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難得不用在醫院照顧蕭佔,她沿著老北京的街道緩緩走著,經過一些老北京特色小吃店鋪,也走進去坐下來點了小吃,慢慢吃著。
大半天過得十分悠閑。
心裡卻空落落的。
之前照顧蕭佔時忙忙碌碌,常常累得腰酸背痛,可是她卻很充實,不像此刻,心裡空落落沒有著落。
這種突然閑下來的感覺挺讓人心酸的。
白茶有些想哭。
白茶心想,蕭佔辭退她的心意已經很堅決了吧?
等她逛夠了老北京,她就卷鋪蓋走人。
她長這麽大,還沒有正兒八經地出來旅遊觀光過呢。
白茶這樣想著,手機微信提示音就響了起來。
白茶有些害怕,害怕是向清發來的,告訴她她沒有做通蕭佔的思想工作,她真的被辭退了。
但是,不是向清,是蕭佔。
“你是不是愛上我?如果是,你就滾!如果不是,你就滾回來!”
雖然是一行文字,但是白茶卻能想象蕭佔說這句話的樣子。
氣急敗壞的,非常小孩子氣的,內心缺乏安全感,自以為很強勢,實際上內心脆弱的,她的少爺。
白茶笑了,隨著笑一顆淚珠就從眼眶裡蹦落了。
她抓起手機和包,起身就從小吃店裡跑了出去。
白茶打了車火速到了醫院,又一口氣跑到蕭佔病房。
病房裡,向清正陪著蕭佔。
看到突然闖進來的白茶,兩個人都愣了愣。
“向清,你回去吧。”蕭佔對向清說道。
向清手裡還拿著一套炒作方案,一時回不過神來。
“已經很晚了,你也累了,工作的事明天再談,其他事情交給白助理就可以。”
白助理。
所以,他不準備辭退白茶了。
這讓向清也很高興。
“哦,好的,白茶,那蕭佔這裡就交給你了,明天我再過來。”向清囑咐白茶。
白茶難掩激動:“向小姐放心吧,少爺交給我就可以。”
向清放心離開了病房,病房門被關上,病房裡就只剩下了白茶和蕭佔兩個人。
白茶放下包,先是去將花瓶裡已經枯萎的花扔進垃圾桶,嘴裡說道:“哎呀,這花才多久就都枯萎了啊。”
白茶扔了花,一轉身就對上蕭佔的眼睛。
他坐在床上,穿著病號服,依然難掩逼人的帥氣。
他冷冷看著她,沒有任何表情,冰山一樣。
白茶走到蕭佔跟前來,臉上帶著她一貫的青澀靦腆的笑:“少爺,你發給我的微信我看到了,我就是回來親口回答你的,少爺你放心,我對少爺你絕對沒有非分之想……”
“那你為什麽還要回到我身邊來?”蕭佔打斷白茶的話。
白茶笑嘻嘻說道:“因為工作啊,我需要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啊,做少爺的生活助理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再也沒有比這份工作更好的工作了,我乾得很快樂,所以我特別想保住這份工作,我這樣說,少爺你能理解我嗎?”
白茶的笑容逐漸變得尷尬,最後,那絲不自信又回到了臉上。
白茶這副樣子可以被畫成肖像,永遠定格在牆上,這是她最真實的寫照。
但是蕭佔回道:“我不理解。”
白茶愣住,繼而又笑道:“沒關系,少爺不理解我,沒有關系,少爺是雇主,我是雇傭工人,我只要理解少爺就可以了。反正少爺提的條件,我已經滿足了,少爺,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絕對不會對少爺存有非分之想的,所以少爺你……不要辭退我了,好吧?嘻嘻——”
白茶又緊張又小心翼翼賠笑看著蕭佔。
蕭佔指了指病床前的椅子,白茶立馬心領神會坐下。
雙手支著膝蓋,做出認真聆聽的姿態來。
只聽蕭佔說道:“我覺得你說得對。”
白茶“啊”了一聲,不明白自己剛才哪句話說中了蕭佔心思。
“你說,既然我的心事被你窺探了,身邊總要留一個可以傾聽我內心秘密的人,這樣也挺好的。”
白茶恍然大悟,原來少爺是聽懂了昨天她說的這句話啊。
白茶有些慶幸自己昨天來蕭佔跟前做最後的努力,竟然還真的因為她最後的遊說打動了蕭佔,但不知為何,白茶又有些不是滋味。
“我就是喜歡了白荷。”蕭佔說著鄭重看向白茶。
仿佛為了順利接住他投過來的目光,白茶還向後仰了仰身子,給了他視線一段緩衝的距離。
見蕭佔定定看著自己,白茶重新坐好,嘿嘿乾笑了兩聲:“被我猜到了。”
“你這麽笨都猜到了,那你說,你姐姐那麽聰明的人,她難道猜不到?”
這——
這讓白茶沒法回答。
她又不是白荷肚子裡的蛔蟲,怎麽知道白荷的想法?
還有啊,誇白荷聰明就誇白荷聰明,為什麽要說她笨呢?這麽襯托,好嗎?
“你說,你姐姐會知道我喜歡她嗎?”蕭佔慎重地問。
白茶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氣說道:“少爺,我姐姐知不知道又有什麽關系呢?我姐姐她已經結婚了——”
白茶“呀”字還沒說出口,臉上就挨了記枕頭。
白茶將枕頭拿開,看見蕭佔惱羞成怒目光血紅:“你說過你留下來就是為了傾聽我心事的,你隻負責聽就好了,誰讓你插話的?”
“是……少爺你問我的……”白茶囁嚅,有些委屈。
“我問你負責答就夠了,誰讓你說那些和問題無關的話?”蕭佔氣鼓鼓鑽入被窩,將被子蒙住自己的頭。
看著被子起起伏伏,白茶知道蕭佔在生氣,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
“少爺,對,對不起啊,我知道錯了,要不,少爺,你重新問我……”
“滾!”
被子裡傳出蕭佔不留情面的“滾”字,白茶站起身,抓抓頭皮。
暫時滾出病房先吧。
……
……
覃家別墅,許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
覃小津接回了白荷,覃家別墅的熱鬧就成了真正的熱鬧,每個人心裡都松了口氣,每個人都發自內心地開心快樂地笑。
春節的氣息還沒有散去,小焰火又在覃家別墅的花園裡放起來。
看著遠處拿著焰火在空中畫出各種亮閃閃圖案的一家子,桑教授和覃湖教授總算心裡一塊石頭落地,相視一笑。
“你的辛苦總算有回響了,桑教授。”覃湖教授打趣著,伸手攬住了老母親的肩。
桑教授的確很辛苦,她在白荷的書友圈發了太多陳情的話,白荷再不感動,她就是鐵石心腸了。
“總算勸回來了,勸回來了,我又可以催生了。”桑教授心滿意足地笑。
覃湖教授:“……”她本來還想提醒老母親,接下來不要催生了,結果——
覃湖教授看著樂滋滋的老母親,心頭又溫暖又酸澀,真羨慕老母親八十高齡了還能葆有童真,老母親八十高齡了,如果能抱上曾孫該多好啊。
覃湖教授一邊紅著眼睛,一邊對桑教授說道:“催生總是一件不開心的事,你別催生了,還是我去催生吧。”
作為桑教授最疼愛的女兒,她應該為老母親分憂才對。
但是,桑教授說道:“還是算了吧,我覺得不讓我催生的話,那我還是對你催婚,比較有意思。”
覃湖教授:“……”看來老母親不值得同情。
“媽你那麽喜歡催婚,去催弓翊吧,他比我年輕!”
“老師叫我幹什麽?”
覃湖教授話音剛落,弓翊就出現了。
他穿著過年的新衣,整個人氣質如塵。
“你老師讓你替他背鍋。”桑教授哈哈笑著說道。
覃湖教授忙岔開話題:“弓翊啊,你要出門?”
弓翊“嗯”了一聲。
“穿這麽帥,一定是去約會吧?”桑教授一副了然的樣子。
弓翊臉一紅,匆匆道別,緊張地走了出去。
桑教授看著弓翊的背影問覃湖教授:“弓翊有女朋友了?”
“看樣子有了。”覃湖教授盯著弓翊的背影分析。
桑教授歎息:“可惜了,我還想撮合他和金靜呢。”
覃湖立馬反對:“媽,你可不要亂點鴛鴦譜,金靜哪點和弓翊配了?”
覃湖的意思桑教授明白,弓翊是國內知名古箏演奏家,古箏界一顆大明星,要名有名要利有利,應該找一個和他登對的女人結婚,達到利益最大化。
而金靜,就是個普通的古箏琴行的古箏老師,完全不入流,她配弓翊高攀了,弓翊配她,浪費了。
不配不配。
桑教授說道:“可是,金靜善良啊。”
“善良?”覃湖樂了,看著桑教授的眼光充滿了不可思議。
“怎麽,你不相信我的話?我摔倒了,是金靜救了我吧?後來又是金靜照顧的我吧?人家收我勞務費了嗎?這還不善良?”桑教授有些憤憤不平。
覃湖說道:“我不是質疑金靜不善良,我的意思是,光善良就可以配得上弓翊?這又不是演偶像劇,女主角只要善良就能得到王子的垂青,婚姻是講究棋逢對手勢均力敵的,金靜啊,無論是才華還是成就,距離弓翊太遠了——”
桑教授“嘖嘖嘖”說道:“一個從來沒有結過婚的老姑娘,在這邊對婚姻指手畫腳大發厥詞,你也真是好意思!”
桑教授這下是徹底激怒了覃湖,她什麽話也不說,直接甩臉子走人。
“說你老姑娘,你還不樂意聽,難不成你還是小姑娘嘞?一個年過半百的小姑娘——”桑教授衝著覃湖教授的背影狠狠喊話,方才出了一口惡氣。
她八十歲了,尚沒有撈到一個女婿呢,你說養女兒有什麽用呢?
不就是一個女婿嗎?又不是天上的月亮,有那麽難嗎?
求女婿求而不得,求曾孫——
桑教授又看向花園裡的一家子,她的曾孫什麽時候會有啊。
桑教授莫名憂傷起來,乾脆折回身子去找覃川的遺照哭訴去。
花園裡的一段小白玉台階上,覃小津和白荷坐著,中間還坐了兩個孩子,覃浪靠近白荷,覃浪花靠近覃小津。
四個人都張開雙臂,盡可能把身邊的人攬住。
四個人互相扭頭看對方,都露出愉快的笑。
“媽媽這段時間都去哪裡了?”覃浪花天真無邪看向白荷,又立即扭頭看覃小津,“我還是問爸爸吧。”
覃小津的視線越過兩個孩子,落在白荷臉上,她的笑清清淺淺,像天上朦朧的月光。
“媽媽她——想要給我們三個再找個小夥伴回來。”覃小津想了想說道。
“真的嗎?”覃浪花一聽就激動了。
覃浪也坐正了身子。
四個人都坐正了身子。
“小夥伴幾歲,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啊?”覃浪花越發激動。
覃小津問道:“浪花想要弟弟還是妹妹呢?”
“弟弟弟弟, 妹妹,妹妹吧,哎呀,我又想要弟弟,又想要妹妹呢!”覃浪花掰著手指頭無法抉擇的時候,覃浪臉上的笑容在消失。
“那讓媽媽給你帶個小弟弟再給你帶個小妹妹回來,好嗎?”覃小津摸著浪花的小腦袋。
“太好了!”覃浪花手舞足蹈的時候,覃浪站了起來。
覃小津和白荷都不再笑了。
“浪浪——”白荷喊覃浪,覃浪回頭給了他們一個勉強的笑容,“太晚了,我累了,先回去睡了。”
覃浪說著轉身走掉。
他低著頭踢著路上的小石子,一步一步走遠,很快,小小的身子就隱沒在花園的樹叢中。
白荷要起來去找他,覃小津先站了起來:“我去吧。”
白荷點點頭,兩個孩子與覃小津越來越親密了,他們的親子關系更融洽,一點兒都不亞於她。
等覃小津走了,白荷便攬住覃浪花,說道:“浪花啊,媽媽和爸爸給浪花生個小寶寶,可以嗎?”
“好啊好啊,”浪花快樂笑著,“小寶寶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呢?小寶寶長大了就可以陪我對台詞了。”
白荷看著覃浪花圓圓的小臉蛋,一時不知該憂該喜。
浪花還小,她如此單純無邪,幾乎不需要如何溝通,就能接受那個可能會到來的小生命。
覃浪大了,他的經歷又和浪花不同,覃浪的心事重,是需要好好做他思想工作的。
白荷一隻手撫在自己腹部,雖然不知道她會不會順利懷上,兩個小孩子的思想工作總是要先開展的。
畢竟,他們也是家庭成員一份子,必須要尊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