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李明物按下門鈴。

　兩名身材魁梧，歐洲面孔的司機，合攏西裝，走下轎車。

　他們雙手放在小腹前，腰間戴著武器，岔開雙腿，站在“教授”左右兩邊。

　一名穿著白色傭人裝的阿姨走到門前，表情警惕地看著他們，出聲問道:“請問您找哪位?”

　作為“莊園”的傭人，他們受過嚴苛的服務培訓，聽見門鈴要來接待客人，對每位沒預約的拜訪者保持警惕，這些都是他們培訓內容當中，反覆提醒過的事項。

　畢竟他們服務的不是一般人，首先要保證主家的安全，其次要保證主家的，當然該有的禮貌要有，否則會拉低主家的聲譽，給主家造成負面影響。

　禮貌待客，注重禮儀也是反覆強調的關鍵。

　傭人臉上保持著笑容，說話語態也客客氣氣，只是沒擅自開門，保持著對“外人”的戒備。

　如果是常年拜訪的名流、豪門出身的人，都會對這種態度感到熟悉…

　更不會介意。

　李明物抬抬眼鏡，露出微笑，表情斯文地答道:“您好，我找莊警官。”

　“這是我的名片。”

　“請您遞給莊警官。”

　李明物雙手遞出一張名面。

　莊家傭人雙手接過名片，微微鞠躬，放在眼前一看，皺起眉頭:“莊生不接受沒有預約的拜訪。”

　其實是李明物的頭銜太低級了。

　雖然，整張照片製作得很精致，還有鎏金花邊，但是一家貿易公司CEO的名頭，確實不夠資格隨時拜訪莊生。

　你想拜訪可以。

　同莊生約好。

　莊園自然開門迎接。

　而你要臨時造訪也能理解。

　畢竟每個人的時間都有限嘛…

　就要看你夠不夠格了！

　警隊高層、港島政要、豪門大佬OK的。

　小老板?

　不行的！

　莊家門檻高，不是因為要顯擺，而是因為主家地位高，不搞點門檻會給人把門踩塌。

　你不提前預約，本身禮數就沒做到位，更沒理由責怪別人。

　李明物也很理解，微微鞠躬，含笑講道:“不好意思，來港的比較突然，還沒跟莊先生預約，請您告知莊先生‘赤道’兩個字，相信莊先生會見我的。”

　“不好意思，謝謝。”李明物再度道歉。

　這下傭人不敢拒絕，收起名片，點點頭道:“好的，請您稍等。”

　畢竟，審時度勢是豪門傭人的必修課，電影裡狗眼看人低，直接拿掃帚趕人的情節，現實中基本不會存在。

　只要對方強烈要求，出於不做錯事的考慮，傭人都會去通報一聲。

　至於見不見?

　那就是主家的權利了。

　但起碼要把事通知給主家。

　以免耽誤主家的事情。

　何況對方看起來斯斯文文，還帶著保鏢，不像街頭癟三那種小角色。

　多少給點面子吧。

　傭人轉身離開，走向豪宅大樓。

　李明物面帶微笑，靜靜站門口等候。

　豪宅客廳。

　莊世楷摟著老婆，靠在沙發旁，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

　電視上在播《小飛俠》。

　算是給孩子胎教吧。

　這幅畫面很生活。

　“噠噠噠。”

　這時傭人輕輕走到沙發旁，雙手舉起名片，遞向前方:“莊生，外面有人拜訪。”

　莊世楷蹙起眉頭，有些奇怪地轉過頭:“我今天沒約人啊?”

　“誰這麽不識趣！周末還要見我?”

　他喃喃自語，接過名片:“李明物?”

　“西澳國際貿易CEO，澳洲大學，生物學教授?”

　“邊個啊！”

　“就夠資格見我?”

　雖然，這些頭銜都比較體面的身份，但是擺在莊sir眼前真不夠看……

　而且那家貿易公司估計很小，莊sir連聽都沒聽過，哪裡看得上呀?

　什麽生物學教授?

　也就唬唬普通人。

　莊生眼裡不管用的。

　至於教授當老板倒是很正常，估計教授也要糊口做項目的啦…

　莊世楷甚至覺得“李明物”是來拉投資，忽悠生意的，心裡不禁有些不屑:“忽悠敢忽悠到我頭上來了?”

　“打聽清楚門，也不打聽打聽我！”

　他正想要說不見的時候，傭人卻低下腦袋，出聲講道:“赤道。”

　“嗯?”

　莊生動作突然打住，眼神深邃地轉過頭，馬上盯住身旁的傭人。

　他最近對這兩個字很敏感。

　傭人則繼續說道:“外面的客人跟我說，叫我把‘赤道’兩個字轉告您，您會同意見他的。”

　莊世楷瞳孔猛然放大，悠悠吐出口氣:“呼。”

　他臉上露出笑容:“我還沒找到你，你反而自己跳出來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帶夫人上樓！”

　“請客人進門。”

　“我要泡茶待客。”

　莊世楷放下名片，抬起頭，表情愉悅地朗聲說道。

　有人專程坐飛機來送人頭，送經驗，你說他能不愉快嗎?

　這中間不知省掉多少時間、力氣、以及精力。

　而且他很想聽聽“赤道”打算說什麽，又打算怎麽做，竟然敢親自登門拜訪?

　“是。”

　“莊生。”

　傭人立即點頭。

　旋即，客廳兩名傭人，一左一右，扶著阿美從沙發上起身。

　阿美則穿著孕婦裝，用手輕撫著肚子，慢慢朝樓梯上走去。

　阿美的肚子已經八個多月了。

　孕肚很明顯。

　也到快臨盆的時候了。

　另一名傭人則轉身離開，前去門口迎客。

　“把門關好。”

　客廳裡。

　莊世楷突然說道。

　阿美回過頭，輕聲應道:“我在樓上等你。”

　“嗯。”

　莊世楷收回目光，在課桌櫃子底下取出茶葉，倒下開水，開始清洗杯子，衝泡熱茶。

　雖然對方是不速之客，但是華人就得講禮節，該備茶水的時候還得備，還要殺人的時候才殺得下去。

　“咕嚕嚕。”

　五分鍾後。

　客廳裡僅坐莊世楷一人。

　他抬手倒好茶水，嘴裡歎道:“李明物?”

　“赤道的名字和我想象中不一樣啊…難道是太早把他扒出來了?”

　莊世楷心裡琢磨著。

　不過不用急，等到“赤道”出現，再交談幾句，很多答案便會呼之欲出。

　這時傭人也把李明物帶到客廳門口，另外還有李明物的兩個保鏢，只是他那兩個保鏢明顯具有危險，此刻給門外的一組安保攔下。

　“放他們進來！”

　莊世楷抬手講道。

　只是沒用請，而用放，采取先聲奪人的方式，第一句話奠定兩人談話的基調。

　我是兵！

　你是賊！

　我掌握著主動權，你什麽想法，還得看我同不同意！

　別跳了。

　客廳門外的一組安保，戴著耳麥，微微點頭:“是！莊生！”

　他們放下手臂，李明物便帶著兩名保鏢進門，脫鞋，換鞋，乖乖做完一套做客的規矩，起身走到莊生面前，微微鞠躬，出聲講道:“莊生，打擾了。”

　“冒昧拜訪，請您見諒。”

　莊世楷抬手指向對面:“請坐。”

　李明物放低雙腿，合攏西裝坐直，輕輕點頭:“多謝。”

　莊世楷拿起一個杯子，放在他面前:“飲茶。”

　“謝謝莊生。”

　李明物很講規矩，拿起茶杯，輕啜一口，再把茶杯放好。

　這時兩名保鏢站在他身側，看起來挺有排場，可卻難免被莊sir看低。

　此刻，莊sir不苟言笑的翹起二郎腿，目光審視的看向對面:“李教授和我想象中不一樣?”

　“莊先生倒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樣。”李明物笑著應道。

　莊世楷呵呵一笑:“那請問李教授找我有何指教?據我所知，赤道做的貿易生意不太合法……難道李教授想找我要回那二十億美金?”

　“不好意思，美金沒有，將軍澳墳場可以給你留個位。”

　“看在你也是華人的面上。”

　莊世楷基本已經確定，不管是長相、身份、氣質、面前的李明物都和真正的赤道有差別。

　這是一個假赤道?

　假教授?

　李明物則扶扶眼鏡講道:“莊生誤會我了，我喜歡吃粉腸，可不喜歡住墳場…”

　“那二十億美金我很樂意捐獻給港島警方做建設。”

　“那你可真大方。”莊世楷冷不丁插句嘴。

　話語中充滿譏諷。

　李明物倒榮辱不驚，看來該有的氣量還是有的，只見他從懷裡取出一把黑色警槍，靜靜放在桌面，語氣恭敬地講道:“我是來給莊先生送件東西。”

　“現在物歸原主了。”

　“請莊先生收好。”

　“畢竟警槍在外做出點什麽事， 對警務人員影響很大，您或許會有些麻煩……”

　李明物竟然很大氣的直接把警槍歸還，看來是“先禮後兵”，想要在接下來的談判中佔據先手。

　莊世楷卻挑挑眉頭，看著警槍問道:“誰的槍?”

　“啪嗒！”他拉開抽屜，取出另一把警槍，擺在自己面前，互相比較後，點點頭道:“確實製式警槍！”

　李明物則看見他的動作，眼神異常詫異，心裡有些震驚。

　莊世楷卻端起茶杯，飲茶一口，目光直視對方說道:“多謝你把警槍歸還警隊！我會負責這件事的排查，給民眾一個交代。”

　“不過，你如果再掏出一把槍，我就會控告你私藏槍支罪，情節嚴重還要控告你交易軍火罪，接下來請您慎言。”

　李明物冷靜片刻，出言問道:“莊生，你覺得我手中的軍火來自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