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我爸他怎麽樣了?”

　“表哥?”

　符華一張嘴就把韓江愣住了，這個稱呼讓他有點沒反應過來。

　隨後才恍然大悟說道:“沒事，腿部骨折，沒有危及生命的危險。”

　符華他爸的手術很快，兩人在外面等了半個多小時醫生就出來了。

　在這段時間裡，韓江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符華。

　對父親的擔憂都寫在了臉上，韓江每次詢問，符華都只是搖頭說自己沒事。

　韓江看著旁邊的符華，會擔心，會害羞，會不知所措，原來這才是她本應該擁有的樣子。

　在聖芙蕾雅學園的符華總是有股暮氣沉沉的感覺，不管遇到什麽事，哪怕天崩地裂，好像都影響不到。

　而“青春版”的符華，又太活躍、狂妄，太著急著證明自己。

　相比之下，韓江眼前的這個符華，好像沒有一點凸出的性格，但又非常的真實。

　和千千萬萬個普通少女一樣，會對陌生親戚感到害羞，但又不得不扯點什麽。

　半個多小時候，醫生從手術室走了出來，左右看了眼問道。

　“誰是符強的家屬?”

　符華立馬站了起來，緊張道:“這……這裡。”

　“你是?”

　“我是她女兒。”

　“哦。”醫生點了點頭說:“你父親是見義勇為，醫療費有相關部門報效，所以不用擔心這個。”

　“同時，他的情況也不是太嚴重，過段時間就可以下地了，但是要注意休息。”

　“嗯嗯，謝謝醫生。”聽完醫生的話，符華立馬道謝。

　符華的父親被護士從手術室推了出來，韓江和符華趕忙上手，跟在護士身後到了病房。

　病房裡人不多，韓江二人坐在旁邊的病床上看著熟睡中的符強。

　“我爸他……”

　哪怕剛才醫生護士給符華說了很多，符華臉上還是掛著擔憂。

　“沒事的，姑父他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放心吧。”

　“哦。”符華底下了頭。

　“我原本不應該出去來著，如果我不去，爸爸也不會……”

　韓江搖了搖頭，“哪怕你在，他也會去救人，這個是不會改變的。”

　符華想了一下平時的父親，好像真的會那樣。

　哪怕自己在場，父親也會去見義勇為什麽的。

　但是縣城又不大，她聽了很多傳言，據說有怪物出現了什麽的。

　只是醫院這邊沒說，警察那邊又沒有任何過多的言語，這些只是猜測。

　“符華，你不想去滄海市嗎?”韓江突然問道。

　符華愣了愣，看了眼病床上的父親又底下了頭。

　“我爸爸他現在……身邊不能沒有人照顧，我現在就更……”

　“女兒，你就去吧。”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的符強突然說道。

　兩人見人醒了，也不聊天，都在詢問符強感覺怎樣。

　“屁事沒有，我年輕那會兒學武的時候，骨折什麽的都是常事，根本用不著操這份心。”

　“去吧，和你表哥去滄海市吧。”符強繼續說道:“留在小地方，是很難有出息的。”

　“我不要什麽出息，我隻想……”符華想要反駁。

　符強打斷了女兒的話，“前幾天不是聊的很好嗎?”

　“你現在還小，家裡的事情不用你想太多，別看武館越來越不行了，養活我們父女兩還是綽綽有余的。”

　“而且你一個女孩子學什麽打打殺殺的，前幾天我和老六他們聊過，女孩子學會計比較好，輕松，不用受太多的苦。”

　符華倔強道:“我不怕吃苦。”

　“現在你一個人在醫院，我怎麽能離開，我走了誰來照顧你?”

　符強沉默了，符華這孩子從小失去母親。

　表面上看著冷靜，不爭強好勝，性子其實要強，倔的很。

　“那就讓你表哥白來一趟?”符強問道:“滄海市入學那邊人家都替你辦理好了，你不去怎麽行?”

　符華沉默了許久不說話，她想留下來照顧父親，但有不能浪費親戚家的好意。

　她知道，不管自己怎麽說，父親都會讓她去滄海市讀書的。

　“小江啊，你看這……本來打算今天晚上一起去吃飯的，這……”

　韓江立馬搖頭，“沒事，沒事，不打緊，不打緊。”

　最後符華和她父親的意見達成了一致。

　她可以去滄海市讀書，但是要看到父親可以下地走路才行，不然根本不放心。

　那些鄰居可以照顧一兩天，但怎麽可能天天都來。

　符強也拗不過女兒，讓符華先留了下來。

　這一周的時間，符華每天回家做飯然後帶到醫院。

　病房裡時間待的夠久了，就待韓江在小鎮裡有意思的地方去轉。

　“其實我爸也不放心我一個人去滄海市的。”

　又是一個下午，兩人出去轉悠的時候，符華突然說道。

　韓江沒有回應，符華繼續道:“可是我爸說他只會教人習武，打拳什麽的，去了也不知道幹什麽，還不如守著這點家底供我讀書。”

　經過幾天的交流，韓江也了解了符華老爹心裡的想法。

　帶著女兒去滄海市，自己打工的話，掙的還不如開武館多。

　武館再怎麽沒落，還是有點收入。

　再說他留在小鎮，閑暇的時候也能去做工，多賺一點是一點。

　縱然愛女心切，也要放手，讓女兒出去闖蕩一下。

　畢竟，做父親的，不可能永遠陪伴在女兒身邊，總會有離別的一天。

　韓江不知道評論什麽，在神州外出遊學的遊子太多。

　從古到今，父母為了孩子可以有一個光明的前途，可以放棄非常多的東西。

　“韓江哥，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有一點不一樣了?”

　上一秒還在聊自己父親的事情，下一秒就跳到了別的地方。

　韓江覺得符華大概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於是好奇問道:“怎麽不一樣了?”

　“嗯……”符華皺眉說:“大概是兩三年前吧，我才剛上初中，也可能是小學，就感覺有點不一樣了。”

　“就好像前幾天，別人都說街上出現了怪物，我爸爸是去救人才住進了醫院，並不是因為房間不太牢固。”

　“這類的話題在網上經常出現，但很快就會消失，我把這件事告訴同學，她們都不相信我說的。”

　“有時候我在想，我們的世界裡還有其他的東西。”符華慢慢說著，“就是以前，小學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世界多了一種東西，和空氣一樣。”

　“具體是什麽，我也說不清，可就是感覺存在。”

　符華的這些話，著實把韓江驚呆了。

　記憶中的符華才十六歲，沒有活了五萬年的經歷。

　一個普普通通，只是比普通人漂亮一點，勤奮一點的小孩。

　她就察覺到了崩壞能?

　這樣的人，不能成為超級融合戰士，誰能啊！

　怪不得逐火之蛾會邀請符華加入，那說明Himeko的眼光不俗啊。

　不僅僅因為符華懂得武術拳法，還是因為她對崩壞能的這份敏銳。

　一周過後，老符可以下床了，韓江按照約定帶著符華去了滄海市。

　從來沒有出過小鎮的符華，對外面的世界很好奇。

　嘴上不說，臉上也沒有太多表情，但一雙清澈的眼睛一直不斷張望。

　有了早已安排好的劇本，韓江只需要按部就班，一步一步跟著走就是了。

　辦理入學資格，安排符華的吃住，一切進行的都非常順利。

　符華入學的是滄海市寄宿學校，為了盡可能不麻煩親戚，符華周末的時候也會住在學下，一個月才會去韓江那裡一次。

　好在這是記憶空間，如果不是太逃脫，韓江甚至可以選擇時間流速。

　在符華入學第一周之後，韓江便去學校看了符華。

　符華的興致不是很高，但還是對韓江擠出笑臉。

　鄉下來的插班生嘛，多多少少都會被城裡的同學瞧不起。

　可偏偏符華長相屬於上乘，哪怕一直穿著唐裝樣式的衣服，也遮蓋不住她的相貌。

　再加上符華性格相對穩重，不善於交際，難免會被同班同學議論。

　如果符華的性格是琪亞娜那種，想必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怎麽樣，學校還習慣嗎?”在校外找了個飯館，兩人一起走了進去。

　符華還是不敢與韓江對視，低頭看著桌面想要搖頭，最後還是點點頭說道:“沒事，我很好的。”

　韓江呵呵笑了聲，“在我面前就不要這樣了，說實話吧。”

　“學校……有點不太習慣。”

　符華從小跟著他爸學武，早睡早起，又比較勤奮，怎麽可能和這群城裡孩子一樣。

　“沒事慢慢來。”

　“我知道。”符華拿起了飯館老板倒下的水說道:“我爸覺得武館生意不行，也覺得女孩子不能守著武館生活。”

　“他一直想讓我做點別的，公務員，進入大公司，總之不管幹什麽都不想讓我繼續武館的生意。”

　韓江點點頭，“父母受過的苦，總是不想讓子女再辛苦走一遍同樣的路，這個……”

　“我都能理解的，也……也可以克服。”

　符華懂事的讓人心疼，為了父親的想法，哪怕學校裡不習慣，她還是要繼續待下去的。

　“那你要樂觀一點，多交點朋友，前段時間你爸給我通過電話，他還在擔心你的性格交不到朋友呢。”

　這可不是韓江瞎胡說，而是羽渡塵直接給他安排的台詞。

　大概是符華以前真的聽某個親戚說過的話，要不然一片羽渡塵就可以自成一片天地，那就太BuG了。

　“待會兒吃完，要不要給你買點新衣服?”韓江一邊想著，一邊說道。

　他想試試看，能不能改變一下符華的行動軌跡什麽的，就像玩遊戲那樣。

　符華猶豫都沒有猶豫，說道:“不用了，現在這樣……我覺得挺好的。”

　韓江歎了口氣，這是小地方孩子到大城市正常反應。

　不敢改變，怕受到別人異樣的目光，像一隻膽小害怕的鴕鳥一樣，只要把頭埋在地下，周圍就沒有了危險。

　可是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個個都穿的花枝招展的，哪怕今天放假符華穿的還是學校的製服。

　應該是受到她那個開武館的老爸的影響吧。

　或者……因為自家經濟情況嗎?

　雖然想要，但為了父親沒有那麽大的壓力，還是忍一忍。

　又是一周，符華還是老樣子。

　不過韓江發現了，符華比較喜歡吃麵條。

　滄海市是南部城市，雨水較多，農作物以大米為主。

　哪怕現在成為了新時代的都市，這裡的人還是形成了以大米為主食的飲食習慣。

　學校的飯食也都是大米，哪怕有面條也不怎麽合口味。

　這是韓江和符華聊天的時候，符華偶爾說的，被她記下了。

　這一周，韓江去接符華的時候，發現符華的表情沒有比上次好多少。

　“怎麽了?”

　“我好像，聽到了城市裡有怪物的新聞。”符華說道:“像那些襲擊爸爸的怪物。”

　韓江揉了揉符華的腦袋，“不要想太多，沒事的。”

　這其實是符華記憶中比較重要的東西，他在羽渡塵探查的時候發現的。

　這段記憶，比其他記憶都要更加清晰。

　時間是兩天前的時候，滄海市發生了一起崩壞事件。

　有不少人看到了，就連新聞也播出了一點。

　不知道是這個時間點的崩壞連逐火之蛾都瞞不住了，還是因為逐火之蛾在給普通人民放出消息，讓廣大民眾一點一點接受崩壞的事實。

　“走了，今天去吃麵條，我知道有一家館子不錯。”

　韓江跟隨羽渡塵傳遞來的記憶，七拐八拐找到了一家偏遠的面館。

　面館偏僻，但人比較多。

　也不知道當年的符華是怎麽找到這家店的。

　韓江隨便想了一想，就有點心疼符華了。

　真不知道有些怕生，排斥新變化的符華，是怎麽在滄海市這座鋼鐵森林中找到這家和蘑菇一樣的面館。

　今天的符華很比上周要開心，吃飯的時候偶爾會露出很滿足的笑容。

　大概是為了保持女孩子的得體，符華很快收斂起了笑容。

　韓江也和符華聊了很多，對話的內容和普通高中生差不多。

　有喜歡的課程，喜歡的老師，也有討厭的。

　“再來一點嗎?”

　符華雙手捧著碗，碗裡只剩下了一些湯水，沒有了面條。

　“還……還是不要了吧，女孩子不能吃太多……”

　這是符華在滄海市上學兩周，除了課本外學到的東西。

　別的女孩兒吃飯都是細嚼慢咽，吃的也就那麽一點點。

　相對來說，符華吃的都和男孩子一樣多了。

　“哪有什麽的，你的身材很好，又不胖，多吃點沒什麽。”

　韓江抬手叫來了服務員， 給符華多加了一些面條。

　符華看著面碗，心裡想著，“就這一次，以後不能多吃了。”

　“嗯……要不，一個月一次?還是半個月吧。”

　在心愛的食物面前，符華的內心倒是很誠實。

　“唔……這裡的面條有點貴，不能總讓表哥破費。”

　“可是太好吃了，怎麽辦……”

　符華把糾結寫在了臉上，讓坐在對面的韓江偷著樂。

　“青春版”的符華那麽張揚，是因為符華真正青春期的時候憋的太狠，所以反彈了嗎?

　一個更加真實，更加容易讓人靠近的符華就在自己的眼前。

　這樣韓江感覺，自己距離符華更近了一步。

　大概符華也沒有想到，留給自己的羽渡塵裡藏著這麽些記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