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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吃》第47章 危險時刻
  兩個小時後,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鍾。在仁和醫院不遠處的一個咖啡館裡,朱若榆和湯新坐在一個靠窗的座位上,從那窗戶向外望去,可以看到仁和醫院的大樓。

  由於還不到下班時間,咖啡館裡幾乎沒什麽人,所以朱若榆也不擔心被人聽到談話。他緩緩攪動著一杯咖啡,靜靜地聽著湯新小聲的匯報。

  “嚴英才和李化民裝作病人家屬潛進去,發現重病房沒有,住院樓,醫術樓,門診裡也都沒有,就在他們以為不在這個醫院的時候,李化民發現辦公樓會議室裡出來兩個人,雖然那兩個人也帶著口罩,但是李化民一看就知道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

  “為什麽?”朱若榆停下手中攪動的動作。

  湯新笑道:“李化民習過武,他一看其中一個人走路就知道是個練家子,另外一個人右手的手指有點變形,像是常年玩槍的,不過最主要的是其中一人的口罩都帶反了,醫生和護士不可能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恩,然後呢?”朱若榆又繼續攪起咖啡。

  “然後那兩個人去了一趟藥房,拿了不少藥出來。李化民裝作迎面路過,掃了一眼他們拿的藥,發現都是治燒傷和消炎的,之後那兩個人又回到會議室了。李化民感覺有問題,但是會議室進不去,他就照著值班表去找前天夜裡值班的醫生,想從側面了解一下情況,一打聽才發現值班醫生一個都找不到,醫院裡說他們今天都在輪休,但李化民明明看到表上好幾個醫生都是今天要值班的。”

  “嚴英才假裝在門口等人時找當班門衛聊天,得知前天值夜班的門衛也一直沒來,而且那當班門衛還炫耀說昨天看到日本大官進了醫院,待了有半個小時。嚴英才問那大官坐的是什麽車,門衛說不知道,只是看到清一色的豐田軍用小汽車,一共六輛。”

  朱若榆想了想說道:“能有六輛清一色的軍用小汽車,在漢口是屈指可數。”

  “是的。拿藥的人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是怕藥被掉包;當天值夜班的都找不到人,是日本人封鎖了消息;不在病房治病卻在會議室裡治,是怕被我們找到;所以基本能斷定在會議室裡治療的就是張藍。”

  “那應該就是了,這個老東西的命怎麽這麽硬呢?”朱若榆回想起前天夜裡他在望遠鏡看到的情景,又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是啊!嚴英才也覺得無法理解,他說前面兩輛車都燒成那樣了,不應該有活口,除非張藍坐的是最後一輛最後一排,而且沒有下車才有幸存的可能;但一般來說這麽重要的人物都是坐在中間的啊,友善旅店斜對面監視點的兄弟也說看到張藍上車後走在中間。”

  這已經是湯新第二次說起這話,他覺得不應該是這個結果。

  朱若榆又想了片刻後說道:“也不是不可能,張藍一向謹慎,在半路讓他後面的車超到前面去也說不準。這不怪嚴英才,我當時看了也認為張藍必死無疑。”

  “對了,站長你看,在那棟樓的樓頂用望遠鏡可以清楚地看到會議室外面的走廊。”湯新指了指另一個方向的三層樓,不過那棟樓在仁和醫院外面。

  “發現了什麽?”朱若榆扭頭瞄了一眼。

  “會議室的窗簾是拉著的,看不清;不過會議室旁邊有三個辦公室的門和窗都是開著的,總共有八九個人;還有兩個人在樓梯口晃來晃去的,這大熱天的,太陽都照到樓梯口了,他們竟然不嫌熱,我認為應該是站崗的。

”  “恩。”朱若榆點點頭,他也認同湯新的判斷。

  湯新繼續說道:“目前來看辦公室裡的人也就是大概十個左右。不過我估計會議室裡也沒有幾個行動人員,那間會議室不大,天氣這麽熱,還要先保證幾個醫生照看張藍,剩下的地方應該藏不了幾個人。”

  朱若榆又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那就等天黑行動吧,總共十幾個人,突襲五分鍾就能解決戰鬥。”

  湯新看了一下手表說道:“好,那我現在就讓人分批潛進去,這次我要把張藍的頭割下來,看他還能不能救得活。”

  “去吧。還是老規矩,人潛進去先不要行動,等我命令,南大門門口碰面。”

  “好。”湯新端起面前一杯已經涼了的咖啡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就離開了。

  朱若榆則微微笑了笑,這麽喝咖啡的人確實少見。

  又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朱若榆才收起衣帽出了那咖啡店。此時屋外的炎熱已經消退不少,他打算繞仁和醫院外圍隨便看一看,看一切是否如常,以及在緊急時哪裡可以當做出口等等。在行動之前盡量做到對周圍環境熟悉也是他總結出來的一個經驗。

  朱若榆又隨手在路邊店鋪買一些營養品和水果提在手上,看上去就像要去醫院看望病人的親戚或朋友。

  他饒了大半圈沒發現什麽異常,就在醫院南門門口一片樹蔭下坐著休息,那裡是他和湯新碰頭的地點。

  而與此同時,在仁和醫院一間四樓的病房裡,穿著便裝的伍島進、崗村平和服部秀城三人正通過窗戶縫輪流監視著周圍的動靜。他們所在位置能看到大半個仁和醫院,算得上位置最佳的地點。

  正拿著望遠鏡四處搜索的服部秀城在掃過南門時忽然面色一變,接下來他就愣愣地盯住一個背影。

  伍島進察覺到服部秀城的變化就問道:“服部君,有什麽情況嗎?”

  “課長,南門一個人的身材有點像朱若榆,但是我並不十分確定。”

  “哪裡?”

  伍島進精神一振,他走到窗前一把抓過服部秀城的望遠鏡向南門看去。一旁的崗村平也趕緊湊到窗前看著南門的方向。

  服部秀城說道:“南門附近的那顆大樹下面,現在正背對著我們乘涼的那個人,剛才我看到他走路的側影,但還是沒看到臉,因為他的帽簷擋住了。”

  “看到了。”伍島進死死地盯著那個背影,不久又說道,“他的身材和打扮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看起來就跟一個普通人一樣。”

  “是的,所以我不敢確定。但我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這種感覺我在看其他人的時候是沒有的,即使他們都是一樣的穿著。”服部秀城有些懊惱地撓撓頭。

  伍島進又說道:“這個人面對的方向是井上寬一埋伏的地點,如果井上寬一能出來看一眼的話,應該能看清他的臉。”

  “但課長給井上班長的命令是在收到信號前,不能踏出藏身點一步。”

  這時崗村平說道:“要不然我們直接派幾個人出去抓住他怎麽樣?”

  伍島進沉默了一陣,不過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朱若榆的背影。

  “魚剛開始上鉤,還沒有咬死,先不抓吧,他那個位置不好動手,而且這也不是我們事先和井上君約定好的行動計劃,我擔心配合不好,等這個人進了大門再抓。”說完伍島進終於收起了目光,並把望遠鏡交給崗村平。

  崗村平則繼續觀察起來。

  接著伍島進看了一眼服部秀城說道:“服部君,雖然我沒見過朱若榆,但我也認為那個人很可能就是他。”

  “哦?課長是根據什麽判斷的?”

  “這個人的帽簷要比普通人壓得低一些,而且連坐著的時候也要稍稍低著頭,目的就是為了擋住他的臉,只是他的動作顯得比較自然,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來。”

  服部秀城說道:“這個並不一定能作為根據吧,也許有些人就習慣這樣戴帽子呢。”

  伍島進笑道:“是的。但是他還有一點跟一般人不一樣,天氣這麽熱,他的後背都汗濕透了,如果是一般人乘涼的話, 應該是要取下帽子涼快一下,或者再用帽子扇一扇的,但是他卻沒有,那麽什麽人會如此在意自己的帽子呢?只有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面貌特征的人。這麽反常的一個路人,再結合你說不上來的感覺,我才說很可能是他。”

  “看上去還真是這樣。”服部秀城不由得在心中升起一絲佩服,從伍島進設下這個圈套開始,他就全程參與,一開始他並不看好,因為伍島進在報紙上拋出的誘餌太過隱晦,而且軍統能不能看穿也是兩說的事。但事實是他的屬下剛剛來報,醫院似乎潛進來一些可疑人員,然後沒過多久他就看到大門外出現的朱若榆疑似者。

  接著服部秀城又說道:“課長,如果真的是他,我判斷軍統應該還是會在晚上行動。”

  伍島進又笑起來:“當然,這是他們一貫的作風。”

  這時仍在觀察的崗村平忽然說道:“課長,有情況!”

  “我看看!”伍島進接過崗村平遞過來的望遠鏡又朝朱若榆的背影看去。

  朱若榆剛坐沒多久忽然一下子就愣住了,因為他看到幾十米外一個報童的身影非常熟悉!

  “賣報!賣報!今天的晚報!”那報童一邊叫賣一邊朝朱若榆的方向走來。

  “真的是他!他怎麽會在這裡?還賣起了報?”朱若榆百思不得其解,隨即他就大聲喊道:“賣報的,給我來一份報紙!”

  那報童如遭電擊一般朝朱若榆看去,接著就屁顛屁顛地跑到朱若榆跟前說道:“大哥,我可找到你了!再找不到我報紙都要賣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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