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長雨清楚地知道劫雷的威力,更清楚自己所剩的時間,如果不能化去劫雷,那他最終就會被劍上劫雷同化,抿去神志,徹底死亡。
死過一次的人,才更知道能活著的可貴。
他怕死。
哪怕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成為劍靈,他也甘願。
只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所以,即便此時的偷窺,會被楚雲清那小子不齒,會讓自己覺得羞愧,那也無妨。
燕長雨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真夠可以了,足夠隱忍,堪稱忍辱負重。
如果當年的自己能夠如此老練,恐怕早就一統江湖了。
唉,他歎了口氣。
忽而,他感知到了門外的腳步聲,以及走來的氣機。
燕長雨忍不住激動起來。
就讓老夫來觀摩一下,幾百年後的魚水之歡吧!
他隨即就有些懊惱,自己怎麽會有這種心思呢,真是羞恥啊,不過,還挺刺激的?
門開了,兩道身影走了進來。
是兩個女人,她們好像吵了架。
“我警告你,你可別再做什麽出格的事。”
“怎麽了,我就幫你試探他一下而已。”
“你試探什麽?”
“看看他老不老實啊,值不值得咱們艾百戶托付終身。”
“你少來,他可是個好人。”
“好人?那你我是好人麽?再說,這年頭,枉死的好人還少嗎?”
“總之,你別戲弄他。”
“怎麽,動了真心了?”
“哼。”
外面,艾小舟和顧眉舒說著話,床底下,燕長雨如遭雷擊。
“這不是姓楚的那小子的姘頭麽?”他愣了愣,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想,“難道…”
果然,下一刻,門外又走進一個人來。
濃眉大眼,一身青衫,順手將門帶上了。
燕長雨感知著這一切,愣住了,隨即就有一種被人戲耍的惱怒。
另一邊,楚雲清也是覺得有些不對,好像這房間有些眼熟的樣子?
下一刻,他就感覺到了一絲冷意,仿佛是被一道幽怨的眸子盯上一般,讓他心底一毛。
楚雲清下意識看向坐著的兩女,她們疑惑地看著自己。
不是她們,他眉頭一皺,那會是誰?
他的手,探入懷中。
艾小舟略有不解。
顧眉舒眼神微動。
下一瞬,房間裡的床登時爆開,一道流光就朝楚雲清斬了過來。
“姓楚的,老夫跟你拚了!”
聲音蒼老,更有悲愴憤恨,仿佛壓抑了太久的委屈,還有將要得逞卻一場空的巨大落寞,真是讓人聽之落淚。
艾小舟一時懵了懵,她突然想到了楚雲清之前跟她說的話。
燕長雨被他放在了樓上的一張床下,待會兒就等著偷窺,瞧人做那男女之事。
她張了張嘴,這麽巧?
然後,她還下意識看了眼楚雲清,不由紅了臉。
顧眉舒則是驚訝當場。
一把劍?
一把飛劍?
一把會說話的飛劍?
這是誰的劍,哪來的,什麽意思?
但緊接著,她就一下轉驚為喜,神兵?靈兵?我的!
她沒有絲毫猶豫,雙指一並,隨即朝那飛劍一點。
卻說另一邊,楚雲清大驚失色,馬上醒悟過來,是了,這房間是熟悉,因為這就是自己放燕長雨的房間啊!
他見雷劫劍來的氣勢洶洶,也知道這回是鬧了烏龍,是把燕長雨給涮了。
所以,他想直接躲開。
因為燕長雨沒動劍上劫雷,顯然還沒恨自己到想殺人的地步,只是有些動怒而已。
況且,楚雲清也怕一旦動手或是接招,
會驚了劍上劫雷,屆時萬一封禁松動,不止燕長雨這老小子要死,怕是連這房間裡的所有人,都得沒命。楚雲清一念想通,身形一閃間,就是躲開。
艾小舟見他用的是自己教的飛雲縱,眼底不由一笑。
而燕長雨也是氣極,不過飛劍一出,他腦海裡還是清醒著,所以就想借此嚇嚇楚雲清,也是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怒。
可沒想到,場間還有一愣頭青。
顧眉舒冷不防點出了一指,這一指之下,場間氣機驟變。
楚雲清眼神一動,“陣法?”
燕長雨卻是心頭一跳,暗叫不好。
雷劫劍在雷劫谷裡被陣法祭煉了幾百年,上邊的劫雷也是被明無咒用陣法秘術封禁的。
要說靈性,除了燕長雨這劍靈之外,怕是連這劍本身,都帶著一絲對陣法的厭惡。
此時陣法一現,天地氣機因此而動,頓時便有晦暗詭異的力量自四方而來,要將這飛劍鎮壓。
顧眉舒眼神認真,莫說這房間裡,便是這教坊司,整片長街,都刻畫了陣紋,皆在她陣法之中。
所以,她自信就算是靈兵,自己也能鎮壓其一時半刻,那麽,門中織雲樓在京城的師伯等人,就會到來。
不管是神兵還是靈兵,誰能不動心?
但她想的好, 卻因從未見過靈兵,而錯誤估計了。
原本飛襲半空,因氣機鎮壓而滯緩的雷劫劍上,登時有一道湛藍光芒浮掠,絲絲電光閃爍間,劍身耀眼炫目,更有一縷刺眼的白光。
如是黑雲壓頂,令人心頭惶惶,沉悶異常。
此間天地氣機轟然崩潰,房間中無風席卷,狼藉一片。
顧眉舒受陣法反噬,忍不住吐了口血,轉而眼中滿是驚駭。
“這是,劫雷?!”她驚疑不定地看著漂浮半空的長劍,更是難以置信。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劍上竟會有劫雷,究竟是何等人物,才能將天劫之力轉到一把劍上,為人所用?
而自己,竟然還異想天開,想要將其鎮壓,這真是可笑。
而此時,顧眉舒看著雷光閃爍的長劍,以及自劍上傳來的冰冷殺意,心中死寂一片。
她知道,因為自己的貪心莽撞,這劍已然對自己動了殺意,甚至還要連累其他人。
“對不起。”她對艾小舟道。
“前輩!”楚雲清喊了聲。
他當然能感知到此時雷劫劍的不對,這種狂暴的氣息,與彼時在雷劫谷時一般無二,殺意凜然。
燕長雨沒好氣道:“叫爹也沒用,老子都自身難保了!”
楚雲清咬牙,已然握住了懷中冰涼的斧柄,實在不行,他只能寄托於青璿小斧身上,來硬碰硬了。
至於結果,沒想。
“你還真想跟天劫碰一碰?”燕長雨見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急得直想罵人,“用你那雷法啊,試試能不能奏效,你現在硬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