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一路踩著棉花出了大明宮,去時廣邀賓客大張旗鼓,回時單槍匹馬形影相吊,好不淒涼。
裴行儉已經回家,拜師的之事可不得了,如今李泰貴為秦王準儲君,裴行儉就是未來的天子門生。
不是後世殿試之時皇帝象征性問兩個問題,說兩句話就打發的那種水貨天子門生,這是真正的未來天子親傳弟子。
裴行儉拜魏王,哦不,秦王為師的消息傳回河東以後,必定引發河東裴氏大地震。
河東裴氏牛逼了幾百年,這一代卻沒有太傑出的人物。
裴行儉抱上李泰的大腿,這就是雙贏局面。
李泰能夠盡用裴氏資源,裴氏也能夠借李泰的東風再度起飛。
……
李泰打發了裴行儉,遣散了家仆,騎著望月烏背著飛霞,饒過了朱雀大街,獨自悠然往家趕。
今天收獲太多他需要冷靜,朱雀大街因為老李的搞法,這會兒說書先生想來已經講說大比的段子,不曉得熱鬧成啥模樣。
自己一旦現身必定引發騷亂,李泰現在需要苟不能浪。
冷風迎風吹來,李泰略有些亢奮的腦子恢復了冷靜。
凌煙閣的事情塵埃落定,太子發配太廟反省,自己也遷封為秦王,形勢一片大好。
可三年滅亡高句麗的承諾,卻如同一座大山壓在李泰心頭。
高句麗這貨就他娘的是東北亞這個茅坑裡的臭石頭,其建國歷史超過了六百年,雖然民族成分跟後世棒子全無瓜葛,但惡心中原的做法卻是一脈相承。
中原強大的時候這貨就縮回頭,中原大亂就冒出來撕咬兩塊肥肉。
若非隋唐兩朝不顧一切代價消滅了高句麗,恐怕後世不會有契丹和女真的戲份,高句麗大概率會領先蒙古幾百年入主中原。
但消滅高句麗隋唐兩朝也付出了巨大代價,隋朝王朝崩滅,大唐也不好受,老李同樣功虧一簣,一世英名毀於高句麗。
李治雖然平滅了高句麗,但將士傷亡、國力損耗且不論,他最大的失誤在於恢復故土以後未能牢牢佔據,最後讓新羅撿了桃子一統朝鮮半島,這是令人痛心和不可饒恕的戰略失誤。
就是這一塊李治棄若敝履的白山黑水,後世陸陸續續走出了契丹、女真、靺鞨等強悍又野蠻的政權。
在失去高句麗和大唐的有效遏製下,這群蠻夷蓬勃發展如火如荼,最終用血與火徹底改變了華夏歷史。
……
這一世我來了,我絕不能犯李治的錯誤。
遼東不安則河北不穩,河北不穩則長安不固。
高句麗必須以最小代價攻滅,大唐務必以恆定的戰略毅力牢牢掌控遼東,進而控制整個大東北。
一旦達成這個戰略目標,大東北就會從大唐的傷口變成肥碩的奶牛。
然後將經營大東北寫入祖訓,後世子孫只要牢牢執行不浪,即便才能平庸也能延長大唐國祚最少兩百年。
說起李治這個小王八蛋,也不曉得隋唐英雄傳漫畫進度如何,漫畫家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可不敢放松。
一路腦子亂紛紛,不覺間已經回到魏王府,離著大門老遠呢,管家趙五就跟吃了蜜蜂屎樣高呼道:“回了,王爺回府了!
兔崽子們都給我利索些,今兒可是咱們魏王府,哦不,秦王府的大日子!”
趙五吆喝著滿王府的下人,自個顛顛兒衝上前躬身化作下馬石。
“起開,從今往後咱們府上不興這套。
” 李泰一腳踹開趙五,自己一陣風翻身下馬,趙五笑得不見眉眼地起身牽起逐月烏。
“哎喲我的王爺,這馬可是上上品呢,西市最好的西域馬也沒這品相!”
唐人好馬,趙五也有一定的相馬基礎。
“廢話,父皇賜的寶馬還能有差?
你們這是鬧哪一出,我遷封秦王的事你們都曉得了?”
李泰有些驚訝,魏王府離著皇宮很近,他繞道而回一路發呆,至多也費不了小半個時辰功夫,府上這就接到了消息?
他遣散家仆先回,並未告知這家仆們遷封秦王的消息,哪一家反應如此快速,程家還是長孫家?
趙五人逢喜事精神爽,滿臉的褶子都扯開了:“額滴祖宗哎,遷封秦王那是通了天的大事,合著王爺您自個兒不當回事?
這不,宮中遣來的天使才走不到半柱香功夫,說是三天后行遷封大禮。
現在闔府上下都暈乎乎的,王妃都要樂壞了,這會兒忙著打賞呢。
全府的下人見者有份,老奴可得了兩匹錦緞!”
李泰大驚失色:“這敗家娘們兒不過日子了?
咱們王府都窮成了啥德行,她沒點兒數?!
不行,下個月全特麽過苦日子找補回來!
我帶頭,月開銷不得超過一百文,王妃的開銷不能超過一貫,敗家的玩意兒!”
趙五倒吸口涼氣:“王爺這……是不是太狠了,要不老奴帶頭把賞賜退回王妃?”
“滾蛋,潑出去的水還能收回來。
王妃在哪裡,我得好好拾掇這敗家貨!”李泰足下生風衝進了王府。
“恭喜夫君遷封秦王!
嘻嘻,咱現在可是秦王妃咯,秦王妃、秦王妃……
聽聽,是不是比魏王妃聽著好聽?”
他踏進門迎面一條紅綢披上他肩頭,然後閻婉在門後衝出,笑魘如花甜到發嗲地高聲恭賀。
這……閻婉這麽個搞法,李泰哪裡還飆得起來。
“夫人咱們得低調,日子還長著呢,秦王妃也好魏王妃也罷,反正都是你,要不咱們再保留一個魏王妃?”
李泰惱這娘們兒敗家, 存心逗一逗她。
“嗯,夫君言之有理,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嘛。
要不就讓程家小女做秦王妃,妾身還是乾著魏王妃?”閻婉面無表情雙手做揮棍狀。
“咳咳……夫人說哪裡話來?
我的意思是不管魏王妃還是秦王妃,咱們都不能浪費。
你看你這上上下下一頓賞,咱們還過不過日子了……”
李泰這會兒看見王府滿目的紅,樹上、屋簷上到處掛著紅燈籠,自己身上還披著紅綢,他有些眼暈。
“那可不呢,闔府上下打賞,妾身花了不過一千貫,妾身是不是很會計算?”
一千貫啊,李泰險些栽倒。
這個虎娘們兒,李泰欲哭無淚地看著閻婉。
他很想呵斥閻婉,可想了想兒臂粗細的擀麵杖,只能吞了口口水咽回已到嘴邊的話。
閻婉見李泰傻不愣登的樣子,總算雨過天晴道:“喲,夫君開心傻了。
來啊,今晚全府所有男丁賞清河燒春二兩!
燃爆竹!”
得,魏王府這就提前過上了元宵。
候在遠處的家仆們聽得王妃再度大放賞,還是最近長安剛剛興起只有貴人才能喝的清河燒春,頓時個個眼睛發出五彩神光,一擁而上七手八腳扔下一堆竹節圍住李泰。
兩口子站在中間,家仆們點燃火把扔進竹節堆,數息功夫後……
“劈劈啪啪”
……
李泰一腦袋黑線,這特麽是燃爆竹還是搞火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