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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血核》第一百四十五節:大個子
針金對大個子的維護,並沒有折損他的威信。

 或許其他人有一些不理解,但他們對針金更多的仍舊是崇拜、敬愛。

 針金是神眷騎士,個人戰力最強,又有著聖殿騎士、百針家族繼承人、未來的白沙城主的身份,他還有一批始終緊緊圍繞他的追隨者們,同時最有能力的競爭者鬃戈也表示遵從。針金的領袖地位是牢不可破的。

 慰問了傷員們一番,針金收到了大量的感激之語。

 人們憎惡的、防備的是大個子,而不是針金。事實上,不是針金擊昏了大個子,他們會更加危險。

 是針金拯救了他們。

 如果大個子是罪不可赦的凶手,或許有人還能責問針金——這就是一位聖殿騎士的公正嗎?

 但是大個子有病。並且這個病由來已久,船匠也沒有隱瞞,早就說過了。

 盡管眾人的心態是這樣的,在自己慰問之後,針金還是私底下命令細索,讓他安排提一些船員,主動和傷員們交流,進行一定程度的引導。

 “說起來,發瘋示警這個理由很好。”針金指點細索,“我不需要你們撒謊,這反而會引發破綻,辦錯事情。讓那些和大個子相處久了的船員們實話實說就行了。”

 “我明白了。大人,我保證能完成這個任務!”

 細索很振奮。說起來,他早就投靠針金了,但是沒有他表現的機會。

 論武力他不如鬃戈,論忠心他不如藍藻、白芽,他沒有蒼須的智慧,也沒有紫蒂配置藥劑的本領。

 細索心中的壓力很大。他想要出人頭地,但被周圍人掩蓋。

 頭一次,針金安排了一個任務給細索。

 “這是私活!”細索興奮,他隱隱約約地感到,自己似乎找到了一個出路。

 “對啊,我可以給大人辦一些私活、髒活。我以前怎麽沒想到?”

 “即便大人是聖殿騎士,恪守騎士之道,心中一片光明。但總會有一些不方便自己動手的事情吧,就比如現在這種事情。”

 大個子發病對於大多數人來講,是一件影響惡劣的壞事。但是對於細索而言,反而成了他的一個機會。

 “這是一件好事情,能讓我加深針金大人心中對我的印象。我一定要辦好這件事情!”細索自我激烈,積極行動起來。

 而在針金這邊,被大個子發病的事件打斷之後,他對紫蒂越發說不出自己的秘密。

 日子似乎回到了之前,每天晚上他都進行艱苦的訓練,白天上半天的時間用來補覺,下半天他主持清繳獸群的工作。

 每一次狩獵成功,帶回來的獵物,都能持續不斷地加固他的權威和地位。

 他不斷地提醒眾人,他是一位自身就很強大的領袖,杜絕眾人任何的冒犯的心思。

 同時,他也悄然提高警惕,畢竟大個子發病有示警這一說。

 但之後,並沒有什麽災難發生。

 而幾乎每一次晚餐之後,針金都去親問傷員,並時而帶去藥品。

 藥劑由紫蒂製作,都是由針金親自發放。

 這項發放藥劑的舉動看起來很微小,但其實很有深意。

 傷員們都迫切需要藥品,而整個營地中,似乎只有針金一個人可以發放藥劑。按照帝國東方的話說,這叫做雪中送炭,急人所需。

 小小藥劑,針金發放之後,能發揮出超越本身的價值。

 不過,缺少了大個子,造船的效率下降了一大截。

 正如蒼須所言,大個子在工作勞動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差不多一周之後,針金再次來到山坡上的草棚,和船匠商量讓大個子復工的事情。

 船匠沒有猶豫,他當即表示同意。

 因為這些天他看的很清楚,針金持續不斷的慰問,消弭了傷員們的悲憤之情。而細索等一系列船員的動作背後,也都有著針金的影子。

 “大人,您是一位英明的領袖。”船匠此刻對針金是心悅臣服。

 曾經,他在營寨中蘇醒,他聽到針金接收了鬃戈、三刀這一夥人,還非常擔憂,認為針金可能太年輕了。

 這一路走來,船匠對針金有了非常大的改觀。

 到了現在,船匠徹底意識到:眼前的這位騎士,雖是少年,但絕不只是單純的信徒。他秉持騎士之道,但同時也沒有愧對貴族的身份和血脈——他有高深的權謀的手段。

 “明天你就要繼續,要好好工作啊。別人罵你,你要怎麽做?”當著針金的面,船匠問大個子。

 “就當聽不見。”大個子回答道。

 “要打你呢?”船匠又問。

 “如果不痛,比如向我丟石子,我就不叫。如果打痛了,我就叫。有人傷害我,讓我流血,我就喊爸爸。”大個子回答得很流暢。

 船匠滿意地點點頭,他轉頭對針金擔保:“大人,大個子早就準備好了。其實,他不笨,怎麽應對他都很清楚呢。其實這一套,我早就關照過他。您就放心吧!”

 針金凝視草棚中的大個子。

 後者明明體格龐大,但此刻趴在草鋪上,蜷縮一團。

 聽得出來,這幾天船匠沒少對他教育。

 同時,針金也很容易推測得出,大個子在豬吻號中的生活,是飽受排斥、厭惡的。他經常受到辱罵,甚至挨打。水手大多都有暴脾氣,對大個子的投擲物肯定少不了。

 而大個子如果不痛,就不叫。

 他的反抗的武器,也只有兩種。

 一個是叫喊。

 一個是喊爸爸……

 草鋪中蜷縮著的大個子,一如之前:披頭散發,滿嘴黃牙,容貌醜陋,甚至仔細看,他頭大身小,還有些畸形。似乎在船上生活久了,彎腰縮頭習慣了,又似乎是畏懼針金,他目光閃躲,縮手縮腳。

 光憑這個外表,大個子就很不討喜,甚至惹人厭惡。

 這都是人之常情。

 但是現在,針金聽到這些,看到這些,心中的情緒一時間非常複雜。

 他很不好受。

 除了憐憫之位,還有什麽其他的東西,堵在他的心口,讓他想要表達,又無從表達。

 讓他心慌。

 接下來的幾天,針金都對大個子密切關注。

 沒有出什麽意外。

 大個子很克制自己,精彩主動讓路,有人稍微靠近自己一些,他就迅速縮在角落裡。

 他龐大的身軀,蜷縮起來的時候,有些搞笑。很多人不禁發笑,心情也漸漸放松。

 觀察到這些的針金卻笑不出來。

 他的心中反而越發沉重。

 似乎是得到了船匠的叮囑,大個子乾活更加賣力了。

 有了大個子的參與,造船的各項工作進展都突飛猛進。

 這一天,天氣晴朗。

 眾人幾乎齊聚一堂,小山谷的空地中,正進行著一項重要工作。

 “對,就是這樣,慢一點,對著這個方孔,把桅杆插進去。”船匠囑咐道。

 “一定要慢一點。”船匠不放心地又關照道。

 大個子在父親的叮囑下,神情十分認真,他小心翼翼地將桅杆安插在龍骨的孔洞中。

 “很好!”船匠大喜,誇讚道。

 桅杆都是要固定在龍骨上的,這樣做,才能得到最穩定的桅杆。單純只是安插在甲板上,桅杆張帆之後,往往會被風力扯斷,甚至危及整個船隻。

 第一根桅杆已經插好了,按照船隻設計圖,這是前桅杆。

 “好,接下來,就是後桅杆。嗯?”船匠抬頭,他發現大個子詭異地沉默下來,忽然間很不正常。

 他低著頭,手還拄著前桅杆,整個身軀一動不動。

 針金立即眯起雙眼,他心中生起一股淡淡的警兆。

 船匠連喊了幾聲,大個子都沒有應答。

 他的表情也驚惶起來。

 大個子開始喘著粗氣,像是累垮的老牛,他齜牙咧嘴,雙眼越來越紅。

 “該死!”船匠看到這一幕,心立即沉入谷底,但他始終沒有放棄,仍舊大吼,“冷靜,快冷靜下來,臭小子!”

 “快跑,他又要發瘋了!!”有經驗的船員大叫,轉身就跑。

 一瞬間,山谷空地中亂作一團。

 吼!

 大個子發出咆哮。

 他猛地一拔,將剛剛插上去的前桅杆順勢投擲出去。

 前桅杆撞擊在山壁上,前半段崩碎,後半段卻是插進了山石之中。

 大個子又對龍骨揮拳。

 但這個時候,針金逆流而上,身形如電,直接跳躍到大個子的背後,再次擊中他的後頸,將他擊昏。

 一切剛剛開始,就結束了。

 局面始終在針金的掌控之中。

 “龍骨沒有事,沒有事!”船匠大聲呼喊,萬分慶幸。

 其余人圍攏回來,都是驚魂未定,心有余悸。

 “大個子又發瘋了。”

 “這才過去幾天?”

 “不,我不能再喝他一起工作了,我不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他平日的表現,都是偽裝的!我們不能再被他欺騙了。他身上有巨人的血脈,我聽說,很多巨人都是吃人的!”

 “這種病根本治不好的,你沒聽到那些船員們講嗎?這傻大個千萬不能留在身邊,誰知道什麽時候又發瘋?”

 針金站在大個子的後背上,嚴厲的目光掃視一圈,議論聲頓時小下去。

 “好了”少年領袖低喝,“今天的工作到此為止,都去吃飯!”

 他接著又點了幾個前傭兵團的人,還有藍藻,囑咐他們將大個子拖回草棚去。

 “針金大人,我可以讓大個子戴上鐐銬。”船匠跑到針金身邊,帶著一臉的急色,主動開口道,“以前在船上的時候,大個子就經常戴過,他很習慣的。”

 針金皺起眉頭,他拍拍船匠的肩膀:“放心,我沒有怪你,也沒有責怪大個子的意思。區區一支前桅杆而已,很容易就能造出來。”

 船匠聽了針金這話,頓時松了一口大氣,但還是堅持給大個子戴上鐐銬。

 說心底話,針金並不願意讓大個子戴鐐銬,很反感,但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

 針金私底下喚來細索:“知道我要你做什麽事情嗎?”

 “我明白大人, 這一次比上一次更要簡單。我們毫無傷亡,大人您實在英明神武!看把這些人嚇得,他們都太膽小了,一些冷嘲熱諷應該能刺激他們的血性。”

 看到細索領悟了他的意思,針金滿意地點點頭:“去做吧。”

 針金需要大個子工作,但不僅僅是因為造船的工程量大,或者安撫船匠這個關鍵人才。少年騎士還有更深層次的動力——他想要幫助大個子,想要維護大個子,他想要找到能讓大個子和其他人和諧共存的方法。

 就在大個子發病的當晚,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轟隆隆。

 大地震顫,碎石滾動,巨樹接連傾倒。

 大多數人都從睡夢中驚醒,驚恐不已地逃出岩洞住處,逃出小山谷。

 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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