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原本有些緊張，畢竟他從未被如此對待過。

　水溫熱溫熱的，和他平時沐浴的大河完全不同。這水，起初讓他害怕，現在卻覺得溫暖、舒服。當然，這水，不如楚玥璃的小手讓他舒服。那麽柔軟，擦在身上，滑溜溜的，就像他在河裡洗澡時，有一條小魚貼著他的胸口遊過，也像一朵花飄落在他的鼻子上，透著一絲絲甜美的芬芳。他很喜歡呢。

　封疆慢慢放松下來，任由楚玥璃把他揉搓成各種形狀。頭上的傷，不疼了;肩膀上的傷，也不疼了。原來，那雙小手有奇效！比他在山上啃藥草都有用呢！

　楚玥璃給他洗乾淨上身後，覺得他那雙爪子也應該泡軟乎了，於是拿起剪刀，開始給他修剪指甲和老繭。

　封疆微微仰著頭，半眯著眼睛，就那麽看著她，一副全身心信賴的模樣，可這副模樣落在楚玥璃的眼中，就成了標準的大爺模樣。而她自己，則是一個受了傷還要伺候大爺沐浴更衣的可憐小婢女。

　楚玥璃隨口道:“你得學學服侍我，也不枉我今日忍痛服侍你。”

　封疆還真記住了這句話，回應道:“嗷嗚……”

　楚玥璃搖頭一笑，大剪刀哢嚓哢嚓剪了下去。她雖沒乾過修指甲和修腳的活計，但是因為手上有分寸，倒也修正得像模像樣。奈何封疆的指甲因為長期生存環境的原因，已經產生了變化，變得又厚又硬，且前端緊緊扣在肉中，有像獸甲發展的趨勢。這樣的手，若是打架，無異於是天然武器。不過，再好的天然武器，也乾不過長刀長槍和弓弩。幸而，發現及時，沒有任其繼續野蠻生長下去。

　楚玥璃道:“老繭給你留兩層，唯恐你用起來不習慣。從今以後，你這手既可以握住兵器，也能以指甲傷人，遠近可攻，最是精妙。不過……你要學會自立行走，不可以再用手當腳了，知道嗎?”微微一頓，盯著封疆的眼睛補充道，“像人一樣直立行走。”

　楚玥璃的眸色是栗色中透著一點點兒的酒紅，完全就是傳說中“妖精”的樣子。若是平時，倒也如常。可在水汽氤氳下，那一點點兒的酒紅色，就好似陳年女兒紅，散發出一絲一縷的誘人之色，教人忍不住按照她的想法去做。隻為，哄她開心一笑。

　封疆凝視著楚玥璃的眼睛，感覺心口有什麽東西猛烈地跳動一下，嚇得他立刻捂住心口，生怕有個怪物破胸而出。

　楚玥璃問:“怎麽?疼?”

　封疆分不清那狠狠撞擊是怎麽回事兒，於是點了點頭，認為那就是疼。

　楚玥璃皺眉，思忖道:“莫不是有內傷?”伸手在封疆的胸口上按了按，問，“哪裡疼?”

　封疆用手指了指心臟的位置。

　楚玥璃誤以為封疆說心疼是因為老繭被剪，不能再像以前一般行走，便打趣兒道:“心疼啊?那就沒辦法了。剪都剪了，老繭留不住了。”低下頭，繼續修剪另一隻手。

　搞定後，她又打量起封疆那頭亂發。幸而，沒有虱子。否則……她就給他剃光頭！

　楚玥璃沒有耐心給他梳理通順，便用剪刀將其剪成了板寸。好在她手法不錯，一圈下來，倒也乾淨利索。眼瞧著水不能再用，楚玥璃轉過身，指著令一個水盆道:“去那邊吧，然後把胡子刮一刮，牙齒洗一洗。不會刮，就用剪刀剪乾淨。”

　水聲嘩啦，封疆跳進了乾淨的水中，又將楚玥璃的後背濺上大片溫熱的水珠。楚玥璃道:“封疆，沐浴時不許再這麽蹦來蹦去。”

　封疆:“嗚……”

　楚玥璃從店小二送進來的包裹中拿出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背對著封疆，掀開衣服，用力塗抹了起來。以後有機會，她一定廢了那死老頭的腳，讓他再也不能踹人！哦，算了，留著這樣一個敵人在世間，著實讓人不能安心呐。為了自己的高枕無憂，她不介意送他去輪回。一刀兩個洞不行，那就三刀六個洞，總有一款適合他。

　楚玥璃刻意分心想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緩解一下腹部和背部的疼痛，直到聽見嘩啦一聲響，她才停止亂想，放下了衣服，走到窗邊，推開窗。

　為了避免尷尬，她向外望去，口中對封疆道:“穿上乾淨衣褲。”一抬眼，發現對面茶館與自己正對著的位置，坐著兩個人！

　其中一人，竟是……白雲間！

　炒蛋！

　要不要這麽帶話題?

　楚玥璃下意識就想關上窗戶，可惜，白雲間卻已經抬眸看了過來。顯然，她開窗戶的聲音，引起了他的主意。

　四目相對，楚玥璃那副受到驚嚇的表情瞬間轉換成自然而然的笑意，然後伸手，準備關窗。

　可偏偏，就在此時，光不溜丟的封疆提著內褲，一路搖搖晃晃地來到楚玥璃的身後，用前爪……哦，用手輕輕撓了撓她的肩膀，想讓她看看這東西得套在哪兒。

　對面茶樓裡，白雲間看得清清楚楚。那扇窗之後，是全身濕透、曲線若隱若現的楚玥璃，以及一個容貌俊朗、五官深刻、身材健美的男子。一頭不同於宴國男子的短發，有種野性之美，就如同草原裡健壯的汗血寶馬，也好似叢林裡潛伏著的獵手黑豹。他的肩膀有傷，可見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他著上身，手中還提著一條底褲。

　那般親密，想來……關系已非一般。

　白雲間不動聲地轉回頭， 不再看。

　楚玥璃愣了愣，本想解釋兩句，卻又覺得她和白雲間之間，完全沒有解釋的必要。一個利用和被利用的關系，談解釋，豈不是貽笑大方?楚玥璃關上窗，看向撓她肩膀的男人，本覺得胸口有火要發，可在看見封疆真容的那一刻，忘記自己為啥要發脾氣了。

　封疆，將陽剛之美演繹到了極致，也將硬朗的五官精致到了非人類。這是，二次元漫畫中才有的男主容貌。這張臉，這身材，定會令腐女們和動漫迷們驚叫到失禁的。

　楚玥璃道:“底褲給我，我教你穿。”

　茶樓裡，和白雲間同品茶水的男子開口喚道:“六弟?六弟?”

　白雲間回過神，道:“此茶，餿了。”

　茶還能餿?

　沒聽說過啊。

　果然，六王爺的茶品非同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