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想再多,也是無濟於事。”艾小舟道:“只能聽天由命。”
楚雲清心下暗歎,也的確如此。
這般想著,搖搖頭,他便要沿原路返回。
艾小舟卻是拽了他一把,“你幹嘛去?”
柯放也是疑惑。
“當然是出去啊。”楚雲清理所當然道。
“出去?”艾小舟驚訝道。
楚雲清點頭道:“當然出去,之前還不知道這雷劫谷的凶險,方才聽你那麽一說,再不走的話,難不成也要跟裡面的人一並送死?”
艾小舟忍不住上下打量著他,嘖嘖稱奇,“你是真不好奇谷內機緣,還是單純的怕死?”
柯放也是說道:“清兒哥,你不會真就這麽走了吧?來都來了,不進去探一遭那還是你嗎?更何況,現在陣法都轉起來了,說不定回去的路上也有危險呢。”
楚雲清看他一眼,道:“方才你還擔心進去的弟兄,現在自己也想進去了?”
柯放訕訕一笑。
艾小舟道:“他說的倒也不錯,回去的路上,說不定會有難料的危險。”
“可我覺得,總比繼續深入的危險要小。”楚雲清看過去,道:“難道你也想要什麽機緣?”
艾小舟平靜視之,坦然道:“機緣本非天定,實話說,像你我這等沒有根基靠山之人,有些東西若不去爭,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機會擺在眼前,如果因有危險就退縮放棄,長此以往,便是惜命活著,又有什麽意義?”
楚雲清只是搖頭,他只是覺得,為了虛頭巴腦,並不實際的東西搏命,有些不值當。
畢竟,那什麽機緣又不是放在眼前,能看的著的。
艾小舟道:“習武修行從不是順風順水,殺人容易,練心練膽卻難。有些東西,錯過了,就真的不會再有了。”
楚雲清沉默片刻,道:“你想要雷劫谷的機緣?”
“對!”艾小舟與他直視,“我家道中落,天資有限,若無大功勞、大機緣,莫說恢復祖上榮光,便是自己這輩子也就如此而已。我不甘心!”
楚雲清抿了抿嘴,他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股心氣,蓬勃向上的倔強。
他很清楚,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這份心氣了,當將弟弟楚環玉送去京城讀書,安穩無憂之後,自己便沒了這種倔強。
自己好像已經滿足了,安逸於現實,說著不想臥底的話,其實只是因為疲倦。
便是如今當上淵行幫的幫主,一路走到現在,都只是因為想活著而被逼迫著前行。
可為什麽會朝前走呢?他下意識摸了摸心口,或許,是因為晏紅染,也或許,是因為小輔助。
他想到了不久前,艾小舟問自己的話,自己想要什麽?
他當時沒有答案。
而現在,艾小舟說她不甘心,那麽,自己甘心嗎?
甘心一輩子窩在太淵州,在老槐街的堂口裡,做所謂的幫主,為了一眾人馬的生計考慮甚至勾心鬥角。
甘心就這麽混下去,所見的風景色彩只在這一隅天地。
甘心,就這麽走了。
他有一種十分肯定的直覺,如果自己現在走了,會永遠失去艾小舟。
失去這個,好像是,喜歡自己的人。
楚雲清閉了閉眼,
深吸口氣,複又睜開。 不,自己絕不甘心!
他想到了自己的一路前行,想到了得到小輔助之後,念頭的通達,從來映照的都是自己真實的內心。
自己沒有屈服,沒有沉寂,更沒有放棄。
【我想要的,是昂首闊步,自在灑脫,從此無拘無束。是為了尋心中之路,而哪怕有世間萬物阻我,不死便不屈!】
楚雲清隻覺此刻靈台清明,好似有一縷清風拂過心湖,舒適而愜意。
渾身的氣血滾燙,真氣在翻湧,如浪潮般不歇。而他丹田就如鯨吞,巨大的渦旋吞噬淹沒著一切,轉而化為精純的力量湧向四肢百骸,打通經脈竅穴。
而在艾小舟的眼裡,則是楚雲清平和的氣息突然變得紊亂,甚至變得有些狂躁起來。
她一下大驚,還以為因為自己的話,讓楚雲清心情鬱結,導致走火入魔了--有些神功秘籍就是這麽詭異,而她一直認為楚雲清身懷某種絕學秘錄,所以才有這般武功進展。
此時,艾小舟眼含擔憂,著急地喚著他的名字。
“我沒事。”楚雲清擺擺手。
“真的沒事?”艾小舟在他身上摸來摸去,很是擔心。
楚雲清這回沒空去拍她的手,而是從腰間的百寶囊裡抓出一把糖果往嘴裡填。
艾小舟愣了愣。
柯放都看呆了。
楚雲清大口嚼著,就是有些粘牙。
艾小舟踮起腳,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我就是有些餓了。”楚雲清笑道。
可不是麽,方才那一下多了近十年的真氣,這量可把自己給頂到了。
不過,這回倒不像從前幾次那樣,雖然很餓,卻不會倒頭就睡。或許,是隨著自己功力的深厚,這種對疲倦感的適應,也會逐漸加強。
總歸是好事,他心想著,而看著艾小舟臉上的憂色,他心底亦是一暖。
“咱們休息片刻,就追上他們。”楚雲清道。
艾小舟驚訝,“你不是要走嗎?”
“不走了,進去瞧瞧,說不定能有什麽大寶貝。”楚雲清眨眨眼。
艾小舟卻是搖頭,“算了,你現在看著都開始說胡話了,還是休息休息回吧。”
“沒有,就是方才想通了一些事情。”楚雲清道。
艾小舟還是有些懷疑,但看到他認真的神情,以及方才摸脈也的確沒發現什麽問題,她便稍稍放下心來。
“放心好了。”她說,“我雖然不是方士,但有個朋友精通陣法,所以我也算是略知一二。”
楚雲清點點頭,“我武功尚可,自忖還有幾分手段,就算遇上什麽危險,應該還能應付一二。”
柯放聽見這兩人的話,也想謙虛一二。
可仔細一想,先前清兒哥兩拳差點給自己捶出血來,他對自己本事很清楚,所以就算自己想吹牛逼,那也不行事兒啊。
柯放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想著自己怎麽也是太淵州響當當的橫練第一人,如今卻因武功不濟,而與他們顯得格格不入。
這可真難受,鬱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