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山拜思忖片刻，眯著眼征詢著淼淼的意見，“你是怎考慮的?”

淼淼澈澄坦蕩的雙眸接受傑克山拜的審視。

他實話實說，坦率地談著內心真實的想法，“我覺得，這些脫貧戶多年來早就習慣村委會的支持了。如今，支持力度稍稍小點，他們暫時還不適應。我考慮著，要不再給他們每家補發些愛心煤，每家再多發1噸，同時告訴他們今後還是不能等靠要，不夠的煤炭自己掏錢買。”

傑克山拜瞟一眼對面的淼淼，詢問:“你知道一家人一個冬天燒煤、做飯帶取暖，節省點用，一個冬天多少煤夠用?”

“我知道，要是節省著用，一家人也就不到三噸的煤。”淼淼脆聲回答。

傑克山拜點點頭，表情裡有點揶揄的味道，笑答:“你剛才說對了，這些脫貧戶還想享受免費的煤炭。這樣，村集體土地還沒承包出去，村委會暫時最多有6000元的經費，交給你支配，原來的建檔立卡脫貧戶、四老人員、家境不大富裕的人家、患大病的，至少有個100戶，每家至少1噸煤，這事你來辦。”

似乎，他早就料到淼淼會提出這個問題，早在這裡等著他呢。

淼淼沒看見傑克山拜說話時，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揶揄精明神色。

聞言後，他瞬間炸了毛，“哦吼哦！傑書記，現在紅旗村煤礦每噸煤出礦價都180元了撒，加上運費至少220元，100噸煤至少兩萬二呢，你才給6000元，哦吼---你這是讓我去偷，還是去搶呀?！”

自從淼淼來到寧南縣皮牙子鄉上班。

活脫脫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形象。

說話的語氣、腔調和神色，一看就是標準的皮牙子鄉人。

傑克山拜右手摩挲著下巴，像一隻老狐狸般笑眯眯望著沉不住氣的淼淼。

他不動聲色，話裡有話地點撥道:“不讓你去偷，也不用搶。前幾天，紅旗村村長地裡夏提還在問我，你在皮牙子村工作的情況呢。”

淼淼站在原地回味著傑克山拜話語裡的意思，有點明白了。

傑克山拜走到食堂門口前，停下腳步回頭一看。

淼淼還站在原地思考著他的話語呢。

他輕笑著搖頭，這個小家夥也是個乾脆利落的家夥，可乾工作不能一口吃個大胖子呀。

傑克山拜揚聲道:“淼淼，2020年馬上結束了，2021年元旦前，你要是把溫暖送到這些百姓家裡，那多好呀！要趕快抓緊時間啊。哦吼，別傻站在那裡了，吃完晚飯再考慮撒。”

晚飯時，淼淼劍眉蹙起，有一搭無一搭吃著湯面片。

他一直在考慮著，如何把6000元用活，讓它發揮出2.2萬元的作用。

坐在他對面的傑克山拜看著淼淼苦思冥想的神色，不時低下頭偷偷地笑。

就在他以為淼淼準備放棄時，陷入沉思的淼淼突然將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放在餐桌上。

淼淼突兀的舉動嚇了傑克山拜一大跳。

他興奮地詢問村支書傑克山拜，“傑書記，咱村集體有沒有儲備的皮牙子了?”

傑克山拜搖搖頭，

“村委會沒有，不過，皮牙子合作社有不少皮牙子，可以按最低價收購。你啥意思?”淼淼胸有成竹說道:“我拉上幾噸皮牙子去串門，其他村不去，就去有煤礦的紅旗村。”

傑克山拜笑著問道:“咱皮牙子合作社按8毛錢成本價出售，10噸皮牙子也就8000元，你才拉上幾噸皮牙子，去換2.2萬的煤炭，怎換?”

淼淼狡黠一笑，擺出一副賴不兮兮的樣子，“我皮牙子村是個窮廟，我這個窮和尚上富翁家化緣，哭哭窮，再跟地裡夏提村長耍個賴，不就得了。”

傑克山拜聞言，先是一愣。

隨即，他仰起頭開懷大笑，“好好，不愧是我傑克山拜的好搭檔、好徒弟，行，為老百姓做事就要拉下自己的面子。”

翌日，淼淼蜷縮在村委會的那輛拖拉機上。

頭戴一頂皮帽子，上身裹著一件值夜班的軍大衣，弓著腰、縮著脖子。

猛地一看，就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哪裡還有“第一書記”的形象。

他冒著凜冽刺骨的寒風，拉著6噸皮牙子朝紅旗村村委會趕去。

村長地裡夏提望著凍得臉色發青的淼淼，再看看一車鬥用棉被蓋著的的皮牙子。

他二話不說，連忙把淼淼和村幹部拉進熱乎乎的辦公室。

凍得渾身打哆嗦的淼淼覺得身子暖和了，這才慢條斯理地說明來意，“地村長，我這個窮人來串紅旗村你這個富親戚來了，車鬥上的皮牙子是給咱紅旗村農牧民帶來的土特產。”

地裡夏提多精明的人呀，他嘴角抽搐兩下，打開窗戶說亮話，開門見山問道:“說吧，淼淼，你村裡需要多少煤炭?”

淼淼聞言， 咧著嘴笑了，套著近乎說道:“地村長，不愧是一個炕上睡覺的老哥，你這麽實在，我也就說實話了，至少要100噸煤，我們皮牙子村才脫貧，以後走上富裕路，還要靠你這個富親戚支持呢。”

地裡夏提搖著頭笑道:“你這個壞慫(壞家夥)，真是個人才，行，我給你們皮牙子村送100噸的土特產煤炭。”

淼淼眼珠子一轉，“地村長，那天晚上喝酒，我可是聽你說了，你們煤礦企業給你們村送的煤炭每年用不完，都退還給企業了。不如，今後，你把用不完的煤炭送給我們皮牙子村，你紅旗村老百姓的皮牙子我們全包了。”

地裡夏提指著大言不慚的淼淼，氣惱地嗔怪著，“你瞧，這麽攢勁的年輕人，被傑克山拜這個狡猾的老狐狸，硬是給帶壞了。我再給你們村多送20噸煤，總共120噸煤，這下總行了吧?！”

“地村長，咱兩村不如也來個友好結對子村怎樣?我給你們村送皮牙子，你給我們村送煤炭。對了，你們村的人還可以到我們皮牙子滑雪場玩，凡是紅旗村的村民去遊玩，我們讓滑雪場給你們打折扣。”淼淼摟著地裡夏提的脖頸並肩朝財務人員辦公室走去。

地裡夏提聞言，滿臉的笑容，“這還差不多。”

淼淼拿著紅旗村出示的120噸煤炭拉運介紹信，心滿意足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