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位黃先生這麽堅持,李縣令自然也不會阻攔。
看到李縣令對於自己的要求很是順從,黃文路也就不再多事,他也知道自己來到了絡梁縣雖然有知府做背景但若是惹惱了這位百裡侯恐怕自己也不好受。
李縣令原本還要招待黃文路一番,只不過黃文路心並不在此,他恨不得早早揭露那個所謂‘仙師’的身份,然後就早些回到府裡給知府一個交代。
他因為之前已經為知府出門一段時間了,早就想回到家中,現在因為答應了知府調查‘仙師’一事但他估計這種事情只要自己看到那個‘仙師’就能揭露他的騙子身份,自然不願意在此久留。
拒絕了李縣令的招待後,李縣令也無奈,只能讓沈師爺和劉班頭帶了幾個差役一同陪著這位黃先生前往山裡,這時候他也沒辦法,只能另外派人立即給山裡的仙師提前通知。
黃文路並不知道這些,不過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在他眼中假的就是假的,再怎麽準備也逃不過他的眼睛,所以根本不當回事。
告別李縣令後,黃文路就與自己帶來的幾個隨從再加上沈師爺、劉方劉班頭並著幾個差役一同離開縣衙,先向碼頭鋪過去。
這一路他們自然不用步行,李縣令專門準備了轎子只是黃文路嫌轎子太慢,不得已下李縣令給他們換了兩輛馬車。
有馬車坐黃文路自然不會拒絕,他來的時候黃知府可沒有給他準備馬車,只是讓他帶著幾個人騎馬而來,這騎馬可沒有坐馬車舒服。
於是他單獨一輛馬車,沈師爺一輛馬車,再加上其他人騎馬,一十幾人很快就到了碼頭鋪地面上。
黃文路黃先生也是第一次看到碼頭鋪,這裡其實就是一個不大的鎮子規模,如果不是北方戰事因為有河運的話,幾十年前碼頭鋪根本就是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地方。
就是到現在也不過就是兩三百戶上千人丁的一個鎮子而已,而且分散在各地,就是在碼頭邊上的碼頭鋪,也不過就是有兩條路,路邊十幾個各種糧食、藥鋪、棺材、鐵匠之類的鋪子而已。
對於已經在府城生活過的黃文路來說這裡並沒有什麽好看的。
倒是現在已經是初冬時節,看起來碼頭鋪冷冷清清的裡面似乎沒有什麽人,好奇的他掀開車簾問道:“這裡怎麽如此冷清?”
旁邊跟著他從省城來的隨從當然也不清楚,於是連忙去詢問沈師爺和劉方。
他倆現在也有些詫異,上次來這裡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樣子,怎麽才一個月的時間碼頭鋪一下子清冷至此呢,難道是因為仙師的人橫征暴斂太過了導致百姓逃走,可是自己在縣城裡沒有聽說呢。
看到兩個人也不清楚,於是商量之下就要去巡檢衙門看看。
只不過眾人到了巡檢衙門,卻發現只有兩三個甲丁,巡檢與其他人也都不在此處。
黃文路不由得心中憤怒,說道:“貴縣這差事做的如此,在下定當要與知府大人好好說道。”
沈師爺也有些急,趕忙勸說:“黃先生莫急,說不定是這裡有事問問清楚也不遲。”
說著便對甲丁問道:“你們巡檢老爺去哪裡了?”
看著來人氣勢,甲丁也不敢隱瞞,說道:“我家巡檢老爺已經到河邊去了。”
“去河邊做什麽?”
“說是要公審姓趙的”
“那這裡百姓呢?”
“百姓們也都過去了,都要看殺頭呢。
” 聽聞此話,沈師爺似懂非懂,而黃文路好奇地問道:“姓趙的是什麽人?”
“就是趙正誠啊。”
甲丁毫不客氣的點出趙老爺的名諱,看起來對於這位前趙老爺並沒有什麽尊重的。
而且聽起來因為不能去看砍頭還頗為遺憾的模樣。
聽聞對方這麽說,黃文路呵呵冷笑一番,當時李縣令上呈的公文裡可不是這麽說的,公文裡說“趙某畏罪潛逃時被差役發現,圍追時趙某持械反抗被當場正法。”
原本黃文路還以為他早早就死了,不成想居然還活著,而且要被區區一個巡檢公審處決,這簡直是拿朝廷的律法不當回事啊。
沈師爺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當初他聽聞仙師要讓趙正誠去修路,心想恐怕用不了多久趙正誠就應該會死了,所以與李縣令商量公文如何寫的時候直接報了個畏罪潛逃不成被當場格殺,省的麻煩。
哪成想這仙師居然留他到今天,而且還在黃文路來的時候當眾殺掉,這下子可就麻煩了。
他心中雖然著急,但是依然解釋道:“那趙某當時確實已經死了,想必是仙師大發神威將其救活也未可不成。”
先將這事扣在了仙師頭上把自己東主摘了出去,至於黃文路信不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等到他見到仙師種種仙術,就是不信也是會心中有那麽點認可吧。
黃文路聽聞沈師爺這麽解釋愈是冷笑不已,沈師爺一時也無計可施。
黃文路冷笑幾聲後,又開口道:“即時仙師將其救活,如今又要再砍頭,那我可要去看看,這般景致黃某平日裡可不曾聽聞。”
既然黃文路都這麽說了,沈師爺自然也不好拒絕,於是問清楚了位置後,他們就一同又前往河灘那裡。
等他們快要走到的時候,就見那邊遠遠的圍著一群人傳來陣陣嘈雜聲響,中間似乎還搭了個台子,上面人影晃動只是距離有些遠看不太清楚也聽不清楚。
幾人繼續靠近後發現那裡至少有幾百人圍著一個台子,幾個差役上前扒拉開人後黃文路和沈師爺走了過去。
被撥開的人們看著差役服飾自然不敢說什麽,不過旁邊的人倒是沒有注意到他們幾個人,反而不停的在議論紛紛。
“哎,他家也太慘了,可被姓趙的禍害慘了。”
“可不是麽,一家子就剩下一個老頭子了,哎,姓趙的真是壞事做盡啊。”
“誰說不是呢,以前啊,這姓趙的出來那家沒被他欺負過,就是各家的大姑娘小媳婦,只要被他盯上不都搶到他家裡了,出來的要麽上吊要麽投河,光我知道的這些年就不下十幾個。”
“如今可算是蒼天有眼,這姓趙的就要被砍頭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我說要不是有仙師,誰能治得了他,誰敢殺他。”
“可不是麽,要不是仙師,我聽說了縣太爺可沒有想過要抓他。”
“噓,小聲點,那邊可是...”
看到幾個穿著衙役打扮的,那邊聲音就小了不少。
不過沈師爺和黃文路倒是聽明白了怎麽回事,再結合前面臨時壘起來的土台子上,一個老頭正在連哭帶罵的指著一旁被綁住的十幾個人, 下面的百姓們也不時紛紛叫罵。
兩人自然就知道了這是要幹嘛。
聽了一會後,老頭似乎體力不支被人攙了下去,接著就上來一個漢子,上來似乎就要打那邊的人,但是被人攔住,然後漢子又開始說起來。
連續幾個人到台子上,沈師爺和黃文路聽得清楚,這台子上綁的正是姓趙的和他的十幾個手下,被碼頭鋪的百姓上去一一指證,虐殺的百姓,強搶民女,為了爭奪一點點土地甚至放火燒死一家幾口人等等。
不說這些感同身受的百姓,就是沈師爺和黃文路聽得都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即上去宰了這個姓趙的。
特別是黃文路,他小時候變故讓他更是了解底層的疾苦,聽聞這些反應要比沈師爺更大,這時候他就忍不住說道:“這種奸賊,黃某隻恨沒有能力,否則定當見一個殺一個。”
台上有人等到百姓都下去後,開始問道:“趙正誠,對於以上諸位鄉親指控,你可有什麽說的?”
其中一個身材中等的人這才抬起頭來,說道:“趙某敢做敢當,這有什麽不承認的,這些都是我做的,那又怎樣,他們不過就是豬羊一般,不是我為他們在這裡遮風避雨,他們說不定早被朝廷兵船一並拉走戍邊去了,說起來趙某還救了他們呢,想不到他們卻如此忘恩負義,趙某不過就是殺了幾個不聽話的,玩了幾個女人而已...”
那上面的人則等他說完,便大聲說道:“既然你已認罪,秉仙師口諭,趙正誠等一眾人罪大惡極,證據確鑿,即刻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