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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者的墓志銘》太虛幻境 夢裡故鄉
  林金森在深度昏迷中走進了自己的洪荒世界,那裡似曾相識,那裡是夢裡故鄉:

  林金森,獨行俠,長臉俊俏,濃眉長須,頭髮銀白,眼睛圓睜,犀利有神,腰佩長劍,劍柄掛著兩條綠色薄絲,身著綢緞長袍,腰間束著打著蝴蝶結的黃帶,腳蹬青雲靴,靴幫有一玲瓏扣,緊緊裹著,行走處如急風知勁草,安靜時似山頭迎客松。

  他遊走江湖,也尋找江湖,他經常說的一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曾幾何時,他恍惚聽說過“華山論劍”,曾幾何時,他幻想過一統武林,坐上武林盟主的寶座,曾幾何時,他風花雪月,花前月下,醉生夢死……林金森,漂泊者,一個驕傲的孤魂野鬼,自由,放縱不羈,桀驁不馴……

  洪荒世界裡,林金森屬於神鷹部落,這是一個如日中天的部落,林金森身上藏著一個驚天秘密,只有德高望重的幾個頭領知曉,他是東人靈藥的絕密傳承者之一,靈藥也叫“雲草”,是控制生育的靈丹妙藥,可以控制性別出生的絕世神丹,神丹經過了無數藥師,三千五百多年,無數人的心血,傳承和秘製而成。

  在洪荒世界裡,神鷹部落掌握著秘方,控制著生育權,生育代表興旺和力量的大批男人,部落的勢力越來越強大,在一方稱霸,佔領著肥沃的土地,水源,周圍幾百公裡其他部眾都臣服和納貢。

  林金森,按照部落秘旨,他是不能留在部落裡,他的使命是浪跡天涯,到遠離部落的地方去,開創新的地盤和族業。

  部族內部還有兩個傳承者,他們各自代表一股勢力,明爭暗鬥,相互競爭,相互殘殺。

  部族頭領必須是一個戰略家,他要讓部落強大起來,內部也需要內鬥和平衡,以此,始終保持強大的戰鬥力,才能面對來自其他部落的挑戰。林金森的存在和離開,也是一部棋,萬一,部落在內憂外患中遭到滅頂之災,灰飛煙滅,部落還有再次騰飛的種子……

  在路上……

  他好像聽到有人叫他:“林金森,你聽到我的呼喚了嗎?我是你的雯雯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吧,你快回來吧。你也在找我吧,我就在你的身邊”。

  林金森似夢非夢……

  原始闊葉林裡,清倉翠綠,當地人叫它“八萬山,”那裡疊瀑成群,山高水長,古木參天,莽莽蒼蒼,山峰巍峨雄偉,峽谷幽深神秘,林海日出,溪流潺潺……

  林金森站在山頂的一個石頭上,極目遠眺,真是無限風光在險峰啊!他大吼一聲:“我來了!”聲音就像一把利劍,穿透雲濤滾滾的林海,直指旭日東升。

  他在山頭深謀遠慮,不知不覺過去了兩個時辰。突然,黑雲密布,雷聲陣陣,閃電耀眼,要下暴雨。這就是森林,不可捉摸,不可揣測。林金森急步下山,他盡管健步如飛,可暴風雨來得更猛更快,他淹沒在雨中,眼睛很難睜開,他迷路了,找不到了來時的方向,他沿著怪石嶙峋的山頭往下走,突然一個踉蹌,他身子一斜,他下意識地抓住一棵樹枝,暫時保持了平衡,這時候,一道刺眼的閃光朝他飛奔而來,緊接著一聲悶雷炸在他的頭頂。他的血液緊急收縮,又立刻返回,他的脈搏狂跳了一下。

  樹枝斷了,林金森從懸崖上摔了下去,下面是一條暗河,黑漆漆一片,只聽見嘩啦啦流水聲,他被巨大的力量推著往下漂,手到處亂抓,可是,沒有任何抓手,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亮光,越來越亮,

是水流出口,突然,他的身體被拋向天空,身體在旋轉,他看清楚了,是瀑布,他極速墜落,伴隨著他的還有四處飛舞的水珠和水花,他重重地沉入水底,失去了意識……  咚咚咚,咚咚咚,是木鼓聲在敲響,還有悠揚的蘆笙曲,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溫柔可親的笑臉,紅撲撲的,格外迷人,格外喜氣。她叫阿琴,是苗王的小女兒。她大聲尖叫:“醒了,天神醒了……”然後飛跑出了房間,身上的銀飾發出清脆的銀鈴聲,站在“美人靠”上,她雙手同時上下揮動,十個細長的手指頭快速抖動,示意樓下的人停止下來,很快大家停了下來。

  她雙手並攏,放在嘴邊:“天神醒了!”樓下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林金森環顧四周,溫馨的格調,牆上掛著精致的刺繡,蠟染,上面活靈活現的有蝴蝶,花鳥蟲魚……

  他走出來,抬頭,目光正好遇見了阿琴的目光,碰撞的火花像電流在閃爍。看著她,頭上帶著高高的兩隻銀飾牛角,還有閃閃發光的銀帽,眉毛彎如明月,眼睛晶瑩透亮,鼻子微聳,嘴唇紅的像櫻桃,光滑的臉蛋,修長的身材,脖子上掛滿了銀項圈,手臂上,用繡片點綴著,手腕上鑲嵌著銀手鐲。阿琴大方地走過來,恭敬地彎腰,做出邀請的動作,讓林金森走到欄杆處。

  林金森看到了樓下黑壓壓的人群,這時候,一個巫師吹響了盲筒,嗚……全場安靜,他魚躍跳上了兩米的祭祀台上,這是他的真功夫,無人能超越,他口中念念有詞,手舞足蹈,動作極其誇張,擺動的幅度特別大,奔放有力。之後,他點燃幾大把香火,頓時香氣四溢,煙霧騰挪。他吩咐分發香火,每人一顆,拜天祭地敬祖神,最後向“天神”跪拜!林金森和阿琴被幾個壯漢抬到了祭祀台上。然後,殺豬,宰羊,歡慶了一天。

  苗王年邁,重病臥床,他只有三個女兒,老大老二已經出嫁,只有小女兒陪伴著他。巫師,被族人成為“通天眼”,多次在苗王面前提到權利交接的問題,他暗暗串通建立了自己的勢力,準備著。林金森的出現,讓他有了鞏固地位的更好的機會,他要把林金森牢牢抓在手裡,控制好他,把他神話,為他所用。他和林金森談話,試圖了解他的底細。他問:“你從哪裡來?準備到哪裡去?”林金森看著巫師邪惡的眼睛,他有所防備,林金森回答:“我是一個過路人,迷路了,誤入寶地,多虧你們解救,萬分感激。”巫師說:“小公主才是你的救命恩人,要感謝你去感謝她。”談話結束後,林金森來到阿琴的樓下,他懇求阿琴帶他到處走走,阿琴愉快地答應了,她把林金森帶到山腳的劍泉溫泉,阿琴說:“這是我們的聖水,可以除病解乏,你正好需要調養,把身體養好後,你就可以離開了,去你該去的地方,如果你想留下,我也會歡迎的,我們都會歡迎的。”林金森:“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造世之主,我一輩子都無法償還你的恩情。不過,你可以跟我講講當天解救我的經過嗎?”

  狂風暴雨後,山間的瀑布出現了七色彩虹,分外壯觀,絢爛奪目,空氣也是格外清爽明淨,阿琴出生長大在山中,村寨晨鍾暮鼓,小橋流水,她摯愛著這片養育她的一方水土,每天陶醉於藍天白雲中,不過她最愛的還是瀑流,每天都會來看她,不管春夏秋冬。小時候,洗母親給她織的小手絹,光著小腳丫踩在青石板上,活蹦亂跳,她喜歡把耳朵貼在石頭上,聽洪流撞擊大地的回聲,然後她抬起頭來說:“母親,石頭也會唱歌嗎?”母親說:“不,是你在唱歌,大地是父親,水流是母親,我們養育了阿琴,是你在唱歌呀!”阿琴笑啊笑:“是阿琴在唱歌,是阿琴在唱歌!”……阿琴正在回憶兒時的情景,突然,一個人從天而降,扎進湖心,過了一會兒,身體浮出來了,慢慢飄向阿琴,她和丫鬟跳進水中,費了很大周折終於把林金森拉到了一顆石板上。阿琴看著林金森,心裡不禁一顫,似曾相識的面容,眉宇英俊,輪廓清晰,她心動了一下,覺得終於遇見了等待已久的情郎……

  林金森作為“天神”被請到“通天眼”家做客,他坐在神龕下面的主位上,這樣的禮遇除了苗王以外,這是第一次,“通天眼”坐在林金森的左邊,右邊是他的兒子,家族中有威望,有能力的人都到齊了,大家心知肚明這餐飯的意圖,但是迫於巫師的影響力,隻好強忍著,巫師對於他們的心思也是了解的,雖然,在座的每個人都有一定地位和力量,可是他們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戰,只要不觸犯他們的切身利益,他們都是明則保身,安分守己。巫師,很善於在他們中間挑撥離間,分化他們,讓他們互相猜疑,互相攀比,甚至對立。巫師同時也懂得醫術,他上山采藥,製藥,可以治療疑難雜症,比如被毒蛇咬,麻風病,皮膚頑症,還有跌打損傷,尤其是接骨療法,另外,他也寫得一手好字,是一個遠近聞名的知書達禮之人。他愛好習武,從小就爬樹翻牆,舞槍弄棒,長大後,“飛簷走壁”,他沿襲了本家的傳統,繼承了巫師的地位,他又借著“通天”的幌子,最終建立了一種莫大的無形的力量。他心思縝密,專研讀心術,有一些謀略,是一個城府極深之人。出類拔萃,言行怪異,也是一個極度危險之人。

  林金森坐在木凳上,對面是巫師“通天眼”,他頭上罩著一張黑布條,他坐的凳子下面,一大把香冒著濃煙,熏得他眼淚橫飛,他站起來,他的手在桌子上的三碗水裡用力地攪動了幾下,然後喝了四口,噴出來,嘴裡念念有詞:“井中五龍排位之水,草鞋之水,長江之水,河中五鬼之水,一噴天開,二噴地裂,三噴人傷,四噴鬼絕”。然後坐下來,雙腿開始抖動,越抖越厲害,最後猛地站起來,雙腳齊跳,一跳跳去一丈多遠,看得林金森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巫師在施法,他要進去陰間,去了解林金森的過去現在和將來。半個時辰後,巫師大汗淋漓,他回歸原位,坐下來,休息了一下,恢復氣息後,一把拉著林金森走出院壩,族人都候在門外,包括苗王坐在高台,他站上高台,給苗王鞠了一個躬,然後大聲說到:“我奉太上老君之命,送天神到苗嶺!以後我就是天神的信使。”人們跪拜,高呼。林金森終於知道了巫師為什麽這麽尊重他,高規格禮遇他?他心想,一定要跟苗王好好說說他並不是什麽天神,只是一個為了前途奔波的苦命人……

  苗王的病加重了,他的身體很虛弱,臉色陰沉,偶爾神志不清,他知道不久將離世,他還有很多未盡之事,還有很多不舍。他讓阿琴來到跟前,對她說:“女兒呀,你今年二十了吧,按照我們的習俗,你早該嫁人了,我知道你孝順,對我放心不下,你有心上人了嗎?”阿琴哭了:“阿爸,永遠不要離開我。”苗王:“我沒有幾天時間了,我看不到你出嫁的那一天了,這是我最放不下的心病,不過,天神他不錯,看得出來,你們心心相印,能夠走下去,你去把他叫過來吧,我有話要跟他說。”阿琴撫面跑出來,她六神無主,驚慌失措,見到林金森,他結結巴巴地說:“阿爸,阿爸,他想……他有話……他想見你,他說你不錯,你快跟我走。”阿琴拉著林金森跑出木樓,一口氣來到苗王跟前。苗王昏迷過去了,阿琴跪著,大聲哭泣,呼喊:“阿爸,阿爸,你醒一醒啊,看看我呀,我是阿琴,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呀,我還沒有出嫁呢,我有心上人了,他來了,他愛我,我也愛他,你還要給我們辦婚禮呀!”苗王醒過來了,看著阿琴,他用盡氣力說:“不哭,我沒事。”林金森也跪下了,他說:“阿爸,我會照顧好阿琴的,你放心。你會沒事的,老天一定眷顧你,讓你和我們幸福地生活下去。”苗王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他略微抬起來了手,阿琴傾身靠過去,苗王撫摸女兒的頭,他又暈了過去。巫師讓用力地掐苗王的人中,苗王又醒來了,巫師讓人把傷心哭泣成淚人的阿琴扶出了房間,他跪在地上,向苗王磕了三個頭,當他抬起頭來,苗王走了,永遠地走了……

  蒼天悲傷,大地悲慟,高山怒號,山河哭泣……

  “天神”走出房門,點燃三顆鐵炮,啟動了最隆重的喪葬儀式,一百根楠竹砍來了,修整了枝條,掛起了白色的布條,在高高的山嶺飄揚起來,所有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戴起了孝布。

  人們悲傷地圍著靈柩轉圈,一圈又一圈,吹奏蘆笙陣陣,這是生命的哀歌,也是生命的讚歌,儀式持續了七天七夜,這是對生命的尊重,對面王的敬意!

  一百人的嗩呐隊伍,圍在苗王的高大的靈柩旁,奏響了哀曲,靈柩是用最大的杉木做的,顯得尊貴,大氣,苗王遺體整整停放了七天,供人瞻仰。

  巫師每天都會禱告,他說:“天靈地靈,上天有靈,召喚苗王,駕鶴西去,成仙後,保佑我等蒼生榮華富貴,子孫滿堂,禾谷滿倉。”

  阿琴最傷心,從小父親就喜歡背著她,在父親的寬寬的後背上踏實地睡覺。

  勇敢的父親帶著年輕人扛上火藥槍上山打獵,有野豬,野羊,野兔,每當他們凱旋歸來,寨子會齊聚一堂,歡歌笑語,吃肉吃坨坨,喝酒喝缽缽。

  酒醉後跳起來威武的舞蹈,吹響起豪邁的蘆笙曲,醉了吊腳樓,醉了風雨橋。

  巫師繼續祈禱說:“苗王永遠是我們的精神領袖,他榮耀的功績就是團結和帶領族人戰勝一次次的自然災害,他為人正直善良,慷慨仁慈,是我們愛戴的榜樣。”

  苗王沒有兒子,林金森也帶上了孝布,他被當成了苗王的準女婿,跪在靈柩前,每當有人前來吊唁,他都要跪下回拜,人們更是虔誠地再次回拜,因為他還有一重身份“天神”。他站起來,接受了所有的禮儀。

  巫師跟阿琴說:“我們已經在最高的山頭準備好了苗王安息的寢宮,那裡四處可見,視野開闊,苗王依然可以環視我們的一切,可以看到你。”阿琴拜謝了巫師,她說:“感謝大師的用心安排,這幾天你操勞了,辛苦了,我代表全家感謝你,特別是代表父親謝謝你!”巫師連連擺手:“不敢,不敢,送苗王尊貴西去,是我的榮耀。”

  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跟在苗王的靈柩向山頂出發,旭日東升,普照大山。

  洪荒世界裡,隨著苗王的仙逝,他的時代像流星一樣劃過夜空結束了,他的業績是光輝的,耀眼的,而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由此迅速進入了“天神時代”,人們從巨大的悲痛中掙脫出來,適應新的時代要求,他們必須重整旗鼓,建立新的精神神社。

  “巫師”在原來的社會結構中,一直處於必要位置,他在人們心中的位置始終只有這些概念:協助,幫襯,輔佐,甚至是迷惑和妖言惑眾……

  因此,“通天眼”總想著扶正,他想利用“天神”來打造權威,冠冕堂皇地登上榮耀殿堂,成為新的精神領袖,可是他沒有想到,僅僅憑著欺騙和迷信建立的權威,根本站不住腳,很快就會失去了人們的崇拜和信任。

  天神帶領族人開創了新的業績,實實在在的,看得見的,摸得著的:首先,把所有的人團結聚集起來,大家扭成一股繩,在苗王沉睡的山腰,重新修建房屋,年輕人擔當了主要角色,他們伐木,運輸,勞累的時候,山裡總會響起女人們清脆的“飛歌”,那是年輕貌美,勤勞善良的女人們的鼓勁,中午,女人們蒸好香氣撲鼻的糯米飯和老臘肉,送到男人們辛苦勞作的山裡,唱起敬酒歌……

  新的山寨,在“天神”英明的帶領下,面貌煥然一新,所有人住進了新木樓,早上,整齊劃一的吊腳樓,翹起的屋簷在晨光下,熠熠發光,到處響起了錘布聲,那是瀑布下采集來的石頭,木錘是山頂的青岡木,這一組合是絕配的,這裡製作布匹都是這麽講究,都是那麽充滿詩情畫意。下午,女人們有說有笑,一邊紡線,一邊講故事,說笑話,生活是恬淡的,溫馨的,美好的,幾天后,開始織布,後來在布匹上繡上精美的圖案,有蝴蝶,有花鳥蟲魚,除了刺繡,女人們還製作蠟染,真是多彩絢爛的服裝呀……天神帶領族人,新修水利,開荒造田。鬥轉星移,時光荏苒,轉眼,十三年一次的“牛王節”到來了,天神登上祭台,他說:“親人們,我們的新生活開始了,男耕女織,五谷豐登,尊老愛幼,興旺發達”……

  天神英雄般的舉措深深地促進和改變了山寨的經濟,人們擁護他,愛戴他,人們決定讓公主與他完婚,他沒有答應。阿琴也很困惑,傷心。獨處的時候,阿琴問他:“到底為了什麽?是我不漂亮嗎?還是你有了心上人?你到底是誰?”天神回答:“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算是一個異族,我們的信仰不一樣。”阿琴:“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天神不說話了,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回答阿琴,這是天大的秘密,關系到家族的命運,在他的心裡,阿琴有著重要的位置,可是,他們有著一層不可逾越的障礙,他們不屬於一條路上的人。阿琴,美如天仙,天真純潔,應該有著屬於自己的幸福和未來,而他,孑然一身,無依無靠,完全沒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可是,又不能說出來,這是極其痛苦的事情。他要對兩個人的明天負責,不能一時感情衝動,做出不可原諒的事。他對阿琴說:“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妹。”阿琴轉身過去,眼淚流下來了:“我知道了。”她失魂落魄地走開了,獨自來到瀑布下,撿起小石頭往湖心扔去,她心裡想,如果那天天神降落她不在該多好,她就不會一眼喜歡上他,她一直以為那是上天的安排,讓兩人奇異邂逅,然後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們是天設地造的一對,郎才女貌。可是,為什麽?他居然把她當成了妹妹,她魂牽夢繞的情郎變成了哥哥?阿琴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她已經把心全部交出來了,獻給了天神。可是,天神很奇怪,他的到來很神秘,他的身世很神秘,“異族”是什麽?是怪物嗎?他不懂得人間的愛情嗎?他就像大山的山林,小溪,石頭一樣,不懂感情?不,她一定要探究到底……

  天神的原則和責任是:恪守祖訓,繁衍生息,發展壯大,飛黃騰達。這是他的偉大夢想,他承載著家族的希望,他同時又是孤獨的,沒有人了解他的身份以及願望。阿琴心思細膩,她對天神除了愛,還有一份尊重,她要用純真的愛感化他,融化他,最終走進他的內心世界。她沒有逼天神,反而對他更好了,她每天醒來,都會第一時間來到他的面前,微笑地看著他,燦如花,她總是說一句話:“我等你”,然後翩然離開了。

  過了一個月,天神依然不為所動,他面無表情,不說話,不拒絕,好像她根本不存在。而她,也是雷打不動地每天來重複她的誓言,樂此不疲……

  終於有一天,天神開口說話了:“阿琴,謝謝你的愛,我也很愛你,可是,我不得不這樣,我要走了,我不適合你,我也不能耽誤你。”阿琴眼裡閃動著淚花,她哽咽道:“愛我?你就是這樣愛我的?愛我就要離開,為什麽?你告訴我?你口口聲聲說不適合,你說呀,哪裡不適合?是我不夠溫柔?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天神揪心地看著阿琴:“不,都不是。”阿琴嗔怒地看著天神,她說:“你要去哪裡?”天神硬幫幫地回答:“浪跡天涯。”阿琴:“無論天涯海角,我跟你去。”天神轉過了頭,他不忍,不舍,不想讓阿琴跟他吃苦受累。他說:“我們去山裡走走吧。”阿琴點了點頭,她說:“我帶你去梵山”。天神猛地轉過了頭:“那是禁地。”阿琴說:“在這裡,我也是梵山的女兒,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出生的時候,就是在梵山。

  可能是我太著急,我八個月就來到了世間,那時,父親帶著母親來朝拜山神,母親挺著大肚子,誰都沒有想到,拜完山神後,我就開始鬧騰起來,然後我就出生了,因此,我也是梵山的女兒,我隨時可以回家。”天神說:“尊貴的公主,我很榮幸,可是我不能去,那裡是洪荒世界的神山,我只是一個凡人。”阿琴:“不,你是天神,榮耀的上天把你安排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某種使命,而你做到了,讓我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你配得上登上梵山。”天神說:“我不是你們想象的天神。”阿琴回答:“天神不是自封的, 是大家承認的。”說完,阿琴拉著天神,走向了梵山。

  牛王節是洪荒世界最隆重的節日,同時也是祭祀祖先的神聖時刻,通天眼這時候的使命和作用重大,他要操持一切主要活動,他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穿上了土布衣,額頭纏上黑色的布條,腳穿草鞋,他跪向南方,向祖先遷徙的路線頂禮膜拜,那是一條充滿危險,坎坷,苦難,曲折的路,當凌晨零點,十聲鐵炮想起,勇敢而強壯的小夥子們扛著斧頭站成一排,通天眼舉起盲筒,奮力一吹,嗚——水牛頭被楓樹樁牢牢架著,堅韌的楠竹條緊緊地纏住了水牛的脖子,連同樹樁,水牛的嘴也被水竹編成的籠緊緊地套住了,斧頭高高舉起,向著水牛的腦門砍去,一下,兩下,三下……牛發出沉悶的吼聲:哞——前腿跪下了,通天眼朝著水牛跪下磕頭,他說:“感謝上蒼賜予給我們,誠實忠厚的你們,今天,你們作為最珍貴的禮物獻給偉大的祖先,拜托了!祖先漫長的遷徙有你們在,民族才能生存和發展,你們的功勞功不可沒。”通天眼再次磕頭,然後,他舉起土碗,倒滿濃烈的米酒,灑向大地,水牛流下了眼淚……水牛龐大的身軀倒下了,牛頭被砍下來,排成了一排排,非常壯觀。天神目睹著神聖而壯烈的宰牛儀式,他的眼睛也飽含淚水,心裡感慨萬千,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這種衝擊力是何等的凶猛,以至於讓他血液幾乎凝滯,他仰天長歎:“偉大的犧牲!向不死的靈魂致敬!”身後的幾十個少年齊刷刷地跪下了,幾年後,他們將成為新的力量,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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