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韓絳問起到底是誰在背後保著那幾位管事。
韓嗣也只能回答:“知道,這事主君也有所聽聞,可既然是家裡人,有些事沒有十足的證據,難以服眾。”
韓絳哈哈大笑:“哈哈哈,韓嗣,我知道考進士很難,考舉人也很難,你是有才的,可這種事,你想多了。”
韓嗣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少君想的少了。”
韓絳轉過身:“我問你,現在趕回府裡,我需要一個時辰處理點事,多久能再回到這裡。”韓嗣拿出一塊手帕試了試風向:“天黑前就能回到這裡。”
“回府。”
“少君。”
韓絳沒回答,直接往碼頭走。
韓嗣一邊派人告訴韓桐,少君韓絳要回去,晚上回來。一邊讓人換船工,昨晚上行船的船工已經休息了。
從富春山莊回韓府,水路距離七十裡左右。
側風順水,五桅七帆大船的速度可以高達每小時二十五公裡以上,一個時辰內,韓絳就回到了韓府。
進府的時候,韓絳吩咐:“彩,去取來歷年府中各院支費、年節賞賜、爹爹特賞的記錄來。”
回到韓府之後的韓絳連衣服都沒有換,直奔後院。
後院,一個叫娟娘的韓侂胄妾室院中,一名護衛拿過一把椅子放在韓絳身後,韓絳就坐在院子裡:“抄。”
所有人都愣住了。
韓絳看了韓嗣一眼:“是不是,我在府中說話,沒有人聽?”
“少君,這無故……”
“韓嗣,我問一句,你叫我一聲少君,只是面子上叫的,還是真心的。”韓絳根本就不給韓嗣說話的機會。
韓嗣無奈,他知道韓絳這種語氣,已經是對他不滿了。眼看勸不住,也只能讓幾位嬤嬤帶人衝進屋去。
僅僅一刻鍾,韓府如地震一般。
輪值掌管後院的戚夫人先到,然後是大管事沈從易與後院大嬤嬤,榮大嬤嬤。
“夫人,您要為妾身作主!”娟娘一見到戚夫人到,立即撲了上去。
韓絳站了起來,抓起一把金葉子在娟娘的臉前撒在地上,然後將一隻盒子打開放在桌上後說道:“我這個人講道理,入府四年,歷年給的月錢、年節賞賜、爹爹特賞加起來,也沒有這些金銀折下的錢多,我要問,你不吃不喝,那來這麽多錢。”
“還有,這盒中裝的是點翠,你想死嗎?”
“其余首飾、衣料還沒有統計,誰來告訴我,入府記錄寫的是家中貧苦、韓府支錢八百貫以助娘家生計,錢那裡來的,娘家給的?還是誰給的。”韓絳把帳冊、入府記錄把桌上一放,轉身就往外走:“韓嗣,吩咐開船,回富春山莊。”
“是,是。”韓嗣整個人都沒有回過神來。
韓絳用的是後世一條法律,叫巨額資產來歷不明罪,既然這位娟娘的兄長貪了那麽多,不可能不給自己的妹妹進貢,更不可能不挑選珍貴的物件送過來。
不過,那盒中的點翠確實是意外。
韓絳接過影遞過來的手爐:“這個院,今天開始,月錢降三級。其余的事,沈大管事、榮大嬤嬤,你們看著辦吧。想一想,你們真的替爹爹管好韓府了嗎?”
說完,韓絳頭也不回就往外走。
韓侂胄趕到的時候,韓絳已經到了碼頭,船已經準備起錨了。
韓侂胄就坐在剛才韓絳坐的那把椅子上,手上捧著那隻小盒一言不發。
沈大管事與榮大嬤嬤就跪在韓侂胄面前,連頭也不敢抬。
足足一刻鍾,韓侂胄一個字也沒說,只是看著那隻小盒。
點翠。
一種非常高明的首飾工藝,需要用到一種翠鳥的羽毛,而且要活著取,八十隻翠鳥勉強能製作一件首飾。
價格高低不說,這東西是宋太祖嚴令禁止過的,而後大宋律法中也有明令禁止。
前朝的鳳冠都被封存,連皇后都不允許使用,民間使用更是重罪。
韓侂胄突然笑了,笑著將手上的盒子蓋了起來。
這時,一個小廝進來,恭敬的遞上一封信:“主君,少君離府在馬車上寫的。”
一張紙上除了必要的禮節、問候、署名之名,只有十二個字。
全府徹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韓侂胄將信遞到了戚夫人手中:“絳哥兒已經吩咐過了,就照辦吧。誰要請罪,等絳哥兒來自己去請罪。”
韓侂胄不管,留下信就走了。
韓侂胄出了小院的門,在門外仰天大笑。
聽著笑聲遠去,一個保持彎腰幾乎三十度的戚夫人還是在婢女的幫助下才直起腰來。剛剛站直了,戚夫人就走到一位嬤嬤面前搶過藤條,劈頭蓋臉就往娟娘身上打去。
這才打了兩下,榮大嬤嬤被人扶起來,趕緊搶下藤條:“夫人,不可。”
身為夫人親手打妾室,這有份,更不合規矩。
戚夫人也在氣極了,藤條被搶走還又踢了娟娘一腳,然後大聲說道:“這個院子裡,誰有一句不實的話,給我打,往死裡打。”
大管事沈從易給戚夫人施了個禮,然後帶人往外走。
後院的事情不是出人命的大事,是由榮嬤嬤管的,他現在要去查一查外院。
有男子在,肯定不能在後院動刑。
沈從易人剛離開,四個婆子就先把娟娘的貼身婢女還有院內長婢,也就是管理其他婢女的侍女長給按在地上。
不問,先打。
想交待也不聽,打夠二十藤條再說。
娟娘院中的慘叫聲讓整個韓府後院每一個人都感覺心肝在顫,後院四位夫人,三十多個小妾,誰不怕。
四位夫人娘家有錢,每月的月錢也夠高。
可她們也怕自己身邊人手腳不乾淨,關起門來趕緊問問,若是小事也就罷了,萬一有什麽大事,她們也怕,畢竟她們名為夫人,也只是妾,不是妻。
西院,韓同卿站在院子門口,遠遠的聽著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
韓淵來到了韓同卿身旁:“沒想到吧?”
韓同卿點了點頭:“今個算是見識了,絳哥兒是個當刺客的人才,出手快準狠,這一刀插在心窩子上。我估摸著我季父這會正偷著樂呢,他不好管,因為拉不下臉,可絳哥兒卻不需要看誰的臉色。狠,夠狠。”