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德平背著手來到後院,美滋滋的。
死士們就在後院某間暗房中冥想吐納。
這間房比曠野裡的孤墳還要安靜。
死士比墳裡的死屍還要平靜。
火山爆發前往往也是這樣死寂的。
田德平給他們畫了一張天大的餅,有榮華富貴,還有長生不老,凡俗人很少有能抗拒這些誘惑的。
路過密室門口,他看見一個頗有些眼熟的兵衛,頂著黑眼圈,懷抱自己賜給的黑杖。
田德平這兩天總能見到他,這讓田德平一度懷疑郡丞府裡是不是人手不夠了。
打聽一番才知道是這個兵衛擔心旁人值守不上心,故而主動提出每天要多站一輪崗的。
估計誰也想不到,兵士手裡的黑杖可以讓他比旁人少受一些血煞之氣的侵蝕。
路過西邊的一間廂房,田德平看見高君雅供起了不知哪位神仙的香壇。
他起立磕頭,磕頭起立,不厭其煩地重複無用的儀式,祈禱今日事成,晉陽太平,百姓安寧。
有時候,田德平不得不承認,高君雅迂腐、呆蠢,但在某些人眼中,可能他也算為國為民的忠臣。
高君雅看見了田德平。
他走出廂房,走到田德平身前。
田德平這才發現,高君雅腦門上磕出了一片血紅的印記。
“田參軍,”
高君雅說道:“你可記得,你先前曾答應過我的,獻祭之時,一定給祭品一個痛快,對不對?”
田德平受夠了這個傻缺。
都到了要命的時候,還在不厭其煩地,一遍遍關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高君雅的心腸有多大,腦袋裡裝了多少面糊,田德平已經不想猜測了。
田德平沒有說話。
高君雅就有點急眼了,眉頭一皺,“獻祭都要做了,你該不會告訴我你要反悔了罷!”
“記著呢。”
田德平淡定地點了點頭。
顯然,這是不可能兌現的承諾。
祭品最大的價值就是犧牲。
祭品如果不痛苦,不哀嚎,不撕心裂肺,怎麽能喚來古神的注意呢?
更何況,祭品的痛苦又非只在獻祭之時。
被當作祭品的那一天起,祭品和痛苦就是連體嬰兒了。
“那你可還記得,”
高君雅指了指天,指了指地,“我們是打算在獻祭之時求雨的——現在,雖然等不到祈雨的良辰吉日,但求雨之事絕不能因此放棄。”
田德平道:“如果求雨會耽誤平逆,郎將還要堅持嗎?”
“這就是我們的命了,”
高君雅道:“但我相信,只要我們心中有聖君,有江山,全心為民,天道就會站在我們這一邊,命運就會垂青我們,我們就絕不會失敗。”
“那就如您所願。”田德平說道。
他心中冷笑。
很顯然,自己帶了一頭豬隊友——天道和命運會站在你這邊,但勝利不會。
勝利只會追隨強者,不惜一切追求勝利、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強者。
田德平就是強者。
……
夜幕終於降臨。
田德平按約時來到郡丞府前廳,王威和高君雅也到了。
十名死士並成兩排立在中央。
他們的眼神裡隱溢凶光,身上散發著必殺之氣。
餓到極點的野狼都會見到他們也會退避三舍。
田德平一生之中,從未有過這麽激動的時候。
像太子加冕禮,像封神前夜,又像新婚之夜。
王威站在死士正前方,準備作最後的動員令。
但他久久沒有開口。
田德平一度想替他講話,後來才注意到王威的袖子微微有些擺晃,便猜測藏在他袖子裡的手應該也在顫抖著。
不管是因為暴風驟雨即將到來的緊張,亦或者是因死士目中的煞氣而恐懼,都讓田德平更加有些看不起他了。
過了許久,王威終於說道:
“各位生死弟兄,時至於此,形勢明了,也無需多言。
王某人只能以自家性命作保,只要你們能殺死逆賊,能活著回來——
我就保你們一生榮華富貴!”
這算什麽動員令。
田德平皺了皺眉頭。難道不應該講——你們都是我大隋的勇士,你們身負聖恩,你們使命光榮,你們將見證歷史性的時刻……
不應該講這種提振士氣、振奮人心的話嗎。
卻見一眾死士已經激昂振奮了,臉上都是潮紅的顏色。
有人想高喊口號,但又恐引起鄰近關注,只能揮著拳頭,無聲地呐喊。
你們這也太容易被鼓動了罷?
田德平正要舉起拳頭,高喊一聲:
“為了大隋而戰,為了聖君而戰,為了我們光明燦爛的未來而戰!”
忽聽門外有急促的聲音傳了進來——
“郡丞!郡丞!”
一個門衛跌跌撞撞爬到正廳裡,指著南大門,
“外面,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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