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葉乘風揮著蒲扇,瞅著煎藥的火候的時候,房門有了一聲響動,然後一個人閃身進來。
葉乘風愣了愣,這個時候誰會來這,誰還能來?
他聞聲抬頭,砂鍋冒出的熱氣裡,他看清了來人是誰,當時就懵了。
楚雲清?!
葉乘風張了張嘴,仿佛呆滯一般,完全想不到對方出現在這裡的理由,心下更是因慌亂和震驚而紛亂一團。
可以說,他現在簡直就是被突然出現的楚大幫主給嚇傻了。
楚雲清進來之後,揮袖扇了扇熱氣,“好大的藥味兒,你大晚上的怎麽還煎上藥了?”
“啊!”葉乘風恍然回神,下意識將手裡的蒲扇一丟,但又馬上拿了起來。
他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手上機械性地扇著風,爐子裡的火苗呼呼亂冒。
楚雲清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葉乘風額頭上冷汗直冒。
他現在多少也是清醒過來了,自己此時神魂受損,便是真動起手來,與自然氣機的溝通也會受阻,一身實力連一半都發揮不出來。
更何況,他可是記得先前那閣樓中的交手,眼前這人身懷異寶,竟能豁免幻術類的精神秘法,甚至還有一手本門的雷法。
光是這兩點,尤其是前者,就足夠破去自己一半的玄術。
再就是那雷法,葉乘風能感覺出那是出自清淨門的,可對於其究竟是何雷法,他一時竟是想不起來。
他本想等明天再尋機會查一查,對方跟清淨門究竟有何關系的,以及徹查有關對方的一切,比如何時來的京城、身邊有什麽人、跟什麽人有過聯系、為何而來等等。
可一切都未能等到明天,這人現在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這廝是殺了個回馬槍?
葉乘風擦了擦額頭冷汗,眼珠子亂轉,心底驚疑不定。
“你好像很緊張?”驀地,他聽見眼前之人如此說道。
“啊,有麽?”葉乘風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沒想到你又回來了。”
楚雲清拉開一張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下,就這麽看著他。
這叫方醒的小子,大晚上煎藥不說,這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就十分可疑。最主要的,還是他從對方身上隱隱感知到了一絲氣息,透著虛弱。
楚雲清現在身在險地,心神本就警惕十足,所以哪怕是一絲可疑之處,都讓他提起了懷疑之心。
“你受傷了?”他問道。
葉乘風心底一跳,臉上表情不變,“沒有,每天都有煎藥的差事,大年初一我想出去轉轉,就想提前先做了。”
說到這,他還故意咳了咳,像是被煙嗆到,以此緩解尷尬。
“可我看你還是挺緊張的,好像是有些怕我?”楚雲清問道。
葉乘風乾乾一笑,“你之前來過一次,去找了葉主事。”
“所以呢?”楚雲清疑惑道。
葉乘風咬咬牙,做出一副好奇又像是發現了什麽而不太敢說的樣子,“葉主事就不見了,而且那閣樓裡還有打鬥的痕跡,一片狼藉。”
“你去看過?”楚雲清問道。
“你走時我看見你夾了個人,沒忍住好奇就去看了看。”葉乘風說道。
這倒是個理由,但楚雲清還是有些懷疑,他也說不出為什麽,就是直覺裡,他覺得眼前這小子透著古怪。
而葉乘風心機素來極重,此時他已經從方才見到楚雲清的緊張中平靜下來。
“好漢怎麽又來了?”他問道。
楚雲清敏銳地察覺出,對方已經平複下來了,這讓他嘖嘖稱奇,能這麽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這絕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若不是有波瀾壯闊的經歷,也必然是有極為深沉的心思。
而這個自稱是來自鄉野之地鳴牛山的方士,真會有如此簡單嗎?
楚雲清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起身,像是好奇一般,隨意在房間裡走動。
葉乘風一時摸不準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所以除了心中警惕外,便是一邊看著砂鍋,一邊會偷眼去看他。
房間裡的陳設比較簡單,書架上沒有多少書籍,擺放的也都是一些藥譜之類的方士東西,楚雲清走著走著,忽然一停。
葉乘風的心情也跟著一提。
“怎麽沒看到你之前拿的那本書?”楚雲清描述道:“就是我之前來時,你手裡的那本。”
葉乘風本以為是平靜下來的心神,驀地一跳。
楚雲清感知如電,余光輕瞥,落在這人的臉上。
葉乘風喉間動了動。
那可不是什麽書,而是自己修行化身之法時,與分出的神念產生聯系的媒介,以畫做媒。
只不過之前化身被破去,所以不論是那媒筆還是媒書,都因此受損,用不得了。
未免被人察覺端倪,早在之前,葉乘風就把它們丟進爐子裡生了火。
此時,聽了楚雲清這麽一問,葉乘風便知道是因為自己方才失態,而讓對方有所懷疑了。
“這家夥究竟是什麽人?”葉乘風心裡想到,“看似是一莽夫,竟還有如此細密的心思。”
他這一刻,毫不誇張的說,真有種如芒在背之感,就像是眼看著被尖銳之物緩緩逼近眉心一般。
“你說那個啊。”葉乘風狀似尋常道:“方才用它生了火。”
楚雲清一愣,“生火?”
“反正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沒有抄錄價值。”葉乘風渾不在意道:“你沒看那書架上空了許多嘛, 都讓我給生火用了。”
楚雲清對此倒是真沒想到。
普通人家連字都認不全,想要識字都很困難,對於他們來說,任何一本書籍文章,都是極為珍貴的。
可對這些方士來說,竟可以拿來生火,就如雜草一般。
這當然是楚雲清會意錯了。
但這也恰好能表明,就如楚環玉曾經所說的那樣,楚雲清骨子裡還會為他人著想,會為所見弱小而想,就如曾經兒時的抱負那樣,想要改變世事,為黎民百姓。
只不過楚雲清現在還未認識到,或者說,是在慢慢長大的過程中,逐漸將其埋藏了。
此時,他聽了方醒的話,有些慍怒,不過這畢竟是別人的東西,對方自然有權處置,他也管不著。
楚雲清想了想,問道:“你們欽天監裡,可有南疆或北地的方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