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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蒼茫,夕陽余暉灑落在藍花塢,藍紫色的花樹上鍍上金色的銀邊,讓風景更加壯觀了,烤魚的香氣彌漫在空氣裡,讓自然的氣息多了誘人的煙火味。
覃家老房子前面的空地上又變成了燒烤攤,沒有了常蘇,葉知秋大展身手,大家圍著他等著享受美味,而神奇的是,看葉知秋烤魚不但會讓人饞,還讓人想要自己動手也試一試,許多人自己找了燒烤架升起碳火,跟著葉知秋的步驟做起了烤魚。
古箏演奏家們此刻全都化身燒烤大廚,煙熏火燎裡接了一回地氣。
碳火烤得鮮魚各種肉香,孜然和胡椒粉撒在魚肉上,碰撞出讓人喉頭生津的香氣——
覃山海烤好了一條魚,抬頭喊:“夢瑤——”李夢瑤並不在人群裡,眼前只有桑教授和覃湖。
母親和姐姐的虎視眈眈,覃山海只能將烤魚遞給桑教授,繼續低頭烤魚。
李夢瑤正在藍花楹大道上,將落地的藍花楹堆到一起,她蹲身耐心地將那藍紫色的落花堆砌成一顆大大的心形。
覃小津的藍紫色的心很美,叫她記憶猶新。
她也要堆一顆心出來,送給山海。
不遠處,覃小津冷冷地看著那個埋頭堆心的女子,內心閃過許多厭惡。
如果李夢瑤不和覃山海沾邊,他這輩子都不會恨她,然而李夢瑤和覃山海結婚了,成了他的繼母,那就注定這輩子他們是敵對的兩方。
覃小津壓下心頭的恨意走向李夢瑤。
聽到腳步聲,李夢瑤抬起了頭,見是覃小津,第一時間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小津——”
李夢瑤很美,笑起來更美。她越美,在覃小津眼中她的罪惡就越大,因為她的美蠱惑了覃山海。
如果李夢瑤不是個美人,覃山海還會和她閃婚嗎?
她身上江南女子的柔美,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仙氣,因為彈古箏帶來的婉約的氣韻……看在覃小津眼中都顯得扎眼,這些氣韻和牛婉兮那麽不同,與他八歲那邊見到的正在勞動的病懨懨的母親截然不同。
一個是嬌貴的仙女,一個是村裡的姑娘,身上帶著質樸的土氣,所以造成了覃山海截然相反的選擇,他鄙棄了其中一個,卻把盛寵給了另一個。
很不幸,鄙棄的那個是他的母親。
覃小津已經站在了李夢瑤跟前,他從頭到腳乾乾淨淨,然而此刻的內心卻充滿最肮髒的惡毒。
李夢瑤已經站起身,笑著說道:“小津你看,我用藍花楹堆的心,就是不知道山海會不會像白荷那麽調皮,把我的心踢壞。”
從李夢瑤口裡聽到柔情似水的“山海”兩個字,覃小津的內心更冷。
他伸手拿過李夢瑤手中攥著的一朵藍花楹,笑著說道:“這些藍花楹都凋落了,不好看,我帶你去看一棵藍花楹吧,那是村裡最美的一棵藍花楹——”
“好啊。”對於覃小津的友善和熱情,李夢瑤當然不會拒絕。
身為後媽,與繼子處好關系,這是她對自己的要求,只有這樣,才能不讓覃山海難做。
看著覃小津和李夢瑤的身影在藍花楹大路上走遠,覃浪花便折回身子跑去找覃山海。覃小津囑咐過她,只要爸爸和李夢瑤一走,她就馬上去通知爺爺——
覃浪花是個很好的信差。
她將口信第一時間就傳給了覃山海,覃山海慌了,將手中還沒烤熟的烤魚塞給覃湖拔腿就走。
覃山海牽著覃浪花沿著藍花楹大路急急走著,覃浪花說道:“哎呀,爺爺,你走太快了,我還是個小孩子。”
覃山海彎身一把抱起了覃浪花,覃浪花立刻開心地笑了。
“這是爺爺第一次抱我。”覃浪花喜滋滋說道。
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覃山海可樂不起來,一心想著李夢瑤被覃小津帶去哪裡。
“浪花,你告訴爺爺,夢瑤阿姨和你覃叔叔去哪裡了?”
覃山海心急如焚,覃浪花卻說道:“爺爺,我得先告訴你一件事,覃叔叔已經不是我的覃叔叔了,他現在是我爸爸。”
“啊?”覃山海一怔,現在也不是氣這個的時候,他又問道:“浪花,你告訴爺爺,夢瑤阿姨和你覃叔叔去哪裡了?”
覃浪花撅起小嘴:“爺爺,我都說了,覃叔叔現在是我爸爸!”
覃浪花垂著眉毛,板著小臉,覃山海隻好問道:“浪花,你告訴爺爺,夢瑤阿姨和你爸爸去哪裡了?”
覃浪花這才心滿意足笑著指路:“喏,就是那邊,他們去牛婉兮的墓了。”
什麽?覃山海一顆心跳到嗓子眼。
身後傳來白荷的聲音:“浪花——”
覃山海覺得是時候擺脫覃浪花這個麻煩鬼了,他將覃浪花放到地上,說道:“快去找你媽媽吧!”
覃浪花點點頭,抬起小手拍拍覃山海的胳膊:“和我爸爸吵架的時候要讓著他哦,因為如果我爸爸吵輸了,我必須幫著我爸爸,但是爺爺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和爺爺鬧翻。”
覃浪花一臉為難,操碎了心的樣子。
覃山海臉上烏雲滾滾,覃小津那個家夥到底和覃浪花說了什麽?為什麽要讓一個小孩子知道這麽多?
見白荷走近了,覃山海趕緊走入一旁的藍花楹岔道。
“媽媽——”覃浪花牽住了白荷伸過來的手,為自己順利完成了覃小津交代的任務而興奮。
“大先生去哪裡?”白荷看著覃山海的背影問道。
“他去找我爸爸吵架了。”覃浪花笑眯眯說道。
白荷:“……”
……
……
李夢瑤的目光全被那棵高大的藍花楹吸引, 而忽略了藍花楹樹下矮矮的墳墓。
“這棵藍花楹的花朵比村裡其他藍花楹開得更要茂盛。”李夢瑤說道。
覃小津抬頭看著那藍花楹,藍紫色的花朵豔麗得詭異。
“藍花楹是代表愛情的花朵,只不過它的喻義並不很好,是說在絕望裡等待愛情,所以,越絕望,花朵開得越繁茂吧。”
覃小津說著,從樹梢收回視線,看向李夢瑤:“這棵藍花楹之所以開得比其他藍花楹茂盛,那是因為它是用一個女子畢生絕望的愛情作為養料的。”
覃小津的手指向李夢瑤身後,李夢瑤回過頭去,看到了那方矮矮的墳墓,墓碑上寫著“牛婉兮”三個字。
“夢瑤——”覃山海覺得自己出現得真是時候,因為覃小津還沒來得及對李夢瑤講故事,殊不知覃小津等的正是他,李夢瑤不過是個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