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刹那，仿佛有戰鼓擂動。

　　有戰歌奏響。

　　整個海濱城都處於戒嚴狀態，征政府部門展現了優秀的統籌能力，在四十八小時內把可能成為戰場的城市清理一空，隻留下少量國民警衛隊和戰地記者。

　　還有流浪漢。

　　喬治站在舷窗處。

　　他向窗外雲層好像沸騰起來了的天空看去，滿目皆是如烈焰翻滾，斜陽在大平原的最西方綻出最後一縷光華。

　　這才發現。

　　超人的聲音並不是從天空響起。

　　而是自這戰艦的內部頻道傳出。

　　“萊克斯失敗了，冕下，他已經在我們的幫助下逃到了中心城，但連個黃燈戰士正在追殺他。”

　　瑟爾.甘德發來通知。

　　喬治搖了搖頭。

　　他早該猜到。

　　萊禿從沒贏過超人。

　　“氪星人還是那麽高傲自大，崇尚戰爭，我呸！”

　　羅伯在喬治身後大聲咒罵。

　　喬治低眉看向靜靜地躺在手心的氪石子彈，深深地歎了口氣。

　　賽德不久前所說，要靠七色燈戒來打敗擁有黑死帝力量的至黑朽刃，也就是現在的超人。

　　這意味著他無法殺死超人。

　　想起黑燈戒指的特性。

　　難怪。

　　難怪第一次在外太空見到塞尼斯托的時候，這個粉色皮膚的家夥居然能夠復活。

　　難怪對戴安娜的死，超人並不放在心上。

　　哪怕死去。

　　他們也要為超人戰鬥。

　　這就是克拉克.肯特所想的嗎?

　　喬治歎了口氣。

　　他安排下去:

　　“向正義聯盟方向發去最後通牒，讓士兵們準備戰爭。”

　　超人能鏈接到這艘戰艦的內部頻道，肯定有鋼骨維克多的功勞。這正是他要必須要下線的理由。

　　“說真的，我可不想和你動手，克拉克……”

　　喬治聲音壓得很低。

　　就像吟唱。

　　他飄浮起來，於是面前組成舷窗的基本粒子就開始重組，並且化作一扇散發著森然寒光的金屬大門。

　　這大門就在他面前洞開。

　　也在這一刹那。

　　整艘零號戰艦停止下落。

　　“我們準備好了，冕下。”

　　“那就戰鬥吧。”

　　喬治如閑庭信步般走出零號戰艦的大門，他張開雙臂，瑟爾.甘德親自操刀設計製造的金屬戰衣就如同液體般覆蓋了他的身體。

　　猩紅的披風披散而下。

　　它大概有三米長。

　　這是一件隻適合空中戰鬥的製服。

　　至少不用當一個裸男了。

　　喬治微微頷首。

　　他看向下方，在劇烈風壓之下獵獵作響的正義聯盟旗幟飄揚在一棟宏偉建築的頂梁上。

　　而超人，就在那裡。

　　只是如今，他的製服宛若暗金澆築盔甲，堅固、閃耀、華麗而繁瑣，那曾代表希望的S型標志，如今化作微微扭曲像是周圍纏繞著虛無烈焰的黑色。

　　喬治甚至能察覺到那上面無法抑製的黑暗氣息。

　　與曾經在阿斯加德所看到的屠神者格爾，一模一樣。

　　這巨大的戰艦宛若城池。

　　要橫空壓下。

　　太陽的最後一摸余暉恰好落在走出戰艦的喬治側臉，這讓他看上去像神明當世。

　　那棟建築如此宏偉。

　　呈現出冰冷的金屬外表。

　　它就像一座奇藝的山峰，佇立在超人的腳下，周圍是一整條從大西洋貫通進來的環形大河。

　　上千的黑甲戰士靜靜地站立在大廈下方的廣場之中，他們昂首看向喬治，眸中赫然閃爍著猩紅的光芒。

　　——“克拉克.肯特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喬治，從一開始他就在人們眼中刻畫出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形象，也正是這一點，讓布魯斯曾經那麽信任他，但我從沒信任過這個氪星人，我一直在研究他。”

　　不久前，戰爭開始之時，傑克.內皮爾曾給喬治打電話，用特屬於他的、連鋼骨也不可能監視的頻道，

　　“氪星人的身體素質是地球人的數千倍乃至上萬倍，如果沒有足夠敏捷的思維，他怎麽才能在高速行進之時依舊完美的操控自己的身體?喬治……你以為是你掀起了這場戰爭，可誰知道呢?誰知道那個氪星之子究竟在醞釀些什麽?”——

　　在這一刹，喬治突然想起了這些話。

　　他和超人在斜陽的最後一抹余暉中對視。

　　為什麽，他那麽有恃無恐。

　　明明那些超級士兵無法對喬治和他的軍隊造成哪怕一絲一毫的威脅，為什麽他還是讓他們排列整齊。

　　就在那裡，像是等死。

　　“我們是否發動攻擊?”

　　瑟爾.甘德在頻道裡對喬治進行詢問，他們在戰艦內待命，除了他們，還有數千名裝配了最高等級外骨骼裝甲的生化人。

　　但喬治猶豫了。

　　他看向遠在數百米之外低空的超人，這個人間之神的臉上似乎帶著不易察覺的微笑。

　　半晌。

　　“不，你們等我的命令。”

　　喬治眉頭緊皺。

　　零號戰艦的外層裝甲在強互作用力下把金屬原子核緊密地擠壓在一起，形成了類似三體中水滴的原子級絕對光滑外殼。

　　超人的力量很強。

　　但他的皮膚致密程度大概也就是原子級別。

　　而超人無法通過外傷來殺死一個氪星人——從《鋼鐵之軀》就可以看到這一點，他只能聽過窒息或者使器官功能性永久損傷的方式來殺死佐德將軍。

　　這意味著，零號戰艦是絕對安全的。

　　而喬治自信自己不可能被超人所擊敗。

　　所以他出來了。

　　夜幕徹底降臨。

　　周遭只剩下軍用直升機螺旋槳轉動的聲音，這一幕現在正被通過電視直播呈現到全世界觀眾的面前。

　　他們經歷了正義聯盟與歐阿星的戰爭，把莫大的恐懼回饋到了超人身上。

　　如今，他們亟需希望。

　　半晌。

　　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時候，超人猛然升空——他現在和喬治處在同一平面了，對視之間，似有電光火石在迸發。

　　今夜星光璀璨。

　　“我不想掀起戰爭，我們可以共享這個世界。”

　　超人說話了。

　　他似乎有些服軟的意思。

　　但喬治知道這絕不是他所想的，於是他舉起右手，製止了超人繼續說下去:

　　“共享這個世界的不該是你這個氪星人也不該是我這個外鄉人，而該是這星球上的六十億居民。”

　　“虛偽。”

　　“我反倒覺得真實。”

　　喬治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下方依舊戰意昂揚的黑甲戰士，他沒有看到黃燈軍團，

　　“你知道你的軍隊無法飛行，在我們的面前只會成為活靶子。”

　　“誰知道呢?總要做些抗爭。 ”

　　超人回應，

　　“畢竟我們是為了保護這變得更好的世界。”

　　“保護這被你的獨裁統治變得惶恐不堪的世界?夠了，克拉克，你知道你在做什麽，你的內心深處也迫切地希望有人能阻止你……那個人本不該是我，但你拿了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在我手中，就是我的——”

　　超人如是說，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突然爆發出駭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

　　他偷襲了喬治。

　　一隻被濃濃恐懼能量包裹的拳頭狠狠砸向喬治，這一拳蘊含著足以砸穿地殼的力量。

　　巨大的風壓自上而下，瞬間貫穿了地球大氣層。

　　“轟——！！”

　　風壓散去。

　　煙消雲散。

　　喬治握住了這毀天滅地的一拳，他看著眼前超人的眸子，手掌微微用力。

　　“誰能想到，太陽之子，居然在借助黑暗的力量……?”

　　“轟！”

　　伴隨著這一句話的。

　　是喬治更加恐怖的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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