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遠喬咄咄逼人，得句句在理，一聲比一聲高地質問。

　莫令坤不敢直視，隻啞聲無言。

　“莫先生，您招攬我進軍統，不就是想讓我像顆釘子一樣揳入日偽內部，成為軍統的耳目利於打聽到第一手的情報嗎?您不得給我點自如發揮的空間，不過遏幾個聯絡站就不能容忍?”

　“不過遏幾個聯絡站?”

　莫令坤再無法啞聲，拍案而起，嚷道:“你以為建立聯絡站很容易?一個聯絡站，要花費軍統站多少饒心血?”

　“所以呢，重慶方面不能容忍?”楚遠喬不怕，聲聲控訴，“莫先生還是重慶方面要將我清除出去?讓自己兄弟給我使絆子，清除我僅有的武裝，縛住我的手腳，再有能力也無法施展。您的目的達到了！”

　楚遠喬漲紅著臉，不怕他翻臉，拚力一搏要探究他的真實意圖。

　“遠喬，……上海站情報機構受到破壞，這個責任要有人來擔的，……”

　莫令坤有些煩惱，這事非個人能左右的。“重慶方面知曉一些情報，……來電質詢，我怎能隱瞞不報?”

　“事急從權！你難道都不替我解釋爭取的嗎?您是我的上司，當初讓我加入軍統的組織是怎麽的?是！遏了幾個聯絡點，但，並沒有任何傷亡。”

　楚遠喬神情悲憤，“您，中國人該做正確的選擇，為了將日本人趕出中國，眾志成城要做些事。用我時，得多好多好;出了一點事，釜底抽薪製裁是多狠?”

　“遠喬，不，沒有人要製裁你！”

　莫令坤抬頭，急急道:“我，只是如實稟報，……;重慶方面，還沒下達命令。”

　“真沒有?”

　楚遠喬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有，或沒有;不能亂。何須隱瞞?”

　莫令坤點點頭，“你心裡的冤屈，我能理解。凡事都有因由，……”

　“因由?”楚遠喬臉色一黯，很不忿，“路明，這子太不地道了，做什麽非得那麽狠?他就不能悄悄透露一下，搞得我在下屬面前丟醜！”

　“路明，他也並非是想害你。你在警察局呆得太安逸了一些，是時候該動一動了。”

　“安逸?我哪不是過著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楚遠喬冷哼一聲，“動一動?怎麽動?要調我去重慶接受軍事法庭的審判嗎?”

　楚遠喬唇邊浮起一抹笑，像是很傷心絕望。他心裡偷偷地樂，軍統這方面，顯然對他另有安排。

　“你想回重慶大後方?你還不夠格！”

　莫令坤瞥他一眼，笑道:“受軍事法庭的審判，那是軍饒榮耀。你不是軍人，還沒這資格。”

　“嗯，莫先生以為我是什麽?……是您手裡的一枚棋子，還是當我是跳梁醜?”

　楚遠喬翹起個二郎腿，叼起一支香煙狠狠吸了兩口，朝空中吐出一個又一個的圈圈。

　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莫令坤不斷搖頭。

　“遠喬，千萬莫泄氣！你是棟梁之才，有能力有本事，誰能夠將你玩弄於股掌?”

　楚遠喬聽完一愣，連忙扔掉煙頭，皮靴狠狠踩滅煙頭，激動得雙手發顫，問道:“莫先生是為我打氣?您，是極看中我的?”

　“那是自然！”

　莫令坤看他這表情，心裡不由一喜，“楚，你年紀輕輕能在警察局取得這樣的成就，實力不可覷。我從不懷疑自己的眼光，邀請你加媒軍統，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我考察你很久了，怎能輕易放棄?”

　“這話，莫不是在哄我?”

　楚遠喬臉色漸亮，稍稍收斂下緊張情緒，揶揄道:“組長，您這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是何用意?”

　“楚，你是聰明人，不明白是何故?”

　“不，不明白！”

　楚遠喬搖頭。

　“警察局，有路明在就校這樣做，其實是為了逼逼陳永傑！”

　“開玩笑吧，這事，和陳永傑有何關系?”

　“不覺得你在警察局呆得太舒心了?陳永傑太依賴你，路明好幾次暗示他，推薦你到更重要的機構去，他都不予搭理，……”

　“莫先生，這話是啥意思?”

　楚遠喬抬頭，眼睛直直望著他，“你們先派人綁架陳永傑，還有新政府其他高官;……等等，到陳永傑，我若沒救他，你們真謀害他?”

　“怎麽，你是心軟?”莫令坤瞥他一眼，“陳永傑不值得我們謀劃。劫持他，其實都是為你！”

　“為我?！”

　“虧你還是做情報工作的，這想不明白嗎?”莫令坤的語氣突然冷了下來，“陳永傑若出了事，可能上位的人是誰?”

　“誰?”

　楚遠喬一個激靈，喃喃道:“我，……我嗎?”

　“想不到，還是從未想過?”

　莫令坤搖頭，道:“你從未想過取而代之?你心裡不忍嗎?……這漢奸走狗，有什麽值得同情的?除去他，你才可能往上走，才能一步一步到達日偽政府權力中心。我真沒有想到，是你打亂了我們的計劃，逼得我們不得不想別的計策。”

　“我有點明白了。莫先生要讓我到達上面的位置，好為以後做鋪墊，能更好地出力。”

　楚遠喬點頭，“路明推波助瀾撤銷了行動隊，就是促使陳永傑與我劃清界限，讓我在警察局呆不下去唄。莫先生，是不是已規劃好我的下一步?”

　“不能是規劃，下一步也得靠你自己。”莫令坤冷冷地道:“沒有誰能坐享其成！即便你是為了正義效力，下一步怎麽走，如何實施，你自己決定。當然，會有一個合適的契入時機，希望你能抓住機會。”

　“莫先生，有把握嗎?……我能行嗎?”

　楚遠喬發怵，像是有些不自信。

　“楚，相信你自己！謀事在人，成事在。我相信你會將所有的事安排好，並且一定能成功的。”

　莫令坤穩穩地點頭，“我希望你能夠抓住機會，不負黨國對你的期望。”

　楚遠喬起立立正，信誓旦旦道:“鄙人一定努力不辜負國家，也要對得起組長對我的栽培。”

　
諜影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