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玄皺著眉頭,悠悠醒來。
他晃了晃頭,想要抬手去摸一下頭,卻發現根本動不了。
原本有些迷糊的精神一振,金子玄一下睜開了眼睛,警惕而緊張地往四下看去。
灶台、風箱、放著時令果蔬菜簍的一個個木架,這裡是廚房,而且一看就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廚房。
一道身影就坐在不遠處。
窗戶半開著,天光落在那人的身上,投下一片陰影。
金子玄想要說話,這才發現自己嘴裡也塞著個東西,鼓鼓脹脹,讓他嘴巴跟腮都很酸。
而身上更是被捆綁在了一張豎起的凳子上,還跟廚房的梁柱綁在了一起,可謂是又結實又讓人難受。
金子玄隻覺得右邊的太陽穴傳來陣陣酸痛,眼前都有些發暈。
“唔唔唔”他嘗試發出聲音,提醒一下對方。
“醒了?”楚雲清目光從窗外收回,走了過來。
金子玄使勁眨了眨眼睛,這才看清眼前之人。
高大魁梧,卻不顯絲毫遲鈍和笨拙,反而有種軍伍精銳的樣子,只不過這氣質不像是出身行伍的,更像是自由來去的江湖人。
兩相結合,金子玄判斷這人應該是常年在道上走過的,比綠林少一分匪氣和狠厲,比江湖人多一絲凶頑,眼前之人絕非善類,所以他決定好生配合,就像對昨晚那個神秘人一樣。
混跡多年,他有比旁人更獨到的眼力和識時務。
楚雲清此時還不知道金子玄心裡是怎麽想的,拉開一張凳子就在他對面坐了。
他將手裡肉餅吃完,喝了口熱水,才道:“火房裡常常溫著肉餅,還備著熱水,你這日子過得可真滋潤。”
“還有洗好的水果。”說著,他從一旁盤子裡拿了個冬梨。
金子玄嗚嗚兩聲,想說話,可嘴裡塞著一團麻布,出不了聲。
“你也是出來混的,該知道規矩。”楚雲清抬起手,作勢要給他把麻布取了。
金子玄連連點頭。
楚雲清便將麻布從他嘴裡拔了出來。
金子玄長吸口氣,接著大口喘著,微低著頭,像是在盤算什麽。
楚雲清一巴掌就拍在他頭上,“尋思什麽呢?”
金子玄一口氣嗆在了喉嚨裡,忍不住就咳嗽起來。
楚雲清看著他大口咳嗽,聲音不小。
半晌,金子玄的臉色有些發紅,卻是硬咳帶著肺難受了。
“咳完了?”楚雲清把啃了的梨核一丟,淡淡道:“廚子跟護院都被我解決了,短時間火房這邊是沒人來的。”
金子玄臉色微變。
人在府上,吃喝為重,像廚房這種地方,當然是需要重視的。而以他身份,這些年裡難免得罪了一些仇家,所以也怕有人給他下毒。
因此,廚房這邊他總留著三兩個護院在,這可都是一個月幾兩銀子請來的鏢局好手,看家護院都是屈才了。
可現在,竟就被解決了?
這由不得金子玄不信,他方才那咳嗽可是故意的,外頭若有人不可能聽不見。
再者,自己之前是在正屋堂裡小憩,離這邊還遠,對方能把自己弄過來,已然可想武功。
所以,金子玄臉色變化一陣,終於歎了口氣,再不敢耍什麽心思。
“好漢,可是金某有何得罪之處,能否給個明白?”他說道。
“不算得罪。”楚雲清說道。
他跟對方沒什麽交集,即便是通過房靈玉和葉乘風,連間接都算不上,更沒有接觸。
“那好漢可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來取金某的性命?”金子玄又問。
楚雲清搖頭,“不是。”
金子玄一聽,心下就松了口氣,好歹性命無憂。
“那好漢莫非是缺少盤纏?”他說道:“若是如此,金某定然不會吝嗇相助。”
“也不是。”楚雲清笑了笑。
金子玄愣了愣,既不圖財,也非替人報復,那綁自己作甚?
但轉念,他眼神動了動,便想到了一個可能。
“難不成,好漢是想從金某這裡打聽消息?”他試探道。
“是想打聽點事兒。”楚雲清說著,順手從一旁砧板上取了一把剔骨刀。
刀是洗過的,刀刃發亮,刀身暗沉帶著化不去的血色。
金子玄眼角跳了跳,他太清楚這是什麽意思了,自己從前跟人打聽事兒的時候,也這麽威脅過。
“好漢盡管說,但凡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他連忙道。
“你在找誰?”楚雲清問道。
“什麽?”金子玄一愣。
楚雲清手裡的剔骨刀就離金子玄的膀子近了近,“今早上,你的人是在找誰?”
金子玄看著這刀,嘴唇就哆嗦了哆嗦。
說來也怪,他也是刀口舔血一路走到今天的,若說狠,在道上怕是沒人不服。換成往日,別說是一把剔骨刀,就是一把大環刀架在脖子上,他眼皮也不帶眨的。
可今天,現在,金子玄卻有些肝顫。
他莫名覺得此時的自己,就像是一頭毫無反抗之力的待宰黑毛豬,這剔骨刀要是一下捅進肚子裡來,準是濺出三尺紅血。
“問你話呢。”楚雲清說了句。
“神武派,神武派的人。”金子玄臉皮一顫,趕緊道:“是個青年,受了重傷,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
“你知道他長什麽樣?”
“不知道。”
“那你怎麽找?”
“藥鋪、醫館,我讓手下的人都盯著,還一一排查昨晚到今天買藥的人。 ”金子玄說道。
楚雲清微微一笑,“那賴三他們怎麽會去康樂坊?”
金子玄先是一愣,轉而在看著眼前之人時,一下就想起了不久前賴三跟自己匯報過的。
康樂坊,艾小舟家裡的男子。
金子玄連忙移開眼神,惟恐被對方看出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根腳。
可楚雲清是什麽人?他本就是混幫派起來的,對人的神態、眼神的變化觀察不要太過精細。
哪怕方才金子玄很好地隱藏下去,楚雲清也知道,對方該是猜到了什麽。
此時,金子玄為了不讓他多想,連忙開口道:“我是得了消息,那人昨晚是往康樂坊一片去的。”
“消息?”楚雲清問道:“哪來的消息?”
金子玄咬了咬牙,一時沒說話。
楚雲清眼底一沉,手腕一轉,剔骨刀便朝金子玄的大腿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