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先一步到達值班室的傑克山拜使勁推搡屋門。
洪水已經灌進屋子,河水已高出屋面20多公分。
這屋門怎麽也推不開,紋絲不動。
傑克山拜知道,受到河水的阻力,屋門不易推開。
淼淼和馬虎見狀,用眼神示意氣喘籲籲的村支書讓開。
他倆對視一下,同時走到屋前,將各自的肩膀靠在木門上。
“一二三”倆人異口同聲喊著號子同時用勁,總算把門推開了。
望著屋子裡的場景,傑克山拜啞然失笑,“你這個阿依山,還是有點腦子的。”
只見屋裡的水已經漫過腳脖子。
在那用磚塊砌成的半米高的矮炕上,坐著三個人。
身子敦實的阿依山盤腿坐在矮炕上。
他瘦削的老伴也坐在榻榻米上,懷裡摟著小孫子。
看著阿伊山爺孫三人安然無恙,淼淼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總算落了下來。
傑克山拜松口氣後,用哈薩克語厲聲訓斥著阿伊山,明明可以趟河過去,非要在這裡等村幹部趟河來救他。
阿依山爬起來,指指腳下的棉皮鞋,一副為難的樣子,“這個鞋子怎樣過去啥?!”
可是臉上那理所當然的表情,讓人一目了然。
實在不願這個時候講道理了,傑克山拜掃了眼神色愧疚的女主人,對著淼淼和馬虎說道:“趕緊背他們走吧。”
淼淼走到榻榻米前,背對著阿依山,用手指指自己的脊背,“來,我背你過去。”
阿依山一見,連忙轉身去撈一個尿素袋。
他雙手把裝著七八條寧西河草魚的袋子綁在身後。
阿依山準備連捕撈的20公斤魚和他本人都要淼淼趟河背過去。
傑克山拜一看,氣的一把從阿依山身上中奪過袋子,扔在矮炕上的茶幾上。
他對著阿依山怒吼道:“媽的,你人嗎,牲口?!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你的魚,你把小傅書記當馬匹了嗎?!魚就放在這裡,等洪水下了後,再返回來拿。”
被傑克山拜訓斥的阿依山,這才意識到自己做的確實太過分了。
他訕笑著指指門旁的一把椅子說道:“那個椅子拿過來撒,我把魚先放在上面。”
馬虎忍著雙腳的冰寒挪著步子走過去,把椅子拿過來遞給阿依山。
傑克山拜準備背著阿伊山的老伴。
阿依山老伴個頭矮小,一米五的模樣,身材瘦小,看上去不太重,四十來公斤的樣子。
馬虎見狀趕緊搶著過來,“傑克書記,我年輕,我背阿姨吧!”
傑克山拜的風濕性關節炎又複發了,他忍著雙膝的疼痛和腳底透骨的寒,點點頭妥協,“行。”
這邊的淼淼已將阿依山背在身上了。
阿依山個頭也就一米七二的個頭,雖然沒長成肥頭大耳的模樣,可竟然是個賊胖子。
淼淼雙手攬住阿依山的雙腿,墊了一下,“喲,你怎這麽重?!至少70公斤呀!”
阿依山一聽生怕淼淼扔下他不管,雙手緊緊摟著淼淼的脖頸。
淼淼被勒得快喘不過氣來,邊掙脫邊咳嗽著嚷嚷,“咳咳,哎哎哎,你松點手撒,快勒死我了。”
就在傑克山拜、淼淼和馬虎走進這低矮磚房裡,鄉蔣領導和不少鄉幹部聞訊趕來。
鄉派出所王所長將皮牙子村護林員一家三口滯留在次生林中央的事及時匯報給鄉領導。
就連縣電視台的記者和鄉宣傳乾事,也都扛著攝影機站在河對面靜靜等候著。
傑克山拜依然走在前面帶路,淼淼跟隨其後,馬虎墊底。
三個人都背著一人返回。
傑克山拜知道淼淼和馬虎身上背的體重不輕的大人,尤其是淼淼背的70來公斤的阿依山,不亞於一袋子沉重的麻袋。
他加快腳下步行的速度,嫻熟地走著曲折的路線,挑河面最淺的河床疾走。
淼淼背著沉重的阿依山,吃力地跟在後面。
瞬間他的額頭冒出一陣陣汗液,可腳下又冰寒刺骨。
淼淼有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馬虎雖說身上背的老年女子四十多公斤,可也是越往前走越吃力。
身上的重量似乎在加重。
淼淼和馬虎背著人就沒傑克山拜那樣輕松了。
倆人背著一男一女,踉踉蹌蹌地在冰冷的河水中穿行。
冰冷和疲憊侵蝕著他們的身體。
背著人趟河就沒剛才輕裝上陣那樣輕松。
三個人顯得很狼狽,深一腳淺一腳地趟河,河水打濕了他們的褲腿。
這500多米的路程就像漫無邊際地荒原般,有種走不到盡頭的感覺。
淼淼氣喘籲籲對著身後的馬虎說道:“馬虎,不要抬頭看前面,低下頭看我的腳, 咬緊牙關挺過去。”
傑克山拜背著孩童,扭過臉心疼地望著身後的兩位年輕人。
他用哈薩克語嗔怪著阿依山夫婦,“你們兩個,千萬不要忘記今天是誰背你們出來的,媽的,這兩個年輕人就跟你們的孫子一樣大,他們家人知道不心疼嘛?!”
阿依山訕笑著接著話茬,“那八條草魚,我全送給你們。”
“斯給(媽的),別提你的魚了,要不是你撈魚,我們也不會受這個罪撒。”傑克山拜憤怒地低吼著。
河的對岸,已簇擁著黑壓壓的人群。
大家都焦急地翹首盼望著傑克山拜三人的身影。
這些等待的人群看見傑克山拜背著五六歲的男孩走在前面。
一個個七嘴八舌評論著。
“太好了,出來了,阿依山一家三口沒事!”
“老百姓的好幹部,瞧傑克書記都五十多了,還帶頭下水。”
“傅書記背著阿依山,阿依山可不輕呀!”
“馬虎的臉怎白成紙張了?看著怪嚇人的。”
“人民警察為人民呀!”
……
在人群的高呼聲中,三個人一步步吃力地挪到岸邊。
在眾人的幫助下,阿依山一家三口從淼淼等人脊背跳下來。
馬虎本就身體單薄,煞白的臉沒有一點血色,嘴唇開始發烏。
淼淼三人的褲腿結滿了一坨坨冰塊,褲腿硬邦邦的不能打彎,雙腿凍得失去知覺。
許庫爾白心疼地一頭撲了上來,緊張地詢問:“馬虎,你沒事吧?”
在許庫爾白的驚呼下,馬虎一頭栽倒在地上,他趴在地上吃力地說道:“又凍又累,我的腳沒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