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找到你了!”
蒙面女子摘下面紗,正是那天賣酒給孫善的老板娘,蘭箬!
王陸愣了愣,隨即問道:“孫老讓你找我的?他怎麽樣了?”
提到孫善,蘭箬原本明亮的目光瞬間暗淡下來,“他…他…唉,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離開吧!”
王陸心中疑惑,想到這裡的確不安全,便說道:“好,你跟我來,不過到了地方後,你要將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
蘭箬咬了咬嘴唇,最終點頭答應了。
王陸帶著她往那處巷子走去,因為距離不遠,所以很快就到了。
為了不打擾秦翠蘭休息,兩人手腳放的很輕。
王陸點燃大堂的燭火,給蘭箬倒了一杯水,等她氣息徹底平複下來,這才問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縣衙裡那個和孫老一模一樣的人是誰?”
“我知道的也不多。”
蘭箬斟酌了一下,然後才道:“城裡的百姓都發狂後,我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好在家裡囤了些糧食,便準備躲一下,等變故過去再說。
直到前天,孫先生滿身鮮血昏倒在我家門前。”
“他受傷了?嚴不嚴重?”王陸精神一震,連忙追問。
“很嚴重!孫先生的傷很怪異,怎麽都止不了血,我想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氣息一點點微弱。
就在我已經絕望的時候,他自己醒了過來,然後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勉強穩住了傷勢。我想讓他在我家休息,可是他不肯,說情況已經到了緊要關頭,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
然後又說有人要用郭北縣滿城的百姓,練一個叫血什麽的魔功,他必須想辦法救人。”
蘭箬說起這個時,臉上露出濃鬱的擔憂:“孫先生不聽我勸,硬是從我家離開了,至於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
王陸沉默了,孫善可能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去做最後的努力了。
這也從側面反應出,幕後黑手的恐怖。
一個實力未知,心思歹毒狠辣,動輒要血祭數萬百姓的老陰比,足以讓人生出絕望的情緒。
王陸知道的更多之後,反而迷茫了。
究竟該怎麽破局?或者說,該怎麽活下來?
“孫老還說了什麽嗎?”他繼續問道。
蘭箬點了點頭:“他讓我找到你之後,告訴你不要去找他。
還說只要撐過第一場血煉,就有十天的緩衝時間,到時候鎮魔司應該能反應過來,讓我們有機會活下去。”
“他有沒有說血煉究竟是什麽?”
“有透露一些,據說是某種由鮮血製造而成的怪物,它們會在城裡展開獵殺,對象不僅有幸存的百姓,也包括它們自己,直到剩下最後一個。”
王陸深吸了一口氣,“孫老有沒有告訴你,血煉什麽時候開始?”
蘭箬點點頭,“如果他猜的沒錯,應該是明晚子時。”
“還有一天時間嗎?”
王陸喃喃自語著,隨即道:“你先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蘭箬點點頭,在他的帶領下,去了大堂後方的客房裡。
關好門窗,王陸並沒有立刻休息,而是走到最外面的小院,看著夜空怔怔出神。
月亮不知什麽時候染上了一層血色,高高的懸掛著,猶如一隻妖異的眼睛,俯視著下方的螻蟻。
其實孫善給王陸的第一印象並不好,不修邊幅就算了,還貪財吝嗇,
喜歡佔人小便宜。 但隨著接觸,他漸漸發現這只不過是表象而已,其實對方是個很善良的人。
活在這樣的世界裡,誰敢保證自己不碰到危險?
孫善讓王陸不去找他,好好躲起來,然後度過這場危機。
但無論是同為鎮魔衛的責任,還是王陸自己內心這關,他都過不去。
男兒在世,當有恩必報,就像周青豁出命去救他,王陸便認下這個弟弟,往後護他平安。
而孫善呢?
同為鎮魔衛,老頭可以為了一城百姓拚命,他王陸一個年輕後生,就應該苟且偷生?
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沒有你去死,換我活下來的道理,尤其是雙方都有相同責任的情況下。
王陸歎了一聲,心中有了決斷。
他之前一直認為,既然自己出了村子,就已經做好了拚命的覺悟,可在真正的危險面前,終究還是猶豫了。
其中固然有別的因素存在,但歸根結底,還是內心的軟弱在作祟。
世上哪有什麽兩全其美的辦法,還不都是被逼出來的?
孫善有為郭北縣城滿城百姓赴死的準備,王陸沒那麽高尚,可他也是穿了鎮魔司袍子的人。
責任一直在那裡,就看你選擇承擔還是逃避了。
莫名的,王陸想到以前聽過的一句話。
人可以卑微如塵,但不能扭曲如蛆。
王陸想堂堂正正的一步步往上走,而不是和條狗一樣鑽營。
收斂思緒,他從石凳上站起身來,回了自己的臥房。
不知何時, 天空中飄來一陣烏雲,將血色的月亮遮住。
當最後的光消失,夜,更深了。
……
“謔謔謔,謔謔謔!”
水順著刀身流淌到地面上,很快便被乾硬的泥土吸收,逐漸蔓延成一朵朵如同雲霧般的形狀。
王陸在磨刀,盡管環首刀已經足夠鋒利,但他還是選擇打磨一下。
同時也將心裡最後那一點猶豫和僥幸抹掉。
蘭箬端著早飯,但並沒有吃,而是站在一旁,目光複雜的看著他。
“你準備出去?”
“嗯。”
“去幹什麽?”
“做我該做的事。”
“什麽事你該做,什麽又不該做?難道還有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
“有的。”
“比如?”
“責任,以及我的自尊。”
“但你死了就什麽都沒了,孫先生也不想你有事,不然怎麽會讓我找你,讓你好好活下去不要冒險!”
“我們可以貪生,但不能怕死。命的確只有一條,但如果遇到危險,人人都想著保命,那這個世界就沒有希望了。”
“呵呵呵,你只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而已,有什麽資格去管那些大事?”
王陸的刀已經磨好了,拿出用刀油仔細塗上後,他站起身來,看向蘭箬:“你放心,只要躲在這裡,就不會有危險,前提是你不能讓另外一間屋子的女人出事。”
“秦翠蘭?”
“沒錯。”
王陸說完,將環首刀握在手中,轉身朝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