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鐵上前對武師頭說道:“哥兒是韓府大公子,你們可懂。”
“懂,懂。”混市井的都有眼色,他們懂什麽樣的人不能得罪,不敢得罪。
看這些人懂事,吳鐵也不需要多說什麽。
韓絳這裡說是想立即回去,可卻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完。
韓絳又一次見到麗娘,這位名義上李幸的長輩,當然也實在沒地位的一位,受寵的話是長輩,不受寵連存在感都沒有一個人。
隔著一道紗簾,韓絳坐在外面。
放紗簾這種事情韓絳很重視,他可不想讓任何人有什麽機會說自己的壞話。
韓絳問:“我要派人封府,現在給你留一個院落,你可以挑一個。”
“不敢,一切請哥兒安排。”麗娘她也在聽,也在看,加上自己的婢女給韓府來的健婦們帶路,她也知道府內發生了什麽。
當家大娘子想殺面前這位侯爺的嫡長子,嫡長子活下來了,搬來了很有勢力的人,直接推平了鎮安侯府,鎮定候府上上下下,除了她這邊三人之外,無一放過。
麗娘更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她低著頭,不敢有一點點想法,一切聽憑安排。
韓絳想了想後:“大屋,如何?”
“不,不敢。”
“是不想,還是不敢?”
影在旁邊聽著,心說這不是廢話嘛,有那個後院的妾不想住大屋,大屋代表著後院絕對的權威,代表著最高的地位。
麗娘小聲回答:“是不敢。”
“是怕我,還是怕剛剛屋裡吊死一個?”
“是怕哥兒。”
“去住吧,安份些。”韓絳說完給影點了點頭,影扔過去一串鑰匙,很嚴肅的說道:“大屋主院的倉庫,自己去買幾個仆婢,若不方便,讓外面那些跑個腿。打扮一下自己,若不會找人教,你不介意穿布衣,候府介意,我的主人介意。候府要有候府的臉面。”
韓絳起身,影跟著後面一起離去。
影說的這段話並非韓絳的要求,不過影講的完全沒有錯,不愧是豪門訓練出來的人。
有見識。
韓絳又到了前院,見到吳鐵遠遠一抱拳:“辛苦了。”
“給哥兒辦事,不辛苦。”吳鐵快步迎了上來。
韓絳問:“季家送的東西,到了嗎?”
“先送了三車帛、一車錢。差的會在這兩天補上。絳哥兒放心,他們不敢欠。”
韓絳點了點頭:“吳鐵,別怪我多嘴,我說一句。按人頭分,管事的、領班的拿的若感覺少了,我補。”
“絳哥兒放心,這事我懂。”
吳鐵知道,這是韓絳給這次出來人的辛苦錢,職位級別不同,拿一樣多,或會有人感覺不公平,但只能這樣發。至於韓絳補,誰敢要,憑白拿了錢,拿了帛,人要知足。更何況都是一個鍋裡吃飯的兄弟。
韓絳說道:“我回去了,這裡勞煩收尾。”
“送絳哥兒。”
韓絳回到韓府,自己原先的院子似乎不讓他住了,韓府最華麗的單獨院落是韓侂胄的,現在這個院落給了韓絳。
韓絳洗過澡,吃了些東西,換衣服。
還在那個放卷宗的屋裡。
吳松正和韓侂胄說製銀的事。
韓絳進屋施禮之後,吳松問:“問你幾句話。”
“請舅父吩咐。”
吳松很嚴肅,背著手走了幾步這才開口:“你在鎮安候府的祠堂放了一塊你自己的靈牌?”
“誰的靈牌?那是李幸的靈牌,
我是活著的韓絳。” 韓侂胄強忍著臉上的笑意,他無比滿意這個答案,韓絳這話無論是在說不承認自己是李幸也罷,還是說過去與將來也罷,都講的好。
雖然韓絳竟然敢頂撞自己,但在外人面前還是很給自己撐面子的。
吳松再問:“對候府,你為何選擇這樣直接的作法?”
“回舅父的話,我學到的知識當有這麽一句:強敵用智、敵弱用勢。侯爵府肯定朋友,有知交,也有利益相互的官,但侯爵的嫡長子被暗殺沒死,借韓府之勢來查一查這生死命案,不會有人站出來,那麽以強弱比,此時的候爵府弱不可言。”
韓侂胄幾乎就要鼓掌了,講的太精彩,這太有面子了。
吳松看了韓侂胄一眼,他有點妒忌。
吳松再問:“府內這些人,你處置的方式有何說法?”
“我讀書少,四書五經我幾乎沒讀過,但我知道敵不可縱,縱敵患生。所以,已經滿十二歲的他必須死。但,還不滿周歲的小孩子,候爵府最後的血脈,我一定要保下。”
“講的好,作的好。”韓侂胄忍不住開口支持。
吳松也認為韓絳說的沒有錯。
吳松讓韓絳坐下,親自給韓絳倒了一杯水:“絳哥兒,聽說你在這屋裡待了一夜。你說誰最想要你的命。”
“前準嶽父。”
“這是什麽詞,換個舅舅我能聽懂的。”
“前,這是之前,已經是過去了。還認不認這門親還再兩話,準就是還沒有成為嶽父,只是有約定。”
吳松有點意外,馬上問了:“為什麽他要殺你?”
“我在資料中看到,鎮安候府的勢力是三州一軍,我死後這位身為副都指揮的準嶽父肯定會去哭靈,那個時候鎮安候爵府只有一個十二歲的娃娃。更何況,兩府是婚約,卻沒有指名是誰和誰。”
“再說鎮安侯府,十二歲,就算皇恩浩蕩,再給他一個候爵。但侯爵府的老部下們不會等一個娃娃長大。我明年可報虛歲十七,依天聖五年蔭補開始分文武,依慶歷三年新法,文補可作為將作監以下的京官。”
“從八品,對這淮南東路最有價值的,應該是重要州府管勾帳司或是州府勾當公事,我猜測這已經是定下的官職,就算不是鎮安候臨死前安排的,也是他的老部下們有過活動,真正派實職也就是過完年。”
可能嗎?
吳松這個官是蔭補,然後親姑是太后,所以升的不純正,他有點懵。
韓侂胄的官也是萌補來的,但他比吳松水平高多了。
韓侂胄思考了一下後說道:“我派人去打聽一下。這事明天再說,接下來,絳哥兒你有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