咕道:“真是個別扭的男人。”

　白雲間用眼尾掃了楚玥璃一眼。

　楚玥璃隱隱察覺到什麽，於是試探著問道:“今晚月色正好，不如去殺顧九霄?”

　白雲間回道:“暫留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