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事的是主君寵妾的親屬,作為管事的韓林給韓侂胄有過請示,韓侂胄模糊的態度讓他很無奈。
韓絳來到船頭,負手而立。
這裡,韓絳感覺依歷史記載應該快到一副名畫的實景地,畫中極珍,富春山居圖。
能有幸看到這畫的實景地,韓絳不想錯過。
在船前越有十數丈遠,有一條七桅九帆,單側有二十七隻槳輪的超豪華大船就在韓府的船前,前船的速度理論上速度應該更快更穩,韓絳看的清楚,那船的槳輪每邊只有七只在動,其余的是停止的。
雖然韓府的船小了一點,槳輪也比前船少,可所有的槳輪都在動。
前船,船頭往主倉請示:“姑娘,後面是韓府的船,看船上的旗是家主在船。”
“讓道。”
“是。”
前船所有的槳輪停下了,開始往一側偏離,讓開了主水道給韓府的船。
韓絳叫來船頭:“前面的船是誰家的。”
“報少君知,前船是錢家的船,看船上的旗,船上有極貴嫡子。”
韓絳一轉頭:“錢家?吳越錢氏?”
“是。”
韓絳吩咐:“追上去,並行。待我吩咐之後,再全速前行。”
“是,少君。”
韓府,當今外戚,當朝權貴。
錢府……
用韓絳自己的理解,錢府可能比不上中華古代十大豪族,但有資格進入自古以來十大德族之一。
此時的錢府歷經大宋立國三百多年,郡王、國公二十多人,拜相入閣百人,文學、書畫、醫藥、教育名士無數。
兩船並行與江面上,其余的大小船隻都迅速的遠離。
這樣級別的船,不是尋常船只有資格靠近的。
宋時已經有船用旗語,韓家的船打出並行的旗語後,錢家的船作出回應,而後兩船開始調整速度與船體姿態。
韓絳已經沒空去感慨兩船船工的出色,在逆行的江面上讓船平穩的保持著一尺的距離而不會碰撞。
兩船中桅平行的時候,韓絳整理衣衫,很鄭重的對著韓家的錢字旗非常正式的一禮。
然後站直身體,再整衣冠,再禮。
最後,第三禮。
同樣的禮節韓絳施了三次,然後轉身:“加速,去辦咱們的事。”
船頭立即吩咐打旗語,然後槳輪全速。
錢家船上,有位老嬤嬤來到主倉:“姑娘,韓府並船,一少年郎對咱船上的旗施了大禮,而且是三次。”
倉內有聲音傳來:“大禮?”
“是大禮,那哥兒……”老嬤嬤詳細的描述了韓絳當時施禮的動作。
當時韓絳,手藏在袖中,舉手加額,鞠躬九十度,然後起身,同時手隨著再次齊眉,然後手放下。這是長揖禮,而且這種禮有一個小小的區別,起身後直接垂手,或是再次抬手齊眉,意義是不同的。
前者,晚輩對長輩之禮。
後者是師禮,僅限於三大師。象是陳自強就沒資格受韓侂胄之禮,因為他只是一個最初級的不完整的蒙學師。
倉內又有聲音傳出:“打聽一下,是誰?”
“是。”
韓府大船,韓嗣追著韓絳往船倉走,韓絳剛坐下韓嗣就開口了:“少君,非是小的多嘴,韓府與錢府從沒有來往。少君一禮三施,這事回到臨安府必有風波。”
韓絳背對著韓嗣:“能有什麽風波,我師出吳越錢氏,授業之師、傳道之師、解惑之師。
這臨安府,還不讓弟子給老師施禮,更何況,此生再見不到恩師。若是錢氏允許,我還想去錢氏祠堂為恩師上柱香。” 韓絳沒胡說,他後世的導師退休前最後一屆,也就帶了他一個學生。
從韓絳大三的時候就看中他,一直帶到他研究生畢業,若不是導師重病,韓絳肯定會讀博的。
韓絳曾經開玩笑說過,自己背韓氏祖訓遠沒有記錢氏祖訓記得清楚。
當年,韓絳研究生畢業在大學當了一的助教,一直住在老師家裡,陪同老師走完人生最後的路程,也正因為這樣,韓絳後來無論是打工還是創業,師兄們的強大助力,至少讓韓絳少奮鬥十年。
韓嗣垂手而立,他無話可說。
師禮,任誰也無話可說。
但,鎮安候府也與錢府沒什麽來往,這事怪。
可若是錢家有人在鎮安侯府的話,這事就更怪了,難道錢家一直秘密的在參與著過宮這件大事?
韓嗣想來想去,認為這事應該想辦法派人回去給主君韓侂胄作個匯報,那麽一到嚴州就立即找借口,安排人帶信回臨安,嚴州到臨安是順水, 快的話一夜就能到。
百家姓上,趙錢孫李,錢姓排在第二位可不是沒原因的。
韓嗣腦袋亂了,亂成一團漿子。
下午申時末、酉時初,也就是四點半到五點這個時間,船到了嚴州。
韓絳沒急著下船,因為船剛剛停穩,韓桐就已經帶人下船,分批往嚴州府韓家別院去了,嚴州的紗、紡、扇、繡的主要工坊就在這嚴州。
臨安府自從變成了行都(南宋依然還認為,汴梁才是都城)後,那裡的工坊就變成了宅子,或租或賣。加上嚴州這裡水路發達,韓家在這裡高達數丈的水力大紡車就有近百座,原始的水力巨磨也有幾十座磨坊。
在真實的歷史上,若不是元滅宋,這些宋時就已經開始大力發展的機械,斷然不會只是曇花一現。
別院外,負責帶武隊家丁的護院隊正韓忠低聲問韓林:“這到了,怎麽辦?”
“進院,把人都扣住,然後抄。誰反抗,往死裡打。”
“真打?”
韓林停下腳步:“知道少君為什麽折回臨安一次嗎?”
“我只會打,不懂這些,難道有深意?”
韓林點了點頭:“有,以前我顧忌的就是抓了這裡的人,可主府裡畢竟他們還有後台,主君不點頭,最終還是放了。可現在不同,少君先打他們的後台,主君既然不過問,那麽我們在這裡應該下狠手。”
“懂了,我知道怎麽辦。”
跟著過來的韓府掌刑的人有一部分是跟著韓絳處理過鎮安候府事件的,他們把韓絳的辦法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