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禮坐在沙發上，摘下警帽，放在膝前。

莊世楷打開一盒雪茄，抽出一支，遞給他道:“正好朋友剛剛送來一盒新貨，嘗嘗先?”

莊世楷坐到沙發區，甩手將雪茄丟向對面。

池君禮連忙伸手接住雪茄，彎腰道謝:“多謝處長。”

他又補了一句:“多謝大龍頭。”

莊世楷卻半靠著獨立沙發主位，身穿黑色西裝，蹺起二郎腿，啪嗒，先給自己點上雪茄。

“呼……”

他長長呼出口氣後，再把火機扔向對面的池君禮，右手兩指夾著雪茄，眯起眼睛，語氣莫測的朝他嗤笑道:“池關長。”

“你還知道叫我大龍頭啊?”

氣氛陡然變得壓抑。

池君禮額頭微微發出細汗，手中拿著打火機但不並敢動手點燃雪茄，而是放低姿態先和莊爺道歉:“不好意思，大龍頭，前段時間剛剛上任海關署長，需要接手的公務比較多，比較忙。”

他還想解釋。

“好了！”

莊世楷卻抬手打斷他的話:“不要和我打馬虎眼！”

“你是海關署長，我就不是警務處長嗎！！！你那點工作再忙也不可能忙到沒時間來總署喝茶！你沒來就是不想來！”

莊世楷把雪茄塞進嘴裡，牙齒咬著雪茄，一字一句的盯著對面講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TM在打什麽注意，無非就是97之後新官上任，覺得規矩可能會變，不想遵守我們老一套的規矩。”

“不想叫我大龍頭！”

“你甚至都不願叫我一聲大龍頭！”

可以說“三大賊王”的閃亮登場，令池君禮在內的七名紀律部隊長官，或多或少都瞧見一絲機會。

要是警務處回歸後，第一件案子就沒辦漂亮，導致內地對警務處的不滿，也許老一套的規矩就不管用了。

到時，懲戒署、消防處、飛行服務隊等警隊鐵杆部門還會尊重莊爺的話。

廉政公署、海關等就不一定了。

可警隊對“三大賊王”的迅速處理，無一不表現出照樣強有力的手腕，讓陳敬慈、池君禮等人認識到“只要莊爺還在警隊坐鎮，那麽紀律部隊的規矩就不會變！”

於是陳敬慈等人不發聲。

池君禮迅速結束觀望，親自來拜山頭，喊“大龍頭”。

此刻，莊世楷嘴角溢出縷縷白霧，放話道:“不過你既然今天來叫我一聲‘大龍頭’，那麽看在你新官上任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計較。”

“否則給外面的人知道，還以為我故意給兄弟們下馬威！”

“這樣！你擺桌一酒請我們八大處長坐一坐，大家一起喝兩杯茶，這件事情便算是過去了。”

莊世楷摘下嘴裡的雪茄，指向對面大喝道:“知道沒！！！”

池君禮渾身一振，膝前的帽子差點跌落在地。

“知道，知道了，大龍頭。”他連忙扶穩帽子，忙不迭的答應道。

“好了。”莊世楷放松姿態的擺擺手，此刻才拿出一副對自己的態度對池君禮講道:“那就抽支雪茄再走吧。”

“你再不抽，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嫌我的雪茄不好抽了……”

“叮！”池君禮連忙拿起打火機，用手指拎開蓋子，再搓動火苗，用嘴咬住雪茄湊近前將它點燃。

“呼…”他急急忙忙的吸入一口，吐出煙霧，再怪笑著說道:“真好抽，真好抽。”

“這輩子都沒抽過這麽高級的雪茄。”

“多謝大龍頭。”

池君禮輕輕把打火機放至桌面。

“哼！”莊世楷心頭冷笑一聲，暗道:“上次送給你蘋果嫌不好吃，這次總算覺得好抽了?”

“有些人真是賤骨頭，

不嚇一下就得自己威，真嚇你又禁不住嚇！”說實話，目前為止，八大紀律部隊包括海關在內，幾大話事人都沒勉強還算“順從”。

一些不適應頭頂多出個“大龍頭”，感覺受製於人的處長們，也就暗地裡起些小心思。

就連池君禮也沒真正跳反，而當警隊一旦展露出實力，令他感覺害怕之後。

他又連忙來表明態度！

只能說，世界上最多的既不是忠誠，也不是奸臣，而是牆頭草。

但千萬不能小看這些牆頭草，他們是最大的基礎盤，最多的人頭數。

能拿到牆頭草支持的人，往往會是贏家。

這才是大佬！

當然，敢在莊爺面前當牆頭草的人多少也要有點基礎，池君禮再嫩也是個處長級，手下有整個海關當小弟……

這才是他有資格觀望的底氣。

更底下的一些小官員、小老板、警隊人馬…他們個個都巴不得向莊爺表忠心，靠攏，拚死求個上位。

“好了。”

“你剛接手海關署，不是有什麽公務要忙嗎?”

“回去吧！”

這時雙方名份已經定好。

自然，莊爺沒有再和池君禮交談的欲望，低頭看一眼表，再抬手飲掉面前的茶，便站起身說道。

“是。”

“大龍頭。”

池君禮站起身，戴上帽子，正一正。

“今晚，我便在運來茶樓擺上一桌，請八大處長一起坐下食晚餐。”

他再禮貌的講道。

“請大龍頭賞臉。”

不得不說，池君禮年輕歸年輕，還算很懂的做事。

既然亡羊補牢，那就得態度謙虛。

上次慢了，這次就要快！大龍頭說要擺一桌酒道歉，那就今晚擺酒道歉！

“嗯。”

莊爺則平靜的點點頭。

隨後，嘴角挑起一抹笑:“你還知道運來茶樓?”

池君禮含蓄的答應道:“特意打聽過。”

“呵！”莊世楷輕輕一笑:“還算你比較誠懇！”

這下莊爺真的比較滿意了。

“此刻，你叫我一聲大龍頭，那麽和黃署長、陳專員等人一樣，部門間辦事遇到什麽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咱們八大紀律部隊都是兄弟部隊，大家都是一家人，理當互幫互助，為港島市民的安全做貢獻。”

“明白。”

“大龍頭。”

池君禮微微鞠躬，點頭應命，很識趣的離開警察總署。

只不過，當他走出警務處總署大門時，心頭都還壓抑著一股後怕。

直到回到海關大樓，他心頭那股懼意才稍稍下沉，有了種透過氣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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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些人……”莊世楷則在池君禮離去之後，微微搖頭，暗自感歎道:“想讓他們完全忠於我不可能的，只能通過利益、威勢作為紐帶形成一個利益集團。”

“因為他們在職級上與我是同級，警隊也無法直接管轄其他紀律部門，沒有政府權力的天然背書，底下自然就難以形成鐵板一塊。”

這就是政府為什麽要分割各個部門，令各部門獨立運行的原因。

因為要分割權柄，讓部門互相製肘，協調。

既有合作，分工，又有製約、平衡。

所以對八大紀律部隊間的處理和對警隊內部不同，不能再苛求對方的忠誠，態度。

肯辦事。

能聽話。

這就夠了。

“大龍頭”也是憑借個人魅力、手腕、實力打造出的一把交椅。只有莊爺能坐且坐的動，換另一個人來?除非莊爺點頭，否則誰都不行！

而八大紀律部隊間的協同關系，又令每位紀律部門話事人在整理完部門之內力量後，天然的會追逐對其余紀律部門間的影響力。

只不過，先前八大紀律部門互有製約、不可能做到統合八大紀律部門。

可隨著時代變化，大家終成為一家人。

莊世楷便作為首個提出“大龍頭”位置的強人，以歷史首位八大紀律部隊“大龍頭”身份，奠定起港島“八大處長”之大龍頭威望，穩坐第一位大龍頭交椅！

當晚，八大處長在雲樓茶樓推杯換盞，吃肉飲酒，一口一個“大龍頭”對某人稱呼。

十幾名懲戒署、海關、警隊、ICAC的持槍警員各自站立，分成小組，守住二樓入口。

今夜，港島地下一股深藏不露，卻又具有龐大影響力、武力的同盟組織就此誕生。

“八大處長”、“大龍頭”、這兩個詞成為港島政局極少提及、卻又避不過去，每當提及都是一次大地震的隱秘詞匯。

僅有幾位紀律部隊長官的親信，以及僅限的幾位特區政府大員，耳朵裡才有機會“大龍頭”，“八大處長”兩個詞。

時代，令不該在明面上的東西，藏得更深了。

時代，也並不會讓它們消失。

而從今夜“八大處長”正式拜會“大龍頭”開始，多年來都無人知道“大龍頭”的存在，直至數年後，一場律政司的變故才讓“大龍頭”的力量初次露手！

“大頭龍”也將成為“處長兄弟會”，“愛國商會”，“地主會”外，推出“退休處長”重登顛覆的四大助理之一！

因為這三字和警務處長不同，不是公職、而是私權！

一切盡在不言中！

晚上。

八點。

莊世楷坐在私人轎車裡，正抬手用一塊折疊好的白色熱毛巾，輕輕擦拭著額頭、臉頰，減少身上的酒精味。

回歸之後，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他一共布局兩件大事！別誤會，乾掉“三大賊王”只是順帶，各種人事調動也是小事。

兩件大事中第一件是趁熱打鐵，坐穩“大龍頭”的交椅，第二件事……則是布局97金融風暴！

港島回歸之後，來自西方資本的瘋狂進攻，港島即將遭遇的第一次巨大危機！！！

“阿同。”

“快點。”

這時莊爺放下熱毛巾，出聲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