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馬膨脹的實在有些難受,好像有一股熱氣攢在肚子裡越鼓越大。
他難以自控,索性將灰霧一卷而出。
灰霧離了軀體,卻似乎仍牽著一條無形的線,與舞馬的精神相連。
舞馬略作思量,一個念頭莫名在心中閃過——
“要是灰霧能變成一頭威猛的巨龍就好了。”
隨即,便覺得自家的意念脫離了腦殼,如一縷薄紗附在了灰霧之上。
有點溫潤的,帶著濕氣的觸感,又能嗅到化工廠夜間排汙的氣味。
下一刻,舞馬的意識浸入灰霧之中,一陣天翻地覆之後,他很快觸發了暈車的症狀。
頭暈目眩的。舞馬想嘔吐,但是沒有排泄的口子。
又過了一會兒,不適感漸漸減輕,舞馬發現自己的意念似乎和灰霧緊密融合在了一起。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整個世界仿佛換了一個頻道,一切都變得更加清晰明亮,舞馬甚至覺得,只要自己再用力一點點,精神再集中一點點,就能看的見四周白霧中懸浮的細小水滴。
觸覺變得十分敏感,假使有一粒灰塵落在灰霧上,舞馬也能清晰地察覺到。
四周的光線在一瞬間變得色彩斑斕又層次分明,仿佛有人用棱鏡製造了光譜。
舞馬還沒來得及數清楚赤橙藍綠青黃紫是否齊全,棱鏡就被人拿走,光譜也消失了,舞馬的敏感以及與灰霧的緊密融合卻保留了下來。
“那就,”
舞馬喃喃吟道:“變成龍吧。”
他在意念裡使勁兒勾勒龍的樣子。
自古至今,龍的形象在古籍記載中歷經數次演變,有翅無翅的,有角無角的,西漢時候還說龍的腦袋像鱷魚,長著一對牛角,腿是又短又粗。
天啊,舞馬要是造出這樣的龍,真龍是會生氣的。
舞馬思量了一番,決定勾勒一頭後世最認可、符合二十一世紀審美觀的龍——角似鹿、頭似牛、眼似蝦、嘴似驢、腹似蛇、鱗似魚、足似鳳、須似人、耳似象。
便在他意念的驅使下,像是無數隻細小的小手從裡到外布滿了灰霧的各個角落。
灰霧隨即隆隆而動,抖動著扭曲著起伏著,飛快構塑捏造著輪廓。
過了不知多久,舞馬覺得精神有些疲憊了。
而他精心勾勒出的,是一條灰色的,手指頭粗細的小蛇——
這和他期待的略微有點差別。
“就當它是一頭剛出生的小龍吧。”
舞馬無奈地想著。
灰龍成型之後,舞馬用灰霧凝結成的身子也不見了,先前那兩隻觸角般豎起的眼睛溜溜滾在灰龍眼眶的部位。
舞馬化作精致的灰龍,瞧了瞧四周白茫茫的霧氣,又瞧了瞧眼前的畫卷。
“那個熊猿還沒有好好研究呢。”
他馭使灰龍在畫卷第一格的熊猿虛影上繞來繞去,鑽來鑽去,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虛影毫無反應。
這樣看來,圖鑒裡面似乎暫且沒有值得研究的地方了,不如去外面瞧一瞧。
心念轉動間,舞馬馭著灰龍向茫茫白霧中鑽去。
一觸白霧,灰龍的速度便如光如電,眨眼穿過了層層蕩蕩的霧氣。
忽地遊光一晃,灰龍來到了一間靜室之中。
舞馬以灰龍之眼四下凝望,此室大概三四十平米左右的樣子,四壁淨空,沒有窗戶。
近處似乎有一張黑乎乎的約莫三米長兩米寬的石台。
台上放著一盞孤獨的燭燈。
昏黃的燈光映在石台上,隱隱可見上面還放著一個修長之物。
舞馬稍稍凝聚心神,視線瞬間便清晰了很多,密室中的黑暗也無法阻擋他能看清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細小之處。
當然,他第一時間注意到的是,石台上的修長之物正是自己的軀體。
“靈魂出竅了?”
意識到這一點,舞馬心裡第一個反應不是趕緊鑽回去要不然鬼差會來拘魂什麽的,而是覺得這種玩法還挺新鮮的,比自己第一次打屍怪有意思多了。
他馭著灰龍往自己的面龐瞧去。
可以肯定的是,穿越似乎是穿越了,肉軀卻還是原來的。
臉還是原來那一張。
英俊,帥氣,瀟灑,放蕩不羈。
眉毛筆直的像一把劍。
上大學的時候,有個女生曾說過舞馬的眉毛肯定每天都要修理的,不然不能這麽齊整。
天地良心,舞馬的眉毛打從生出來就是這樣的。
再看舞馬的眼睛,此時雖然緊閉著,但只看眼眶的輪廓和狹長的眼縫便可以想象這雙眼睛一旦睜開,必然目光深邃、氣質迷人。
山嶽般高聳的鼻梁,棱線清晰分明的嘴,讓舞馬真的很難從這張臉上挑出瑕疵。
舞馬觀察了很久,才戀戀不舍地從英俊的面龐上挪開視線。
接著往下看,舞馬幾乎赤光著身軀,隻用一小塊黑布遮住了下面。
他的身體經過了末世的重重考驗,經過與屍怪沒完沒了的戰鬥,練就的魁梧結實,散發著濃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當然,如果再仔細瞧一瞧,比起穿越之前,他的身體多少瘦削了一些。
他的臉色也比從前更蒼白,嘴唇略微有點發紫,身上血跡斑斑的,顯然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沒想到,”舞馬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自己看自己,還能百看不厭。”
把視線從迷人的身體上挪開,觀察他躺著的石台,上面亦是布滿了許多血跡。
血跡順著石台上複雜的紋路延展,繪製成一幅隱約有點熊的輪廓,又帶著旁的背景的圖案。
“石台就是祭台吧。”
舞馬很快想明白了。
很好,你們就是這樣招待穿越友人的。
沒有掌聲,沒有鮮花,沒有接風宴。
只有兩個祭台。
沒錯,舞馬祭台的旁邊,還有另一個祭台。
那祭台上面空空蕩蕩,卻擦拭的一塵不染,與舞馬這邊鮮血淋漓、髒兮兮的狀態形成了鮮明對比。
舞馬的祭台自然要來獻祭舞馬。
那另一個祭台有什麽用。
會不會是當初建祭台的時候富裕了不少材料,就多建了一個。
又或者,它是舞馬祭台的女朋友。
要不然為什麽把它打扮的這麽乾淨。
又或者,以後還會有別的祭品?
舞馬馭使灰龍向另一個祭台遊去,在祭台上撒潑打滾一番,卻一無所獲,隻得反向自己的身體遊去。
他張開龍口,試圖咬醒陷入沉睡的身體。可尖銳的牙齒方碰到肉軀,才發現只能一穿而過。
約莫在一炷香的時間裡,舞馬嘗試了唱搖滾樂、意念發功、靈魂鄙視等各種方法,卻始終沒有觸發身體的任何反應。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要不然就遊出去瞧一瞧。”
舞馬便馭著灰龍朝密室門口遊去,原打算穿門而去,卻不料靠近門板的時候,上面亮起一道藤條模樣的古怪圖案,當間射出一道血光,端正擊中了灰蛇。
一瞬間,舞馬有種被雷劈中的錯覺,萎到地上哆嗦不止。
“誰?”
門外傳來一個男子聲音,“誰在裡面?”
緊接著,門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