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文治是府衙的總捕頭,統領六扇門,而沙通天只是個粗人,兩人地位懸殊。
沙通天也沒什麽好辦法將樂文治留在碼頭上,比背景比不過,比人也比不過,總不能真的動手。
但如果樂文治離開了碼頭,那淵行幫被扣的這些人和貨,也都要被帶回衙門,所以沙通天不能讓他走。
起碼也要等到楚雲清來。
不然的話,他老沙沒辦成此事,豈不是折了面子?
因此,沙通天就想出了喝酒的法子,借故來拴住樂文治。
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樂文治之所以答應跟他喝酒,並不是因為他帶了百十號弟兄來,也不是因為他黑虎幫在怒河碼頭上吃得開,而是原本就要等楚雲清過來。
這是周敏之前吩咐好的,而他也剛好想當眾,尤其是當著淵行幫眾人的面,落一下楚雲清的面子。
現在有關自身的傳言,以及范廷謙明明知曉卻不刻意表明的態度,再加上郡主周敏的支持,使得樂文治根本不怕楚雲清。
楚雲清再厲害,淵行幫再是豪強,在太淵州也做不到隻手遮天,難道他還敢殺官?。
只要是不敢反的,樂文治便不怕。
而沙通天並不知道這一點,此時被他點破,本就有些醉意的臉上,更是因自己計謀失敗而有些漲紅,他覺得是自己蠢了,竟表現的如此明顯嗎?
但沙通天肯定是要否認的,“樂總捕這話是什麽意思?沙某沒聽明白。”
樂文治笑了笑,反而道:“聽說淵行幫選幫主那會兒,你還想過要插手陳五賭坊的生意?”
有關這個並不是秘密,沙通天點頭承認了。
“所以,楚雲清饒了你一次,你就想報恩麽?”樂文治道:“命可只有一條,別意氣用事啊,沙幫主。”
沙通天感受到了一股惡意。
很難相信,這個從前只是一個小捕快的人,竟會在此刻散發出讓他都感到壓迫的氣勢。
沙通天的臉色有些僵硬,“樂捕頭說笑了,怎麽會,怎麽會呢。”
樂文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就在這時,不遠的官道上傳來了馬蹄聲,他朝那邊看了眼。
身邊,有捕快道:“應該是淵行幫的人。”
快馬很快到了眼前.
“是楚雲清。”有捕快小聲道。
“清兒哥!”
“幫主來了!”
“唉,慚愧啊,竟讓幫主親自來。”
停靠在岸邊的船上,淵行幫的一眾水手看著那騎馬而來的人時,臉上都難掩羞愧。
他們也算是常年在水上走的好漢,如今被官府製住不說,竟還要他們的幫主來撈人,可著實是丟盡了臉面。
所以,在看著四下這些抱著刀,一臉警惕地盯著他們的捕快時,每個人的神情中都流露出狠色。
楚雲清三人沒下馬,馬到茶棚前才停,而不管是圍著的黑虎幫一眾,還是府衙的捕快,皆是給他們讓開了路。
有的,還恭敬打了個聲招呼。
茶棚裡,沙通天擦了擦額頭冷汗,連忙起身,小跑著迎了上來。
“楚幫主,您終於來了。”他抱了抱拳,臉色發苦,還有些慚愧。
楚雲清只是一想,就知道對方出現在此的原因。
“辛苦沙幫主了。”他說。
“可不敢稱幫主,喚我沙胖子便好。”沙通天隻覺得沒什麽比得到這一聲‘辛苦’更讓他舒心的了。
楚雲清點點頭。
而樂文治卻兀自倒酒,對他到來視而不見,更別說是招呼。
所以,楚雲清也就像是根本沒看到他一樣,擺了擺手,柯放便直接朝碼頭岸邊的貨船而去。
樂文治倒酒的手一頓,
朝楚雲清看過來,目光陰翳。楚雲清神情冷淡。
看的確是能看死人的,但顯然他樂文治沒有這個能耐,也沒有膽量和本事拔刀來砍自己,所以楚雲清根本不會在意。
樂文治慢慢站了起來,落後楚雲清的阿力眼神沉了沉,手已經摸上了掛在腿側的槍囊。
而注意到他動作的沙通天不免一愣,隨即就是一驚,難道真要動手?
他有些擔心,可隨他來的黑虎幫弟兄們可不會怕,甚至覺得這樣才是江湖好漢,登時露出獰笑,大有只等一聲令下就乾的模樣。
至於場間的一眾捕快,自是能察覺到這些人的神情變化,頓時都警惕起來,也忍不住摸刀,仿佛這樣帶來一些安全感。
樂文治臉色冷了冷。
他雖然當上總捕頭有一段時間了,可衙門裡還是有人不服他,比如六扇門的那幾個老資歷。
所以像今天,來扣淵行幫的船,他能帶來的人,除了剛入行的毛頭小子,就是衙門裡不得志的一些熱血小夥。
但這些人聽話不假,膽色也不缺,可就是少見了世面,經歷的事情還是少。
所以,這一見了黑虎幫的這些渾人面露不善, 他們就想摸刀,對方發狠,他們就更想凶。
這是不行的。
樂文治有些惱火。
他知道,不是黑虎幫的這些人帶來的壓力太大,而只是因為楚雲清來了,黑虎幫的這些人才有了底氣。
碼頭上是沒有淵行幫中人的,這是規矩。
既然怒河碼頭是黑虎幫說了算,那淵行幫就不會插人到他們的地盤上。
正因為淵行幫守規矩,所以它才能有如今的地位,受江湖道上敬重。
那麽,楚雲清身為淵行幫的幫主,現在到了碼頭,黑虎幫當然不會讓他出事,這也是規矩。
沙通天已經想好了,如果這些衙門的狗腿子敢動手,那他今天就豁出這二百多斤不要了,也得全了自家的道義。
不過還好,樂文治是不敢動手的。
岸邊,河水拍岸,濺起水花。
柯放騎馬而來,衙門的捕快自是將他攔下。
不遠處,樂文治就靠在茶棚的柱子上,一副看戲的樣子。
沒有他下令,甭管是柯放還是楚雲清,今天都上不了這船!
“柯堂主,這船涉嫌販私,你不能上去。”攔路的捕快說道。
船上,淵行幫的水手皆是義憤填膺,拳頭握得咯咯響。
“讓開。”柯放冷哼一聲,覺得這些狗東西真是不知死活。
那捕快哼了聲,不過還知道好歹,雖然攔著,卻也不敢放什麽狠話。
“這件事,跟你們沒有關系。”柯放看了眼擋在前邊的幾個捕快,“當差不假,可要是稀裡糊塗送了命,就不值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