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崢握緊了拳頭，冷冷地盯著黃金榮，身後的王進此時在一旁聽著，一言不發。

　　忽然退後一步，伸直雙臂，抱拳道:“如此，有勞黃老板！”

　　讓王崢沒想到的是，黃金榮竟然要把王進留下，這是作人質麽?

　　“哎，不要說的那麽生分，咱們現在好呆是一家人，對不對?你生了個好兒子，老子看得順眼，當了個便宜爹，算是撿了便宜，老子不便在此賣乖，嘿嘿，現在世道亂，要是你有什麽想法，那就直說，反正我佔了便宜，算我欠你的，說白了，真的撿便宜的是你，知道不?”黃金榮一點不覺得臉紅。

　　“沒什麽，我覺得如果有可能，你最好不要跟姓蔣的走得太近，當心被當成槍使！”

　　“你是想說讓我不要摻合，對不對，但是，我告訴你，這個畫，好象我還真作不了主，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蔣介石他現在翅膀硬了，有人有槍，你們原本才是一夥的，你們共產黨跟他們合作，還真是瞎了眼。”黃金榮毫不忌諱。

　　“為了全天下的中國人，我們的理想，你不懂。”王崢並不理會黃金榮惡言。

　　“別別別，不要說的那麽高深，你們的那些門門道道，我雖然知道不多，但在我的轄區，我好呆也見過，你們開的書店，搞的報紙，我可並沒有對你們下手，李寶章那混球一直想讓老子幫忙整你們，那黃金古玩都送了幾車，老子黃金榮雖然不算什麽好漢，但從沒為了這些事玩陰的，也算是給足了你們的面子。”

　　“哦，那就感謝黃老板，也許，明天過了，這上海可能就會變天，那時候，何去何從，黃老板最好還是先作好打算。”王崢想了想，還是把這話說透。

　　“老弟啊，有些事本來不想跟你說，既然你看得起黃某人，嘿嘿，那就給你提個醒，你們在月笙裡的那幾個兄弟，他們手下應該有不少人跟你們不是一條心！留個心眼，沒壞處。”

　　王崢大驚:杜月笙手下的幾個乾將?原本就是這次起義中的中堅力量，也是黨好不容易才發展起來的，一直由汪壽華在聯系。

　　半晌，王崢有些泄氣，誠懇道謝:”多謝黃老板提醒，在下明白了。”

　　黃金榮笑笑:“你明白個屁，杜月笙這人啊，狠著呐，當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他雖然是你表姐一手提拔出來的，剛開始表面上以會做人而聞名，能做到黑幫大佬這位置，他的能力不容置疑，你表姐桂生，帶他在賭場看場子期間，他就利用手中的權力結交權貴，同時私下籠絡了一批忠心耿耿的小弟，沒過幾年，就成為上海地下勢力的風雲人物，被人稱為‘杜老板’，任何小看他的人，都已經墳頭長滿了野草！”

　　“我們知道他的底細，只要能為國家做事的人，我們都要團結！”

　　黃金榮難得有這樣的說話興趣:“你們沒吃過虧，江湖人都說我黃金榮的貪財，張嘯林的鼠目寸光，都認為杜月笙眼光長遠，老謀深算，說白了，姓杜的目的是想跟姓蔣的一道掌控上海政府大權，他的那點小算盤，你覺得我能不知道麽?”

　　“啊?”

　　“蔣介石找我的時候，你知道我為什麽沒有表態?他是我門生，知道不，如果我跟我的門生合作，哪一天他打過來了，我還得看他的臉色，嘿嘿，我還有臉在上海呆麽?這個世道啊，要看最後能笑到最後的，你實話說了，我最看中的就是你們。”

　　“什麽，這怎麽可能，你不要說你也參加了共產黨了吧?”

　　“世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先總理為什麽在上海，每次都要讓我出面處理一些事?他跟蘇俄達成的平衡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麽簡單，他跟我深談過，你知道我為什麽沒有跟你們走到一起?因為孫先生他一手領導的同盟會，建立了國民黨，但是卻就是這國民黨，他卻也作不了主，你知道這有多悲哀麽?直到你們共產黨出現後，他很快與你們合作，也算是忍辱負重，整個過程，我全部參加了，只是你們不知道，他要我在幕後支持你們，同時還得與國民黨虛與委蛇，你不小看天下人，為老百姓的人比比皆事，我無兒無女，背點罵名，算不了什麽！所不要跟我提什麽黨與不黨的事！”　　“老先生高義！”

　　“高義過屁，我就是一流氓頭子，過去是，未來也是，但是，不管是什麽樣的原因，先總理他讓我來當牆頭草，自己卻在前年走了，但他同意了外蒙古獨立這事，他難辭其咎，咱們國家，被人租用，國家分裂，我一介粗人，不懂那麽多的大道理，欺咱頭上的人，咱遲早都要把他們拉下馬，另外，不要說我高尚，我真的就是一壞人，我殺人不眨眼，咱們都是中國人，別的我就不多說了，保得命才能乾得了大事！”

　　就在三人說話的時候，黃金榮的其他手下早已走的遠遠的。

　　“我明白了。”王崢恢復了平靜，微笑著:“看來我們擔心的那些事，並不會發生，老先生深明大義，佩服。”

　　“你急個屁，聽我說完，你的話也不要說的那麽好聽，如果姓蔣的得了天下，要我出手，我是沒辦法不動手，到時候你們最好不要怪我，跟姓蔣的合作是你們自己選擇，你要清楚，姓蔣的身後站著的江南所有富紳，你們搞的那一套分田地，原本就是要挖他們祖墳，你們完全就是在與虎謀皮，你們之間分裂那是遲早的事，勸你們最好提前作好準備。”

　　“受教了，我們黨內部，也對個這問題作了深入討論，但是我們認為，革命肯定會有犧牲，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推翻軍閥政府，其他的事都是小事，容後再談。”

　　“老弟啊，你們不能成功，最大的問題，你知道是什麽?”

　　“呃，還要請教。”

　　“嘿嘿，你們沒人，知道不，早些年我們搶地盤的時候，靠的是什麽?靠的是人，後來咱人有了，可是還是乾不過別人，那又是為什麽?因為咱們提斧頭，人家提槍，精武會的人厲害吧?他們都沒能乾過日本人！別說哥哥沒有指點你們，回頭啊，你們想要做成大事，最好能自己有人，有槍！就那你們組織的工人來說， 數量是有幾十萬，可真要跟軍隊乾，你覺得跟螳螂擋車有什麽區別?”

　　王崢一頭黑線，這次的行動，漏洞百出，連上海法租界的總探長，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第一次有種無力感覺。

　　“你也不要灰心，李寶章這家夥，也是一介莽夫，如果你們能全力搞事，我看那家夥說不定會跑路，我擔心的是你們卻找了那姓鈕的便衣隊的人一起行事，可別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國民黨的那些人，並不希望你們真的能起義成功，上海這座城沒你想的那麽簡單，江南的富人們，誰都想在這裡跟海外搭上關系，你們摻合進來，本來就是沒事找事乾，乾完了還得不了好，等你們北伐軍直接打過來不就成了麽?”

　　“好象說的有些道理，但是，我們黨也要在上海立住腳，至少，我們代表了上海工人的利益！”

　　“上海城，水深得很，你們現在破窮酸樣，把你們的人弄到其他城裡去搞，各取所需，才有發展的機會。”

　　“這不可能，這樣子不是又是在搞分裂麽?那我們不就成了現在的北洋政府跟革命政府一般，我們的理想是配合在孫先生在世提出的聯俄，聯共，扶助農工，要是我們那樣做了，不就背道而馳了麽?”

　　“說你傻你不承認，你們這樣子搞事，自己沒人，依靠的軍隊是國民黨那些有錢人的，而你們有啥?就算你們能在上海起事成功，到最後，這些銀行，交通，賭場，經濟，能跟你們有一毛錢關系麽?我們是親戚，跟你說這話，聽不聽由你，王進，送你老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